長跑愛情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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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女朋友薑璃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了。
我問她是不是想分手,她沒回我訊息。
後來我半個月沒有找她,她也沒有找我。
第二個月,我把我的新女友發到朋友圈,給了她一個驚喜。
1
季馳畢業進入薑璃的創業公司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
同一個城市,男女朋友,她住的地方離我家隻有不到十公裡——當年我買現在住的這間公寓時,地段和環境都不是我最心儀的,隻是因為它離薑璃夠近。
可就是這樣,我們也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麵了。
哦,還是見過一麵的,一個多月以前,在季馳的朋友圈,有一張他們創業公司的大合照,四五個人,其它幾個都是薑璃的大學同學,我認識,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季馳。
他站在薑璃的旁邊,側身地薑璃身邊比著一個剪刀手,配文:跟著學姐,所向披靡。
我愣了一下,因為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加的季馳,後來翻了一下記錄,纔想起來那還是薑璃大二的時候,這位新入校的帥氣小學弟對她的死纏爛打和窮追不捨就傳到了我耳中。
我當時對這件事沒怎麼上心,除了性格本身就比較冷淡,還因為我一直信奉這種事情是要靠女人自覺的。
更何況如果每個對薑璃有心思的男孩,我都要去警告一下,那我也沒時間做自己的事了。
薑璃自己知道分寸。
後來也不知道幾天後,一個網路男神動漫頭申請加我為好友,申請的訊息內容令我無聲挑眉,他說:你成為薑璃男朋友不過是仗著有錢道德綁架她。
我當時就笑了,拒絕申請回了一條:你要是有錢你也可以去綁架她。
我當這是小男生的小打小鬨,一個月後,我和薑璃商量一個學生會活動,季馳是薑璃所在部門的乾事,有些事需要對接,所以我通過他的申請。
整個活動他都挺安分守己的,我也不至於和他過不去,後來活動結束的聚餐上,散場時,他借著微醺的酒意走到我麵前,很真情實意誠懇的說:「顧學長,你要是真的喜歡薑璃,就不應該仗著對她的恩情要挾她成為你的男朋友。」
我身邊的薑璃比我先作出反應,她臉色冷下來,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問季馳:「我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季馳有些難堪,紅著眼回望過去,可憐心碎的樣子大概能令所有女人憐惜:「我隻是看不慣而已,薑璃,你可以不喜歡我,甚至你喜歡誰都可以,我隻是不希望你因為恩情被困在你不喜歡的人身邊。」
我不知道季馳是怎麼知道我和薑璃的事的,這事在我們高中不算秘密。
我從初中就單戀薑璃。
我長得帥,家世也不錯,初中我爸爸生意重心轉移,我和媽媽搬到A市,成了薑家的鄰居。
我媽媽帶我上門拜訪,薑璃媽媽第一次見麵還挺喜歡我,讓保姆叫小姐下樓見客。
我第一次見薑璃就是這樣的場景,她眉眼清麗,身姿窈窕,隻是站在二樓的樓梯露個臉對我冷漠頷首打個招呼,隨即就上去了。
她媽媽嗔怪,和我們客氣一句,然後就轉移了話題——那時候沒人說薑璃失禮,雖然失禮是有一點的,但薑家獨女不想應付敷衍的人和事,沒人能強迫。
我對薑璃算是一見鐘情。
年少時候的喜歡很奇怪,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以及薑璃站在旋轉樓梯間垂眸望過來的淡漠的眼神。
從那之後,我就開始了對薑璃的漫漫追「妻」路。
人人都說我們是金童玉女,無比般配,連我們雙方的家長都對此樂見其成——雖然我們當時還是禁止早戀的年紀。
薑璃對我的態度不算親近也不算冷淡——作為被寄托眾望的未來薑家頂梁柱,她從小就被人教導謙虛和低調,所以即便不喜歡我,對我也算客氣。
那時候我房間掛的滿滿的都是什麼「守得雲開見月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契而不捨金石可縷」、「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有次我在家裡舉辦宴會,邀請班裡玩的比較好的同學來玩,薑璃偶爾也會來——大約是薑阿姨讓她給我麵子,結果讓她無意間撞見我房間裡寫的這些大大的毛筆字,正中間還有大大的「薑璃」三個字。
我當時保持推開門的姿勢站在房間門口,雖然我對薑璃的喜歡人儘皆知,但我那個時候年紀小,臉皮還挺薄,我羞的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立馬條件反射地關上門。
但已經晚了,薑璃站在我身後,唇角難得浮起一抹淡笑,她低頭看我,調侃:「顧言洲,你要是將這份韌勁用在學習上,阿姨也不會整天愁眉苦臉讓我幫你補習功課了。」
我苦著臉。
我媽對我的成績根本不在意,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這從來都不在我的人生規劃裡,她在薑璃麵前抱怨我成績,不過是助攻的一種形式而已。
不過我反應過來,眼神瞬間熾熱的看向薑璃,問:「成績好你就會喜歡我嗎?」
她笑笑,不置可否。
我卻像看見希望一樣,我不喜歡讀書,但好在腦子聰明,家裡有錢請的了名校補習老師,那年的期末考試我進步200多名,給全校師生一點小小的震撼。
然後我拿著成績單去找薑璃。
薑家出事了。
薑家是老錢家族,這樣的家族一般來說不會倒台,但高二那年,薑家上麵的大靠山被清算,扯出蘿卜帶出泥,她家裡出了變故,父親坐牢,母親生病住院,資產清算,就連和我家相鄰的那棟房子都被拍賣。
學校她原本的朋友為怕被牽連離她遠遠的,甚至還有點看笑話的意味,天之驕女一朝打入凡塵,能踩上兩腳的都想來試試。
那時候,也有不少人揣摩我的態度,想著我也許會趁機對這個一直不理睬我追求的薑璃踩上一腳,落井下石。
隻是我一如往昔的跟在她身後。
我對薑璃的態度讓她在學校沒遭受太多天上地下的差距,後來她母親的住院費用,也是我付的。
那時候在醫院走廊,薑璃問我:「顧言洲,我已經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天之驕女了,你如今還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笑:「阿姨對我一直都不錯,即使不喜歡你我也會幫忙。」
她站在我麵前,蹙眉深深地看著我。
我從來都沒有趁火打劫要挾她成為我男朋友,我對她好是因為我願意,對於資金和愛都不缺的人來說,給予和付出並不是為了獲取回報,隻是為了讓自己高興。
我本來就活的隨心所欲。
再之後,就像我掛在房間裡的那些「守得雲開見月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契而不捨金石可縷」、「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一樣,我到底還是打動了薑璃。
我成了她的男朋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衝到我和薑璃的麵前,跟薑璃說:「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隻是不希望你因為恩情被困在你不喜歡的人身邊。」
薑璃看著季馳,臉上的表情冷淡而不近人情,她麵無表情的說:「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我遠點。」
我看著季馳捂著臉跑遠的背影,開玩笑和身邊的薑璃說:「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委婉。」
她偏頭黑嗔嗔的眼睛無聲地望著我,然後勾起唇角笑了:「顧言洲,你在我身上花了這麼多錢,我為你潔身自好不是基本修養嗎?」
這句話倒是挺自覺的,如果我是她的金主我或許覺得滿意,可我確實是有一點真心喜歡她,所以這話就有點傷人了。
2
我和薑璃在一起算很久了。
身邊的朋友都說我是個專情的人,薑璃對我這樣冷淡,我還堅持這樣久。
其實不是我專情,隻是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改變,我安於現狀會安於到我對這個現狀特彆膩了才會勉為其難地去改變。
比如有段時間,我非常迷戀MaksimMrvica,所有的播放器都單曲迴圈他的演奏,我媽媽還專門請了鋼琴老師,在家裡隻要我想聽就隨時隨地演奏,直到我對他的所有曲子膩了才罷。
比如我喜歡某種食材,那麼那段時間家裡的飯桌上就會一直出現這道菜,因為我會一直吃,直到某天我沒有朝它伸筷子,它才會被永久的撤下飯桌——都知道我是吃膩了。
我媽媽就說過我脾氣性格怪,喜歡什麼東西一定要一下子將喜歡揮霍空,而且膩了之後就絕對不會再去碰。
那時候她還開玩笑地說我:「這些物件都還好,以後你要是喜歡什麼人,喜歡的時候這麼熱烈專一,癡心付出,說不喜歡了就立馬棄如敝履。」
她說:「言洲,我已經開始提前覺得你以後喜歡的人很可憐了。」
直到後來我喜歡上薑璃。
老實說,我對薑璃的喜歡在我所有興趣愛好中時間算是維持最久的,高中兩年,大學四年,畢業一年——七年了。
夠了。
我膩了。
季馳算是一個導火索。
因為之前他衝到我麵前說出那樣一番話後,我找人調查了他。
他不單純是薑璃的小學弟,他家境不好,單親家庭,爸爸是薑家以前一個子公司職員,八歲那年,薑璃跟著她爸爸下去巡查的時候,不知怎麼撞見這個小男孩,從那之後,薑家一直資助季馳,直到薑家倒台。
季馳挺知恩圖報的,一路追到了薑璃的學校。
調查清楚後我跟薑璃說:「你能不能離你那個小學弟遠一點。」
我介意。
這是我第一次明確的跟薑璃表達對她身邊某位男性的不滿,希望她能保持距離。
我其實很少乾涉薑璃的事,因為不希望我顯得過於強勢,家境的顛倒讓我在這方麵本來就比較敏感——我不希望在和她相處的時候有一種仗勢欺人的感覺。
如果薑家沒有倒台,我或許還不會對薑璃如此小心翼翼。
不管承不承認,我一直在無意識的維持薑璃的自尊。
但還好,薑璃對我雖然冷淡,從不主動聯係我,但身為一個女朋友,所有能做的她都做到了。
她會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所有節日,我生日,在一起紀念日,每個節日都有禮物,我身為男朋友要求薑璃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會答應。
那之後,她確實和季馳斷了聯係。
可季馳畢業去了她的公司,她沒有告訴我。
和薑璃一起後,我自問是個很合格的男朋友。
她和大學舍友開始創業後,我就接過了她生活中大部分的照顧事項。
雖然我在家十指從不沾陽春水,但照顧薑璃就像是本能。
比如換季的衣服,按照春夏秋冬,我會買好分門彆類的幫她整理在衣櫃裡,每件西裝都會有說明標簽,用於什麼場合,不同的西裝搭配不同的領帶和腕錶,當然還有休閒裝,她的休閒裝基本都是和我的成套搭配的,每次家裡送來當季新品冊子時,我都會按照她的喜好幫她搭配好。
比如她不喜歡家裡私人領域有外人在,所以我一週會讓我的清潔保姆過去幫她打掃兩次衛生。
比如她不喜歡吃外賣,又不喜歡家裡有油煙氣,之前都是在我家讓保姆做好後放保溫盒裡,我親自送過去,除此之外,每週我大概還會額外給她送三到四次的養生湯。
……
我說這些倒不是彰顯我為薑璃付出多少多少,因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為對方做這些會讓我自己覺得開心,就好像幼時保養好自己的玩具一樣,你不需要對方給你多少反饋,付出本身就已經能給自己帶來令人愉悅的情緒價值了。
所以,雖然薑璃從不主動聯係我,但我仍然甘之如飴,也從不會因為感情和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饋而去和她爭吵。
一開始她的舍友們還不太喜歡我,可能跟薑璃的態度有關,後來每次見麵都會笑著叫我一聲姐夫好,說薑璃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能遇見我。
看見季馳那條朋友圈不久後,薑璃的一個舍友還曾給我發訊息,委婉的提醒我最近多跟薑璃聯係聯係。
那時我開啟我和薑璃的聊天框,才發現原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聊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很久沒找過薑璃了。
我不主動給她發訊息,她是不會主動聯係我的。
我對著時間定格在很久前的聊天框發了會呆,想起來這是我和阿哲的一個賭約。
那天我和阿哲聚餐時喝的有點多,他笑嘻嘻的對我說:「言洲,你談個戀愛談的自己跟個保姆一樣,我有點好奇,你說你要是不主動給薑璃發訊息,她多久會主動找你?」
我也有點好奇,所以和他打了這個賭。
後來那幾天我剛好有點忙,陪家裡長輩去夏威夷應酬,也沒用國內的號,阿哲大概也忘記這回事了,沒來問我結果。
雖然我們都忘記這回事了,但目前看來,還是我輸了,因為兩個多星期,薑璃沒有找過我哪怕一次。
我不以為意,開啟聊天框,習以為常的輸入問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發出前我突然頓住了,說不清當時是什麼感覺,就是突如其來的,覺得有些厭倦和沒意思。
就好像是每天對著山穀喊,聽著自己的迴音,雖然我性子隨性,安於現狀,不喜歡改變,付出也不需要得到回報,可每天對著山穀聽自己的迴音,總有一天也會突然覺得無趣。
我是個不會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事的人,所以這個情緒浮上來的那一瞬間,我遵從本性將打出的那些原本的字元一個個刪掉,然後我重新給薑璃發了條訊息:「薑璃,你想分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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