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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訣啟,神途路開 第260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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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小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沈慕言冰冷的手背上。她盯著那雙眼失去神采的眼看了許久,突然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崩潰已被一層冷硬的決絕覆蓋。嫁衣的紅綢還沾著血汙,她卻挺直脊背站起身,裙擺掃過地上的碎骨,發出細碎的響。

「阿木爾,」她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把他們……帶回義莊。」

阿木爾愣了愣,趕緊應了聲,和淩天一起用白布裹起兩具屍身。逸塵抱著卯澈,小爪子揪著她的衣角,像是在安慰。顧小妖沒看他們,目光掃過沈興虎和煉骨女的屍體,又落在街角那幾封散落的信——紅色的、白色的、綠色的,此刻都被血浸透,像幾朵妖異的花。

「這些信,」她彎腰撿起最上麵那封紅色的,請帖邊緣的咒紋早已淡去,卻仍透著股陰邪的氣息,「我沒寄過,冷言的、姨母的、還有那對畜生的……都不是我寄的。」

淩天裹屍布的手頓了頓,茶蘼玉簪的流蘇輕輕晃:「我猜到了。能模仿你的筆跡印章,還精準挑動所有人的軟肋,這背後定有人在佈局。」

顧小妖點點頭,轉身看向他,嫁衣的紅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眼神卻亮得驚人:「淩仙友,此處人多眼雜,不便多說。」她指了指萬藥商會的方向,「先安頓好他們,隨我去密室一敘。我總覺得,這不是結束,是開始。」

「好。」淩天應得乾脆,將沈慕言的屍身小心抱起——紅袍下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卻仍保持著最後望向顧小妖的姿態。冷言的屍身由阿木爾扛起,月白劍袍上的血跡在陽光下泛著暗褐,像幅破碎的畫。

義莊設在萬藥商會後院的竹林裡,青石板路被竹影篩得斑斑駁駁。顧小妖親自將兩具棺木並排安放,棺蓋合上時,她伸手摸了摸沈慕言棺木上的木紋,又碰了碰冷言棺木邊緣的劍痕,指尖的溫度透過木頭傳過去,卻再也暖不熱裡麵的人。

「就葬在這裡吧。」她輕聲說,「挨著我爹孃的衣冠塚。」

竹林深處的衣冠塚前,還立著顧燕夫婦的牌位。顧小妖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牌位上的塵,低聲道:「爹,娘,害你們的人伏法了。隻是……女兒沒護住想護的人。」

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的響,像誰在歎息。

安置好後事,顧小妖脫下染血的嫁衣,換上身素色羅裙,重新束起頭發,胎記上的藥粉被她用清水洗去,露出原本的淡紅。再走進密室時,她已全然是萬藥商會會長的模樣,指尖敲著石桌,上麵攤著那三封血信。

「寄信人知道冷言對我的執念,知道姨母藏著的往事,甚至知道沈慕言是那對邪修的兒子。」她指尖點過信紙,「他太瞭解我們了,像躲在暗處的毒蛇,把每個人的軟肋都摸得清清楚楚。」

淩天看著那些信:「或許……是個擅長幻術或咒術的人。」

顧小妖抬眼:「不管是誰,他攪亂我的婚禮,殺了慕言和冷言,絕不會隻是為了看場鬨劇。」她攥緊拳頭,指節泛白,「他想要的,一定不簡單。」

密室的石門緊閉,隔絕了外麵的風。石桌上的油燈跳動著,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顧小妖望著跳動的燈火,忽然想起沈慕言說「我無緣的妻子」時的眼神,心口猛地一抽,卻硬生生忍住了淚。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要找出幕後之人,要護住萬藥商會,要替他們,好好活下去。

「接下來,該查查這信是從哪裡寄來的了。」顧小妖的聲音在密室裡回蕩,帶著種破釜沉舟的堅定,「還有那個藏在暗處的人——不管他是誰,我顧小妖,接招了。」

密室的油燈忽明忽暗,將顧小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隨著她敲擊石桌的動作輕輕晃動。她指尖碾過那封染血的紅帖,羅裙上的竹影紋被燈光照得格外清晰:「蘇辭是瑞王的人,三番五次來勸我站隊,都被我拒了。」她抬眼看向淩天,眼底帶著商人特有的敏銳,「我拒絕得越堅決,瑞王就越難堪。他想逼我就範,讓我孤立無援,蘇辭確實有動機。」

可她話鋒一轉,眉頭又蹙起來:「但她怎麼會知道冷言的執念?知道姨母藏了十幾年的秘密?甚至知道沈慕言的身世?這些事,連萬藥商會的老人都未必清楚。」她指尖在石桌上劃了道痕,「除非有人給她遞了訊息,一個對我過往瞭如指掌的人。」

淩天聲音沉了沉:「或許是咒夢璃。」

「咒夢璃?」顧小妖重複著這個名字,眉頭擰得更緊,胎記因疑惑微微泛紅,「從未聽過。我與她素無往來,既非商敵,也無舊怨,她為何要費這麼大功夫害我?難道是瑞王許了她什麼好處?比如萬藥商會的珍稀藥材?」

「她不是為了利。」淩天搖頭,油燈的光映在他眼底,帶著幾分凝重,「咒夢璃是個極可怕的女邪修,修為深不可測,沒人知道她的跟腳。她與瑞王更像互相利用——瑞王需要她的手段掃清障礙,她則……需要鬨劇來取樂。」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她最擅長窺人隱私,勾人執念,尤其喜歡看至親反目、仇人相殺的戲碼。越慘烈的悲劇,越能讓她興奮。這次的事,精準挑動冷言的佔有慾、姨母的愧疚、你和沈慕言的血海深仇……太對她的胃口了。」

「以他人痛苦為樂?」顧小妖的指尖猛地攥緊,石桌上的信紙被捏出褶皺,「這是什麼怪物?」

逸塵往卯澈懷裡縮了縮,小爪子扒著卯澈的毛,聲音細若蚊蚋:「最好……最好不是她親自來……上次遠遠見過一次,看一眼就頭暈……」他抖了抖,鹿茸上的絨毛都豎起來了,「實力好恐怖,比自己見過的其他邪修都厲害千百倍……」

密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油燈的火苗被風吹得晃了晃,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模樣。顧小妖看著那三封血信,突然覺得背後發涼——如果真是咒夢璃,那對方的目的絕不止攪黃一場婚禮這麼簡單。她要的,恐怕是看著自己一步步墜入深淵,看著萬藥商會分崩離析,在絕望裡徹底毀滅。

「不管是蘇辭借了她的手,還是她自己要來找麻煩。」顧小妖深吸一口氣,重新挺直脊背,眼底的怯懦被冷硬取代,「來了就接招。」她抬手將信紙攏起,用燭火點燃,「沈慕言和冷言不能白死,這賬,我遲早要算清楚。」

火苗舔舐著信紙,顧小妖望著跳動的火焰,忽然想起沈慕言最後那句「我無緣的妻子」,心口的鈍痛再次翻湧,卻被她死死壓下去。

現在不是沉溺悲傷的時候。她身後是萬藥商會,是死去的親人與愛人,她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先查蘇辭的動向。」她看向淩天,眼神銳利如刀,「既然她是瑞王的人,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至於咒夢璃……」她頓了頓,聲音裡帶著決絕,「不管她來沒來,我都得準備好。」

油燈的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有凝重,有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決心。密室的石門隔絕了外麵的風雨,卻隔不斷即將到來的風暴。而這場風暴的中心,顧小妖已收起所有脆弱。

密室的油燈把顧小妖的影子投在石牆上,她捏著狼毫筆的手很穩,筆尖在宣紙上劃過,留下力透紙背的字跡。墨汁是萬藥商會特有的靈墨,遇水不暈,遇火不化,寫出來的字帶著淡淡的藥香。她寫得很快,彷彿早就在心裡盤算了千萬遍,直到最後落下「顧小妖」三個字,才蘸了點硃砂,按上自己的私印——一枚刻著靈犀草的小印,邊角已被磨得光滑。

她把紙推到淩天麵前時,指尖微微發顫,卻很快收了回去,攏在袖中,像是怕被人看出心緒。

淩天拿起宣紙,目光掃過開頭的「遺囑」二字,瞳孔猛地一縮。紙上密密麻麻列著萬藥商會的資產:通雲國各地的藥圃、煉丹房、各家分號、倉庫裡囤積的珍惜靈草靈花靈藥靈果、地下密室的稀有礦石……甚至連賬房先生的名字、各分號掌櫃的履曆都附在後麵,詳儘得像本商會年鑒。最後一行赫然寫著:「若顧小妖身死,上述所有資產,儘歸淩天所有,旁人不得乾涉。」

「顧姑娘這是……」淩天的指尖捏著宣紙邊緣,紙角被他攥得發皺。萬藥商會的家底,抵得上半個通雲國的國庫,她竟就這麼輕易地遞到了自己麵前,像在交付一袋尋常藥材。

「我的天!」阿木爾湊過來看了兩眼,他揉了揉眼睛,又湊近些,「這、這藥圃就有萬千來畝?還有那庫房裡的藥材……這得值多少錢啊!」

逸塵和卯澈趴在紙上,小爪子點著數字,小腦瓜轉得飛快。「十、十五個零?」逸塵數得暈乎乎,鹿茸都快戳到紙上,「能買多少靈果糖啊?」卯澈則盯著「千年何首烏」幾個字,口水差點滴在宣紙上,顯然把這當成了好吃的。

顧小妖看著他們的反應,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很快又斂去,隻剩下眼底的平靜:「不必驚訝。」她看向淩天,胎記在油燈下泛著淺紅,「淩兄是慕言的朋友,這幾日相處,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看得明白。」

「你是五品醫師,」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對藥材的理解,比那些隻懂鑽營的商人強得多。萬藥商會交到你手上,至少不會變成隻認錢的空殼子。」她指了指附頁上的名單,「經營的事不用你費心,賬房的老周、分號的王掌櫃都是跟著我爹打拚的老人,忠心得很,你隻需守住家業,彆讓它落入壞人手裡就行。」

油燈的火苗跳了跳,映得她眼底有微光閃動。「我爹孃走得早,冷言和慕言也不在了,月姨母一心清修……」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曾揪過沈慕言的耳朵,曾給冷言包紮過傷口,如今卻隻能握著支筆,寫一份可能用得上的遺囑,「瑞王盯著萬藥商會不是一天兩天了,咒夢璃的手段又陰毒,我怕是……撐不了太久。」

「若是我死了,」她抬起頭,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像淬了藥的銀針,「這商會就成了無主之物。瑞王必定會趁虛而入,到時候這些資產肯定會被他拿去擴充勢力」她把遺囑往淩天麵前推了推,「我活著的時候立好這份東西,把商會給你,就算我真遭了不測,他也彆想從這裡撈走半點好處。」

淩天握著遺囑的手緊了緊,宣紙上的靈墨帶著微涼的觸感。他看著顧小妖,這個前幾日還會揪著沈慕言耳朵罵人的姑娘,此刻眼底沒有半分留戀,隻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他忽然明白了——這不是托付,是她在用最後的力量,給萬藥商會築起一道防線。

「顧姑娘,」淩天的聲音有些沉,「我定會護好你,護好萬藥商會,這遺囑……或許用不上。」

顧小妖笑了,這次的笑裡帶了點暖意,像冰雪初融:「但願如此。」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收好它吧。就當……給我留條後路,也給萬藥商會留條後路。」

油燈的光透過宣紙,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映在石牆上,像一張無形的網,網住了顧小妖的牽掛,也網住了淩天即將扛起的責任。阿木爾握著玄鐵刀,撓了撓頭,突然覺得手裡的刀好像變重了;逸塵和卯澈也抱住顧小妖,小聲說:「我們也會幫忙的。」

密室裡靜悄悄的,隻有靈墨的藥香在空氣中彌漫。顧小妖望著窗外的竹林,那裡埋著她想護的人,而眼前的遺囑,是她想護的最後一點東西。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至少此刻,她把能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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