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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血咒 第151章 棋局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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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久後,八百裡加急的聖旨便送到了西北軍營。昭明帝在旨意中言辭急切,稱“京畿有恙,社稷危殆”,命長孫燼鴻即刻率精銳玄甲軍回京“拱衛王室”。

長孫燼鴻接旨,麵色沉靜,心中卻波濤洶湧。前陣子因困於軍務,他並不清楚永昭失蹤一事,但就在昨日夜裡,他已收到來自素蘅的密報,知曉了永昭被囚甘露宮一事。一路上,他望著長安方向,眼神冰冷。

“除君救昭”的念頭,在他心中愈發清晰、堅定。他開始暗自籌劃,如何利用這次回京的機會,一舉鏟除禍根,救出永昭。他故意延緩回京的程序,希望這股借殷承稷名義起義的背後勢力能順勢推翻昭明帝的統治。

就在長孫燼鴻班師回京的路上,曇昭京畿的局勢已到臨界點。起義軍在蕭氏幕後的大力支援和引導下,聲勢浩大,連連取勝,兵鋒直指長安外最後一道防線。

一日清晨,靖國夫人蕭文純與其子殷懷稷突然從守衛森嚴的府中神秘消失。同日,蕭丞相蕭正德與其子蕭遠山,於京畿大營正式現身。他們身後,是迎風招展的“殷”字大旗與“靖”字王旗。

蕭正德白發蒼蒼,卻目光如炬,當眾宣讀討逆檄文,痛陳昭明帝“嫉妒英才,毒殺親子,昏聵失德,人神共憤”,宣稱擁立皇孫殷懷稷,要“清君側,正乾坤”!蕭氏一族,正式從幕後走向台前,舉起了武力推翻昭明帝的大旗。起義軍士氣大振,攻勢更猛。

眼看昭明帝政權岌岌可危,深宮中的德妃柳氏心急如焚。她絕不能容忍蕭氏成功,無論是昭明帝繼續在位,還是蕭氏扶植小皇帝上位,她的兒子殷承瑞都將永無出頭之日。

就在德妃焦慮萬分、苦思對策之際,二皇子殷承瑞的老師——陳清硯,悄然求見。

“娘娘,”陳清硯屏退左右,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大皇子已逝,儲位空懸。陛下膝下,如今唯剩二皇子殿下……這未來的江山……必是二皇子的!”

德妃聞言,眼中先是一亮,隨即被更深的憂慮覆蓋,她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痛苦與不甘:“先生所言,本宮何嘗不知!然……然瑞兒他……此前遭蕭氏陷害,撞壞了腦子,如今心智如同稚兒,如何……如何能擔此大任啊?!”

陳清硯目光幽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他緩緩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娘娘……若二皇子登基,您便是聖母皇太後!屆時,您完全可以……以陛下衝齡、需輔政為由,垂簾聽政!這九五至尊的權柄,這裁決天下的威儀……實則,儘在娘娘您的手中啊!”

德妃渾身一震,眼中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光芒!

垂簾聽政!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她心中炸響,將她從絕望的深淵瞬間拉出,指向了一條她從未敢想卻充滿誘惑的道路!

是啊,兒子若是皇帝,她便是太後!皇帝無法理政,太後臨朝……豈非順理成章?!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激動的心緒,目光銳利地看向陳清硯:“先生果然深謀遠慮!隻是……眼下蕭氏作亂,陛下江山危殆,若被蕭氏得逞,莫說垂簾,我等隻怕死無葬身之地!”

“娘娘不必過於憂心。”陳清硯成竹在胸,“蕭氏若勝,擁立幼主,二皇子殿下與您……將永無問鼎之機!故此,蕭氏……絕不能成功!”

他斬釘截鐵道:“臣……願為娘娘與二皇子殿下之臂膀!竭儘所能,助殿下掃清障礙,登臨大寶!當務之急,便是……瓦解蕭氏叛軍!”

此刻的德妃,目標已然無比清晰,她不再猶豫:“先生有何良策?!”

陳清硯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叛軍勢大,然根基不穩,糧草後勤乃其命脈!若能斷其糧道,散其軍心,再施以誘敵之計……必可令其土崩瓦解!”

他靠近德妃耳邊,低聲闡述了自己的計劃……

德妃聽完,眼中燃燒著對權力的渴望與決絕:“好!就依先生之計!本宮即刻動用一切可動用的力量!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在京畿外圍決戰的前夜,數支關鍵的運糧隊“意外”遭遇“山匪”劫掠焚毀,或因“道路塌方”而嚴重延誤。前線起義軍將士空腹作戰,饑餓疲憊,士氣驟然跌落。

同時,惡毒的謠言在起義軍內部飛速傳播:“蕭家並非真心為靖親王複仇,他們隻是想藉此機會自立為帝!”“蕭遠山早已私刻玉璽,準備黃袍加身了!”本就成分複雜的起義軍內部頓時人心惶惶,猜忌四起,部分將領遲疑不前,攻勢受阻。

德妃趁機向焦頭爛額的昭明帝獻上一條毒計:她利用宮中暗線,先是讓一名早已被策反的、看似可靠的起義軍中層將領“意外”截獲了一份官軍機密文書,文書中透露官軍因兵力不足,正秘密抽調落鷹峽的部分守軍增援他處,導致該處防禦出現短暫空虛。同時,德妃又讓另一名假意投誠的“叛將”帶去口信,印證此情報,並獻上一條可“出其不意”快速穿插至皇城側後的“密道”,此密道的入口,正在落鷹峽附近。

當這份“天賜良機”擺在麵前時,起義軍內部產生了激烈爭論。蕭正德老成持重,當即表示懷疑:“落鷹峽……此地名甚為不祥!昔年柳氏一族便是在此罹難!官軍在此處露出破綻,恐是誘敵之策!我等切不可輕舉妄動!”

蕭遠山同樣對“落鷹峽”三字心生警惕,那場導致柳氏覆滅的慘案他豈會不知?那正是他的手筆!

然而,連日來的謠言已動搖了部分軍心,急需一場決定性的勝利來穩固局勢。他仔細研究了情報和地圖,發現那“密道”入口並非在峽穀最險要處,而是在一處相對開闊的側翼山坳。

他沉吟道:“父親所慮極是。但若情報為真,此確是直搗黃龍的捷徑。官軍或許正是利用我等對‘落鷹峽’的忌憚,行此險招,實則虛之?”

恰在此時,前線哨探回報,確實觀察到落鷹峽方向官軍有異動,似有部隊調離跡象。這看似印證了情報的真實性。

求勝心切、且自信能識破陷阱的蕭遠山,在經過一番權衡後,做出了一個他自認為謹慎的決定:主力不直接進入峽穀險地,而是快速通過峽穀入口前的開闊地帶,直撲那個“密道”入口。

他對手下將領說:“我等不行險地,隻借道外圍,速戰速決!即便有伏,峽穀內地勢不利於大軍展開,我軍在外圍機動,亦可及時應對!”

然而,這正是德妃與陳清硯計策的陰毒之處。他們預判了蕭遠山會對直接進入峽穀保持警惕,故而將真正的殺招設在了峽穀入口前那片看似安全的“開闊地帶”。官軍的精銳早已利用夜色和地形偽裝,埋伏在兩側的山脊之後,並非隻在峽穀內部。

當蕭遠山率領起義軍主力快速通過開闊地,意圖直奔“密道”時,官軍伏兵儘出,並非僅僅依靠火攻,而是以強弓硬弩封堵退路,重甲步兵從正麵擠壓,將起義軍逼向、甚至是驅趕進了他們本想避開的落鷹峽絕地!峽穀出口早已被官軍提前設定的障礙封死。

直到此時,蕭遠山才驚覺中計,但為時已晚。部隊被壓縮在不利地形,進退失據。他回想起此地曾埋葬柳氏全族的過往,心中湧起巨大的悔恨與不祥的預感,彷彿曆史的悲劇正在重演。

戰報傳來時,蕭正德正在中軍帳中研究輿圖。當聽到“少將軍已率主力進入落鷹峽”時,他手中的朱筆“啪”地折斷,墨汁濺滿了羊皮地圖。

“糊塗!”老人猛地站起,花白的胡須因憤怒而顫抖,“落鷹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官軍豈會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這分明是請君入甕之計!”

他立即下令:“快!傳令前鋒立即後撤!全軍……”話音未落,遠處峽穀方向已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和火箭破空的尖嘯。

蕭正德踉蹌衝出營帳,望著落鷹峽方向升起的滾滾濃煙,老淚縱橫:“遠山我兒...你為何不聽為父勸告!”這一刻,他既是憤怒兒子輕敵冒進,更是痛悔自己未能及早察覺軍中的異常動向,未能有效約束兒子的衝動。

起義軍本就不是正規軍,缺乏嚴格的軍紀約束。蕭家雖為文官之首,在朝堂之上翻雲覆雨,但對軍事指揮實則生疏。此刻主力被困,軍心渙散,除了他這位老臣親自壓陣,再無他法。

“備馬!”蕭正德毅然下令,“後軍隨我前去接應!”

當蕭正德率後軍趕到峽穀入口時,隻見穀內已成一片火海。起義軍將士在火海中掙紮,慘叫聲不絕於耳。蕭遠山身陷重圍,渾身是血,仍在奮力廝殺。

“遠山!”蕭正德高呼,策馬就要衝入火海。身旁的副將死死拉住他的韁繩:“丞相不可!穀口已被封死,進去就是送死啊!”

“放開!”蕭正德目眥欲裂,“那裡麵是我的兒子!是萬千將士!”

混戰中,一支淬毒的冷箭破空而來。“丞相小心!”副將驚呼著撲上前,卻終究晚了一步。箭矢正中蕭正德胸口,他身形一晃,緩緩墜落馬下。

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朝服——那身他堅持穿在鎧甲下的紫色朝服,象征著他一生為之效忠的朝廷。

彌留之際,他看著周圍衝天的火光和廝殺的人群,聽著官軍陣中隱約傳來號令“德妃娘娘有令,擒殺蕭賊者,賞千金!”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絕望與無儘的悲涼,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意。他或許終於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一切,都太晚了。他一生忠於皇室,恪守臣節,最終卻被逼造反,死於朝廷的算計。

“遠山...文純...陛下...”他喃喃著,氣息漸漸微弱。最終,這位三朝老臣帶著無儘的遺憾與憤恨,闔然長逝,至死都望著兒子被困的方向。

落鷹峽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如同為這位悲情老臣舉行的血色葬禮。蕭氏起義的主力,於此一役,近乎全軍覆沒。峽穀中回蕩的,不僅是戰死的冤魂的哭泣,更是一個時代忠臣信念崩塌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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