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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血咒 第157章 草廬帝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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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離京城的某處山野,林文正隱居的草廬。

清晨,薄霧繚繞,鳥鳴山幽。

草廬簡樸,掩映在翠竹青鬆之間。屋前小院,石桌石凳,幾畦菜地,顯露出主人清貧自守、遠離塵囂的生活。

長孫燼鴻一身常服,未帶隨從,隻由一名親衛遠遠候在山道旁。他獨自站在院門外,望著那扇虛掩的柴扉,深吸一口氣,整理衣冠,鄭重地叩響了門環。

片刻,門扉輕啟。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卻眼神清澈的老者出現在門口,正是林文正。他身著洗得發白的布袍,手中還拿著一卷書,看到門外氣宇軒昂卻風塵仆仆的長孫燼鴻,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卻無驚訝。

“林閣老,”長孫燼鴻躬身,行了一個莊重的晚輩禮,“晚輩長孫燼鴻,冒昧打擾先生清修,萬望海涵。”

林文正目光平靜地打量著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山泉般的清冽:“攝政王殿下……遠道而來,所為何事?老朽山野閒人,早已不問世事。”

長孫燼鴻直起身,目光坦誠而懇切:“閣老,燼鴻此來,非為私事,乃為……江山社稷,為天下蒼生!”他開門見山,聲音低沉卻字字千鈞,“蕭氏叛亂雖平,然朝局積弊未除,新帝年幼,太後垂簾,權爭暗湧,人心浮動。曇昭……正值存亡繼絕之秋!”

林文正眼神微動,但並未言語,隻是靜靜聽著。

長孫燼鴻繼續道:“為穩固國本,晚輩鬥膽奏請陛下設立內閣,以輔佐幼帝,總攬朝綱。然……內閣首輔之位,統領百官,調和陰陽,非德高望重、持身以正、心懷天下者不能勝任!遍觀朝野,唯閣老一人,能擔此重任!”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閣老當年掛冠而去,乃因不忍見選賢之道蒙塵,不願同流於派係傾軋。燼鴻深知閣老心中所憂,所慮!然今日之局,比之當年,更需閣老秉持‘唯公唯能’之信念,力挽狂瀾!若閣老不出,朝中無人能壓服六部,無人能澄清吏治,無人能為天下寒士開一扇公正之門!則曇昭根基動搖,恐蹈覆轍!”

長孫燼鴻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極低:“燼鴻……懇請閣老,為天下蒼生計,為曇昭國祚計,出山坐鎮內閣首輔之位!重整朝綱,再造乾坤!”

山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林文正沉默良久,目光望向遠處層巒疊嶂,又落回眼前這位年輕卻肩負重任的攝政王身上。他看到了長孫燼鴻眼中的赤誠、憂慮,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感。

“殿下……”林文正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滄桑,“老朽殘軀,本已決心埋骨青山,著書立說,了此餘生。然……殿下所言‘為天下蒼生’,四字重逾千鈞。”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殿下……欲請老朽出山,是為陛下?還是為太後??”

長孫燼鴻毫不猶豫,斬釘截鐵:是“為天下!為曇昭萬民!為不負先帝與靖親王所托!”

林文正深深地看著他,彷彿要看透他的靈魂。片刻,他緩緩點頭,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懷疑的力量:“好!老朽……願為這天下蒼生,再披一回這身舊袍!”

而同一時刻,翰林院內一處清幽的院落,王敬之的書房。

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滿室書香之上。

書房內,典籍滿架,墨香四溢。王敬之身著素色儒衫,正伏案疾書,批閱庶吉士的課業。他須發皆白,麵容慈和,眼神專注而寧靜,彷彿外界的紛擾皆與他無關。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和侍女低語。片刻,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永昭公主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她身著寬鬆的宮裝,腹部已明顯隆起,臉上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清澈而堅定。

“王老先生,”永昭的聲音輕柔而恭敬,帶著一絲懇切,“永昭冒昧來訪,打擾先生清修了。”

王敬之聞聲抬頭,看到是永昭公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放下筆,起身相迎:“公主殿下駕臨,老朽有失遠迎,萬望恕罪。殿下……身懷六甲,何須親至?有事吩咐一聲便是。”他目光落在永昭隆起的腹部,帶著長者的關切。

永昭微微欠身:“先生折煞永昭了。事關重大,永昭不敢怠慢,亦不敢假手於人。”她在侍女的攙扶下,小心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先生,”永昭開門見山,目光懇切,“永昭此來,是為陛下,為曇昭未來,懇請先生……出任帝師!”

王敬之微微一怔,隨即搖頭,語氣溫和卻堅定:“殿下厚愛,老朽愧不敢當。老朽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且醉心於修史、授業,早已無心朝堂紛擾。教導陛下之責,已有陳學士在,陳學士才學淵博,老朽……實不敢掠美。”

永昭早有預料,她並未氣餒,反而更加誠懇:“先生,永昭深知先生淡泊名利,誌在學問。陳學士之才,永昭亦深知。然……陛下年幼,心智初開,如璞玉待琢。為君之道,包羅萬象,非一人之力可儘全功。”

她微微前傾身體,聲音帶著真摯的憂慮與期盼:“陳學士學識精深,通曉經史子集,可為陛下奠定學問根基。然……為君之道,學問是骨,德行是魂!陛下更需要先生這般以身為範、澄澈明淨、心懷天下蒼生的純粹學問來滋養心性,涵養仁德!需要先生所秉持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宏闊胸襟來塑造其格局!”

永昭的目光掃過書案上堆積的文稿和批註,動情道:“先生修史,是為鑒往知來;先生授業,是為薪火相傳。然……教導一國之君,使其明理知義,心懷蒼生,知敬畏、懂擔當、行仁政,這豈非是‘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最直接、最宏大的踐行?先生……難道忍心見陛下雖具學問之淵博,卻失卻為君之根本——那份對黎民疾苦的悲憫,那份對江山社稷的責任,那份持身以正的浩然之氣嗎?”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也帶著對弟弟的深切關懷:“永昭……深知先生風骨。皇兄承稷……生前亦常念先生教誨之恩,尤重先生所授‘民為邦本’之理。如今……皇兄已逝,陛下年幼,永昭……懇請先生看在皇兄份上,看在曇昭萬千黎民的份上……出山相助!為陛下……鑄就仁君之魂!”

提到殷承稷,王敬之平靜的麵容終於泛起波瀾。他看著眼前這位懷著身孕、不顧辛勞親自前來的公主,看著她眼中那份對弟弟的關切、對國家的憂慮、以及對道德理想近乎虔誠的信仰。

書房內一片寂靜,隻有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良久,王敬之長歎一聲,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追憶,有感慨,更有一種被喚醒的責任感與使命感。

“公主殿下……”他緩緩起身,對著永昭,也彷彿對著冥冥中的殷承稷,深深一揖,“殿下以誠相待,以理相勸,更以天下蒼生為念……老朽……慚愧!殿下所言,字字珠璣,句句在理。教導陛下明德知義,涵養仁心,確是為往聖繼絕學之大道!此責……重於泰山!”

他抬起頭,目光變得堅定而清澈:“老朽……願應殿下之請,竭此殘軀,為陛下……講明正道,涵養仁心,鑄就明君之魂!”

永昭聞言,眼中瞬間湧上欣慰與感激的淚水,她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永昭……代陛下,代曇昭……謝過先生!”

王敬之連忙上前虛扶:“殿下萬萬不可!折煞老朽了!殿下保重鳳體要緊!”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一室書香中,彌漫著一種薪火相傳、共擔重任的莊嚴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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