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打鐵證道 第79章 暗流湧動
鎮守府那無形的壓力如同沉重的磨盤，壓在林長生心頭。
將作監選拔的日子一天天臨近，鎮守府那邊卻再無動靜，這種刻意的沉默反而更讓人喘不過氣。
林長生知道，對方在等，等著他主動走進那個名為“機會”的陷阱。
他表麵上依舊維持著“沉穩老成”的鐵匠形象，教導趙鐵柱，打理鋪子，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和“壓力”。
但暗地裡，他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易容術的衝刺階段。
密室裡的油燈常常亮到後半夜，他反複練習著“牽絲引”，嘗試著用意念更深層次地牽引麵部肌肉，製造出更細微、更自然的表情變化；
他一遍遍調配著“易形水”，調整著藥液濃度和塗抹手法，力求在短時間內製造出更深刻的“歲月痕跡”；
他甚至開始嘗試用軟泥模擬不同的麵部輪廓，為最終的“改頭換麵”做準備。
時間緊迫，他必須趕在選拔開始前，讓“林長生”徹底消失！
就在這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下，林長生敏銳地察覺到，隔壁林三父母家，似乎也籠罩上了一層不同尋常的氣氛。
以往，林三母親是個閒不住的人，總喜歡在門口曬曬太陽，和街坊鄰居嘮嘮家常，尤其是收到林三托人捎回的東西或信件時，更是會喜氣洋洋地跟大家分享。
但最近幾天，林長生卻發現，林三家的院門總是緊閉著。
偶爾看到林三父親出來挑水或者買點東西，也是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眼神躲閃，幾乎不與任何人交談，看到林長生也隻是勉強點點頭，便飛快地縮回院子。
這種反常的安靜，與林三聲名鵲起帶來的熱鬨形成了詭異的對比，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這天傍晚，林長生剛打製好一把新鋤頭。
他想起之前林三母親提過一句家裡的菜刀鈍了，便拿起那把剛淬好火、磨得鋥亮的菜刀。
又包了一小包新買的鹽巴，對正在收拾工具的趙鐵柱說：“鐵柱，我去隔壁送點東西，你看好鋪子。”
“哎，師傅！”趙鐵柱應了一聲，繼續埋頭擦拭鐵砧。
林長生拿著東西，走到隔壁林三家院門前。
院門緊閉著，裡麵靜悄悄的。他抬手敲了敲門：“嬸子？在家嗎？”
裡麵沉默了片刻，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門“吱呀”一聲拉開一條縫，露出林三母親半張臉。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裡帶著明顯的疲憊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
看到是林長生，她似乎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緊張地朝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才低聲道：“是長生啊……快，快進來！”
林長生心中疑竇叢生，邁步走了進去。院子不大，收拾得還算乾淨，但此刻卻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堂屋的門也關著，林三父親的身影在門縫後一閃而過。
“嬸子，我看您上次說菜刀鈍了，正好我新打了一把，您試試。”
林長生將菜刀和鹽巴遞過去，目光關切地看著林三母親，“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林三母親接過東西，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沒事。就是……就是這兩天有點心慌，睡不好。”
她眼神閃爍，不敢與林長生對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是不是擔心林三哥？”林長生試探著問，“林三哥現在那麼厲害，肯定沒事的。”
提到林三，林三母親的眼圈瞬間紅了。
她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強忍著嚥了回去。
她看著林長生那張帶著風霜痕跡、眼神沉穩關切的臉，彷彿看到了某種依靠。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林長生的胳膊！
她的手冰涼，帶著微微的顫抖，抓得很緊。
“長生……”林三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神裡充滿了無助和恐懼，她張了張嘴，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傾訴。
但最終，隻是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喃喃道：“長生，要是以後……唉，沒什麼……沒什麼……”
她鬆開手，慌亂地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謝謝你啊長生，菜刀……菜刀很好……”
林長生心中警鈴大作！
林三母親這欲言又止、驚慌失措的樣子，絕不僅僅是“擔心兒子”那麼簡單！
她分明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甚至是……恐懼！
“嬸子，您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林長生壓低聲音，語氣帶著真誠的關切，“有什麼事您跟我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沒！沒有！”林三母親猛地搖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緊張。
“什麼事都沒有！長生你快回去吧！天快黑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幾乎是推著林長生往院門口走。
林長生被她推著，心中疑雲更重。他不好再追問，隻能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
就在他即將邁出院門的那一刻，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掃過斜對麵的巷口。
一個身影！
一個穿著深灰色粗布短褂、頭戴鬥笠的身影，正倚靠在巷口的牆角陰影裡，似乎在閉目養神。
那人身形普通，打扮也毫不起眼，混在人群中根本不會引人注意。
但林長生隻看了一眼，心頭便猛地一凜！
那人的姿態！雖然看似隨意地靠著牆，但身體卻保持著一種極其放鬆卻又隨時可以爆發的微妙平衡！
他的呼吸悠長而平穩，鬥笠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巴。
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息……與小鎮上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或者為生計奔波的居民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經曆過殺伐、見過血的、如同岩石般冰冷沉寂的氣息！
高手！
林長生瞬間做出了判斷！而且絕非善類！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林長生的目光，鬥笠微微抬起了一線。
兩道冰冷、銳利、如同刀鋒般的目光，瞬間穿透暮色，精準地落在了林長生身上！
林長生隻覺得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他連忙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邁出院門，順手將院門帶上。
他不敢回頭，腳步“沉穩”地朝著自家鐵匠鋪走去，心臟卻在胸腔裡狂跳不止！
他走進鋪子，趙鐵柱還在擦拭工具。
“師傅，東西送過去了？”趙鐵柱隨口問道。
“嗯。”林長生應了一聲，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涼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冰涼的液體勉強壓下了一絲心頭的悸動。
他放下水瓢，走到鋪子門口，借著整理門板的機會，目光看似隨意地掃向斜對麵的巷口。
那個頭戴鬥笠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巷口空空如也，彷彿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林長生知道，那不是幻覺！那個冰冷銳利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關好鋪門，插上門栓。鋪子裡隻剩下爐火餘燼的微光和趙鐵柱收拾工具的輕響。
林長生走到角落，抱起那個裝著卡卡西的小鐵箱。
他輕輕開啟一條縫隙。卡卡西的小腦袋立刻探了出來，綠豆小眼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傳遞來一絲清晰的“不安”和“戒備”情緒！顯然，它也察覺到了剛才那股危險的氣息！
林長生輕輕撫摸著它冰涼的龜殼，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要出事！
他心中警兆狂鳴！林三父母的反常，林三母親那欲言又止的恐懼，還有那個神秘出現的、氣息冰冷的高手……
“算了，三哥是天命之子，肯定沒事的，我好好打我的鐵！”
他輕輕開啟小鐵箱的蓋子。
卡卡西的小腦袋立刻探了出來，綠豆小眼在跳躍的火光下閃爍著警惕而靈動的光芒。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傳遞來一股清晰的“不安”和“警惕”情緒，小爪子還輕輕扒拉了一下箱壁，發出細微的“噠噠”聲。
“你也感覺到了，對吧？”林長生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卡卡西冰涼的龜殼。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隔壁……還有外麵……都不太平了。”
卡卡西的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傳遞來一絲微弱的“安慰”和“支援”。
林長生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專注。
他將小鐵箱放在腳邊，盤膝坐下，麵對著爐火跳躍的微光。他閉上眼睛，摒棄所有雜念，將心神沉入體內。
牽絲引！
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集中到麵部。
額頭、眉梢、眼角、臉頰、嘴角……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細微的肌肉束的存在。
突破七品後，氣血之力如同奔騰的小溪，不僅強化了他的筋骨，也讓意念對肌肉的牽引變得更加順暢和有力！
他嘗試著用意念輕輕“撥動”左眼角外側的一條肌肉束。
以往那種尖銳的刺痛感幾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流暢、更加可控的牽引感！
銅鏡裡，他的左眼角極其輕微地、自然地向下耷拉了一絲，配合著他眉宇間刻意維持的疲憊感，瞬間增添了一抹揮之不去的愁苦之色！
有效！
林長生心中狂喜！武道境界的提升，果然對易容術有巨大的加成！
他立刻集中精神，開始嘗試更複雜的操作。
用意念牽引嘴角肌肉，使其微微下垂，形成一種長期壓抑下的苦澀弧度；
用意念鬆弛臉頰兩側的肌肉，製造出因長期操勞而略顯鬆弛下垂的視覺效果……
他全神貫注，如同在雕琢一件絕世珍寶。汗水再次從他額角滲出，順著刻意“催熟”出的淺淡皺紋滑落。
但他毫不在意，精神高度集中，意念在麵部細微的肌肉群中穿梭、牽引、塑形。
卡卡西安靜地趴在小鐵箱邊緣，綠豆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林長生。
它似乎能感受到主人意唸的波動和氣血之力的流轉，傳遞來一絲絲好奇和專注的情緒。
當林長生成功牽引出一處細微變化時，它甚至會傳遞來一絲微弱的“欣喜”波動。
不知過了多久，林長生緩緩睜開眼睛。他拿起旁邊磨得鋥亮的小銅鏡。
鏡子裡的人，依舊是那張蠟黃、帶著幾分稚氣的底子。
但此刻，眉宇間籠罩著化不開的疲憊和愁苦，眼角下垂，帶著深刻的倦意，嘴角微微下撇，流露出一種被生活重壓磨平棱角的苦澀。
臉頰兩側的肌肉微微鬆弛，配合著眼角的細紋和額頭的淺痕，一種飽經風霜、心力交瘁的中年人形象躍然鏡中！
雖然還達不到徹底改頭換麵的程度，但這副“愁苦疲憊”的形象，已經與他之前刻意維持的“沉穩老成”有了顯著的區彆！
更重要的是，這種變化是由內而外、通過肌肉細微調整實現的，遠比單純依靠藥液塗抹和揉捏塑形要自然得多！配合那層蠟黃的底色，足以以假亂真！
“成了……”林長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充滿成就感的笑容。
他放下銅鏡，看向腳邊的卡卡西。
卡卡西的小腦袋點了點，傳遞來清晰的“認可”和“高興”的情緒。
林長生心中一動，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
這是他最近調配的、加入了少量“幻心草”粉末的加強版“易形水”。他蘸取了一點深紫色的粘稠藥液，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自己右手手背上。
藥液冰涼滑膩，帶著一絲奇異的甜香。
幾息之後，塗抹藥液的地方傳來一陣輕微的麻癢和灼熱感，麵板顏色迅速變深，變得鬆弛而有彈性。
林長生伸出食指，指腹輕輕按在塗抹藥液的麵板上，用意念引導著氣血之力微微滲透，同時手指極其輕柔地揉捏、推擠。
很快，一道清晰而自然的、如同長期勞作留下的褶皺，出現在他的手背上！
“看，效果更好了。”
林長生將手伸到卡卡西麵前，語氣帶著一絲興奮，“有了這個，再加上‘牽絲引’對肌肉的控製，應該能更快完成‘林長生’的‘衰老’過程了。”
卡卡西伸出小爪子，好奇地碰了碰林長生手背上的那道褶皺，傳遞來一絲“新奇”和“好玩”的情緒。
林長生看著它那憨態可掬的樣子，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他收起藥瓶，重新盤膝坐下，閉上眼睛，繼續投入到枯燥而艱辛的意念感知和肌肉牽引練習中。
他要將這種“愁苦疲憊”的神態固化下來，成為“林長生”這個身份在世人眼中最後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記。
時間在無聲的修煉中悄然流逝。爐火的餘燼漸漸暗淡，鋪子裡陷入一片昏暗。
隻有林長生均勻而深沉的呼吸聲，以及卡卡西偶爾傳遞來的、代表著專注和陪伴的微弱情緒波動。
不知過了多久，林長生緩緩睜開眼睛，結束了今晚的修煉。
他感到精神疲憊，但內心卻充滿了力量。
他輕輕抱起小鐵箱，卡卡西已經縮回殼裡，傳遞來安穩的“沉睡”情緒。
他走到鋪子門口，側耳傾聽。外麵萬籟俱寂，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快了……”林長生低聲自語，目光投向隔壁林三家緊閉的院門方向，眼神銳利如刀，“不管來的是誰……都彆想輕易得逞。”
他輕輕關好鋪門，插上門栓。黑暗中，他的身影挺拔而堅定。
“卡卡西，”他對著小鐵箱輕聲說，彷彿在和一個並肩作戰的夥伴交談，“做好準備，我們……要離開了。”
小鐵箱裡，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彷彿回應般的“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