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打鐵證道 第133章 三哥，是我
林三的突然駕臨，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精工坊內激起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
匠工們議論了好幾天，才漸漸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的活計上。
但那份對大人物威勢的敬畏和談論起“京城貴客”誇讚時的興奮，依舊彌漫在坊間。
林長生（陳鐵）表麵上也和其他匠工一樣，帶著些許後怕和興奮，埋頭乾活，偶爾參與幾句關於那日情景的閒聊。
但他心中清楚，事情絕不會就這麼過去。
林三那意味深長的目光，那對著卡卡西微微頷首的動作，都表明他絕非無意路過。
卡卡西在最初的驚嚇過後，也恢複了平日懶洋洋的樣子，隻是偶爾還會傳遞來“那個人…可怕…”的心有餘悸的意念。
果然，幾天後的一個深夜，甜水井衚衕的小院外，響起了極其輕微、卻富有特定節奏的叩門聲。
聲音很輕，但在萬籟俱寂的夜裡，清晰得如同敲在林長生心上。
他瞬間驚醒，靈覺提升到極致。
袖中的卡卡西也猛地抬起頭，傳遞來警惕的意念，但這次不再是那種麵對不可抗拒力量的恐懼，而是一種“有東西…在門口…”的戒備。
林長生屏息凝神，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後，並未立刻開門。
門外，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和感慨：“長生，是我。開門吧，我知道你在裡麵。”
林長生心中一震！
這聲音…雖然比記憶中深沉威嚴了許多，但那獨特的語調…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拉開了院門。
月光下，站著一位身著玄色便服的中年男子，正是幾日前在工坊見過的“京城貴客”。
此刻他收斂了那浩瀚如淵的氣息，但眉宇間的威嚴和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卻比那日更加清晰。
他沒有帶任何隨從，獨自一人站在清冷的月色裡，目光複雜地看著門內的林長生。
林長生看著他，沒有立刻說話，眼神中保持著“陳鐵”該有的警惕和疑惑。
林三看著他這副偽裝到骨子裡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更深的心疼，他歎了口氣。
聲音低沉：“長生，還要瞞我嗎？這隻小龜…如今，已經長這麼大了，還這般神異。”
他的目光落在從林長生袖口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的卡卡西身上。
卡卡西看到是他，立刻“嗖”地縮了回去，傳遞來“又是他！壞人！”的緊張意念。
林長生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消失了。他沉默片刻，側身讓開：“進來說話吧。”
林三邁步走進小院，隨手關上門，目光掃過這簡陋卻整潔的院落，最後定格在林長生臉上。
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要剝開那層層偽裝，看到本質。
林長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開口。
林三卻忽然抬手，指尖一縷凝練如實質、散發著淡淡金芒的罡氣無聲無息地彈出。
速度極快，卻並非射向林長生，而是直取他袖中躲藏的卡卡西！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林長生臉色微變，卻根本來不及阻止！
那縷罡氣精準地打在剛剛再次探出小半個腦袋的卡卡西的背甲正中心！
“嗡！”
一聲輕微的、如同金玉交擊的嗡鳴響起！卡卡西墨玉般的背甲上，那些瑩白的紋路瞬間亮起。
形成一個玄奧的微小光暈，將那縷淩厲的罡氣穩穩擋住，漣漪蕩漾間，罡氣消散於無形。
卡卡西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猛地完全縮回殼裡，傳遞來“疼！…討厭！…打龜！”的憤怒又委屈的意念，但顯然…毫發無傷。
林三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臉上滿是讚歎和難以置信：“好！好一個靈龜！能如此輕易硬接我隨手一道護身罡氣而無損！龜殼之堅，靈性之足，簡直是天生地養的異寶！長生哥，你真是好大的福氣！”
他這話語中的驚喜和確認之意，再無絲毫懷疑。
聽到這聲熟悉的“長生哥”，感受到他那發自內心的驚歎和對卡卡西的認可，再看到卡卡西確實無恙，林長生一直緊繃的心絃終於鬆弛下來。
數十年的潛伏偽裝，無數個日夜的謹慎小心，在這一刻，麵對童年唯一的舊友，似乎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那副“陳鐵”的憨厚謹慎如同冰雪般消融，眼神變得清亮而複雜，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和深深的感慨，輕聲開口：
“三哥…真的是你。”
這一聲“三哥”，跨越了數十年的光陰，穿越了地位身份的鴻溝，彷彿又回到了清河鎮那個簡單純粹的年代。
林三聽到這聲呼喚，身軀微微一震，眼中也閃過一絲激動和追憶。
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林長生的肩膀，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感慨：“是我！長生，我找了你十幾年！你倒是真能藏！居然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打鐵！還把自己弄成這副小老頭的模樣！”
他的目光再次仔細打量林長生，眉頭微皺：“你這易容術倒是精妙…但這修為…怎會還停留在一品巔峰？以你的資質和這靈龜相助，不該如此緩慢。”
林長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此事說來話長。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林三立刻會意，目光掃過四周：“你這裡可有隱秘之處？”
林長生點點頭，引著他走向屋內，開啟了通往地火煉器室的地道。
進入灼熱而隱秘的地下空間，林三眼中再次閃過訝異：“地火脈？你竟能找到這等寶地，還經營得如此妥當！難怪能隱藏至今。”
卡卡西到了熟悉的環境，纔敢從林長生袖子裡慢慢爬出來，依舊氣鼓鼓地瞪著林三，傳遞著“壞人…打龜…不喜歡！”的意念，躲到地火口旁邊去了。
林長生看著林三，卸下了所有偽裝，語氣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三哥，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還有，你如今這身修為…”
他感受到對方體內那如淵似海、遠超自己想象的力量，心中震撼無比。
林三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帝王的深意和找到故人的欣慰：“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至於修為…機緣巧合，另有一番際遇。倒是你，長生，這數十年，苦了你了。
不過現在好了，我既找到了你，斷不會再讓你如此埋沒。”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一旁兀自生悶氣的卡卡西身上，語氣真誠：“方纔出手試探，唐突了這小家夥，實乃不得已而為之，隻為確認長生你的身份。
還望…龜兄海涵？”他竟對著卡卡西拱了拱手，態度頗為鄭重。
卡卡西扭過頭，用屁股對著他，傳遞來“哼！…勉強…原諒…”的傲嬌意念，逗得林三哈哈大笑。
林長生也忍不住笑了，數十年來緊繃的心神，在這一刻終於感受到了真正的放鬆。
兄弟重逢，雖有身份巨變，歲月流轉，但那份源自微末的情誼，似乎並未褪色。
地火熊熊，映照著時隔數十年再度相聚的兩人。
他拉著林長生在地火旁的石墩上坐下，長歎一聲：“長生哥，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真是一言難儘。”
林長生也放鬆下來，給他倒了碗清水：“三哥，你現在是皇帝了，怎麼還親自跑來找我？朝中事務不忙嗎？”
“皇帝？”林三自嘲地笑了笑，“那位置，坐著並不舒坦。若非為了查清一些事，我未必願意坐上去。”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你還記得…我當年離家，是為了什麼嗎？”
林長生點點頭：“記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嘛。”
“......額，林三一陣無語！”
“是啊…”林三的聲音低沉下來，“我一路北上，曆經艱險，僥幸未死，還得了些機緣，修為突飛猛進。
後來機緣巧合，結識了一些誌同道合之人，便起了勢。這期間，也曾遇到過一位…算是故人吧。”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當年家裡給我定的那門娃娃親，女方家。
見我林家敗落，我又不知所蹤，便早早退了親，另攀了高枝。
後來我勢起，那家人又恬不知恥地找上門來，想重續舊緣。
嗬，被我讓人打了出去。”
林長生聞言，沉默片刻，隻是道：“人各有誌，趨利避害，也是常情。看清了，也好。”
“是啊，看清了也好。”
林三笑了笑，笑容裡沒什麼溫度，“說回正事。我勢力漸大後，便動用一切力量追查父母下落。
線索幾經中斷，耗費了無數心血，最終隻查到，他們當年並非簡單的失蹤，而是被捲入了一場…遠超我們想象的紛爭。
似乎與一些非常古老、非常神秘的傳承有關。”
他的表情變得凝重：“在追查過程中，我接觸到了許多前朝皇室秘辛和一些流傳於頂尖武者之間的古老傳說。
結合我自身修為達到某個層次後的感悟，我才逐漸意識到一個驚人的事實——”
林三目光銳利地看向林長生，一字一句道：“我們所在的這方天地，可能是一個…‘絕靈之地’。”
“絕靈之地？”林長生心中猛地一震！
這個詞，觸動了他深埋心底的、屬於穿越者的記憶！
絕靈之地？!
這不是那些修仙小說裡常見的設定嗎？!
他臉上適時露出震驚和不解：“絕靈之地？什麼意思？”
林三沉聲道：“意思就是，這片天地間的某種本源能量…或許可稱之為‘靈氣’，極其稀薄，近乎枯竭！
這使得武道修行越到高深境界，便越是艱難！
尤其是突破宗師之境，需要引動一絲天地之力洗練自身，凝聚罡氣，在此界難如登天！
而大宗師之境，更是傳說中的傳說，近數百年來無人達到！
我懷疑，即便修至大宗師，也恐怕已是此界極限，再往上…路就斷了！”
他指了指這地火煉器室：“你能藉助地火修煉，進展比常人快些，便是因為這地火中蘊含著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接近那種本源能量的火氣，但終究是杯水車薪。”
林長生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憑借穿越者的心性和多年潛伏的養氣功夫，他強行壓下了翻騰的思緒，臉上隻保持著震驚和努力消化的表情。
原來如此！
難怪宗師如此艱難！
難怪感覺前方無路！
竟然是世界本身的問題！
這設定…我熟啊！
林三沒有察覺他內心的劇烈活動，繼續道：“我懷疑，我父母的失蹤，乃至更久遠時代的一些神秘事件，都可能與這‘絕靈之地’的真相，以及試圖離開或改變這裡的方法有關。
但這其中的秘密，恐怕都隱藏在南方那片被稱為‘寂滅山脈’的禁區深處，或者…早已失傳。”
他歎了口氣：“這些年，我一邊追查父母線索，一邊處理造反稱帝的爛攤子，一邊還要尋找你的下落。
長生哥，你倒是真能藏！
我幾乎翻遍了天下，排查了所有叫林長生、年齡籍貫相符的人，甚至排查了各地技藝出眾的年輕匠師，都一無所獲！
誰能想到，你居然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將作監裡，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匠戶！
你這易容術，真是絕了！”
林長生聽到這裡，心中既感動又有些愧疚：“三哥…我…”
林三擺擺手，打斷了他：“不必解釋，我明白。亂世之中，隱姓埋名以求自保，是明智之舉。
我隻是…找得太苦了。若不是你養的那隻靈龜太過神異，引起了暗影衛的注意，加上你這份‘衰老’得過於均勻緩慢的疑點，我恐怕至今還找不到你。”
他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和後怕。
林長生苦笑：“是我不對，讓三哥費心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林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重新變得欣慰，“如今我既找到你，斷不能再讓你如此埋沒下去！
你這修為卡在一品巔峰太久，必須儘快突破宗師！”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林長生：“褪去這層偽裝吧，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樣子。在我麵前，不必再隱藏了。”
林長生微微遲疑。他真正的樣子？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長生不老，是他最大的秘密，絕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林三。
他運轉《千麵人狐手劄》，麵部肌肉和麵板微微蠕動調整，褪去了那層五十餘歲匠戶的偽裝，恢複成了…他精心維持的、大約四十出頭、體格精悍、麵容堅毅的“真實”偽裝模樣。
這已經比他實際的年齡看起來年長了幾歲，符合一個修為有成的武者應有的年輕狀態，又不會太過驚世駭俗。
“這纔像話嘛！”林三看著他這副“年輕”了許多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看起來精神多了！以你的資質，早該是如此氣象！”
林長生笑了笑，沒接話。
林三神色一正，道：“既然已知是絕靈之地，修行之路艱難，但並非完全無望。
我如今修為已至…嗯，遠超尋常宗師，對此感悟更深。
在此界，若能突破宗師，憑借罡氣洗練肉身，活個一百五十歲問題不大。
若能僥幸踏入那傳說中的大宗師之境，壽元可達三百載！這，恐怕就是此界生靈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他語氣凝重：“想要突破這極限，獲得真正的長生久視，唯有…離開這絕靈之地，去尋找傳說中靈氣充沛的‘外界’！
但古往今來，從未聽說有人成功過。寂滅山脈深處危機四伏，更有難以逾越的天塹，被視為絕地。”
林長生心中暗道：一百五十歲？三百歲？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極限了嗎？對我而言…似乎無所謂啊。
但他麵上卻露出凝重和嚮往之色：“離開…絕靈之地？三哥，你知道該如何做嗎？”
林三搖搖頭：“尚無頭緒。寂滅山脈是唯一的線索，也是最大的阻礙。
此事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先助你突破宗師！
有了宗師修為，壽元大增，我們纔有更多的時間去探尋出路！”
他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長生，你我兄弟重逢，便是天意！
這絕靈之地的秘密，父母失蹤的真相，還有那長生之路，我們一起去闖！這天下，困不住我們！”
林長生看著林三眼中那熟悉的光芒，彷彿又看到了當年清河鎮那個充滿銳氣的少年。
他心中溫暖，點了點頭：“好，三哥，我聽你的。”
地火室內，兄弟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一個是大明洪武皇帝，一個是隱於市井的長生者，隔閡數十年的光陰與身份，似乎在這一刻被悄然抹去。
共同的謎團與目標，將他們再次緊密相連。
卡卡西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從地火口旁爬了過來，好奇地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傳遞來“和好了？…不打了？”的疑惑意念。
林三笑著鬆開手，彎腰摸了摸卡卡西的小腦袋：“小家夥，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之前是我不對，嚇到你了。”
卡卡西歪著頭看了看他，似乎判斷出他沒有惡意，這才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傳遞回“勉強…原諒你…”的傲嬌意念。
三人？
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