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在長安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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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胤麵上不動聲色，手上的力道卻暴露了他此刻的欣喜。

虞允婕在心裡默數，一、二、三......

終於在數到三的時候，手被咻的一下鬆開，澹台胤滿臉抱歉：“允婕，突然有緊急公務，我處理完馬上去母親那裡接你。”

說完他也不等虞允婕回答，帶著人急匆匆地朝著府外走去。

眼前似蒙了一層薄紗，澹台胤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到了老夫人的院落，她直接被帶到小佛堂。自從澹台胤因為她孃家唯一的侄兒當眾齟齬她被斬殺後，虞允婕再也沒有見過她。

厚重的經書和紙張已經備好，虞允婕熟練地跪下準備抄經，卻發現這次沒有準備墨汁。

秦嬤嬤刺耳的聲音響起：“老夫人說了，定是你殺孽太重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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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是凶卦，平常的抄經怕是消除不了你的罪孽，用血抄經才顯誠心。”

鋒利的刀尖刺破指尖，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虞允婕凝視著那不斷擴大的紅點，意識有刹那的恍惚。

是初來葵水時溫柔的教導，是出征前哭紅的雙眼，是為了給她求得吉卦跪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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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台階膝蓋的紅腫。

曾經將她捧在手心的澹老夫人，在一次次凶卦中，在澹台胤一次次為她頂撞爭吵中，在澹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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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單傳的壓力下，終究與她漸行漸遠。

直到十根手指都鮮血淋漓，虞允婕才把經書抄完。手指的鈍痛彙聚在一起直衝心臟，她撐著腫脹的膝蓋起身，外麵鼓打三更，已經子時了。

澹台胤果然沒有來。

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火苗，搖曳著，不肯熄滅。她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院落。

還未走近，一個嬌俏如鶯啼的笑聲便穿透夜色，鑽進她耳中。

站立在門口，她清晰地看到，平日裡最克己複禮的澹台胤正單膝跪地，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對麵女人的玉足。

他修長的手指握住那白皙的腳腕，動作輕柔得像捧著珍寶，臉上沒有絲毫彆扭，甚至有些癡迷。

虞允婕扶著門框的手指微微發抖。

女孩害羞地抽回腳：“師兄，我沒事的。你一路都抱著我回來，我一點水都沒有踩到。”

澹台胤強勢地將女子的腳踝拽回手裡：“如果我不去抓你，你就去住客棧了，慕雅，你是要急死我嗎？”

“師兄，我聽說你成親了，所以......”白慕雅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永遠是國師府的主人，你忘了我給你的承諾了？”澹台胤拿起旁邊的羅襪準備給白慕雅穿。

抬眸的瞬間，他所有動作驟然僵停，虞允婕就站在門口，像一道無聲的幽靈，不知已立了多久。他臉上溫存的笑意瞬間僵住，被猝不及防的慌亂取代。

“允婕......！”他幾乎是本能地猛然起身，快步走向門口。

當看到虞允婕流血的手指，立刻就想抓過她的手檢視，可是他手裡還拿著白慕雅的襪子，一時之間竟然僵在那裡。

虞允婕將手背在身後，開口道：“你的公務都忙完了嗎？”

澹台胤一愣，強壓下心虛溫聲說：“都辦完了。”

他將羅襪小心地重新放回托盤中：“抱歉，因為下雨慕雅被困在城外，我去接她回來晚了，母親她......她年紀大了，你不要與她計較。”

虞允婕正要開口，突然看到一隻手挽著澹台胤的胳膊，黃鶯般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奇：“這就是嫂嫂吧，和我長得真的很像呢！”

麵對她的挑釁，澹台胤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打橫將她抱起，放在椅子上。

“又光著腳到處跑，著涼了又該肚子疼了。”他拿起鞋襪給她穿上。

“我可不敢再說你和允婕相像的話了，你再絕食三天，我可要心疼的。”

白慕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勝利般地看了一眼僵硬在門口的虞允婕。

親密的兩人之間好像有一層玻璃罩，將虞允婕遠遠地隔絕在外。她再也看不下去，拖著刺痛的雙腿回到自己的院子。

桃夭在院中焦急地踱步，見虞允婕的身影終於出現，連忙迎了上去。觸手一片冰涼，再看到她那雙慘不忍睹的手，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強忍著淚，將人扶回房，找出金瘡藥，小心翼翼地清理包紮。看著那一道道翻卷的皮肉，眼淚終究是沒忍住，大顆砸了下來。

“小姐......”聲音帶著哽咽，“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虞允婕摸摸她的頭，聲音平靜卻斬釘截鐵：“收拾行李，五天後我們離開皇城。”

桃夭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迸發出璀璨的光彩，但這光彩隻持續了一瞬，便迅速黯淡下去，被憂慮取代：“可是按照祖製，您是國師夫人，終生不能......”

“我與澹台胤，和離。”

桃夭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喜悅和如釋重負湧上心頭，她幾乎要跳起來：“真的？太好了！這幾年在這憋屈後宅，奴婢都快悶死了！姑爺早就與少時不同了。”

她語速極快，帶著壓抑已久的雀躍，“反正......反正您和姑爺還沒圓房，乾淨利落！”

是啊，連桃夭都看得分明，澹台胤早已不是記憶中那個赤誠少年。

唯獨她，被情愛迷住了眼睛。

澹台胤，既然不愛我了為什麼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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