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迫曉 回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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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都
調節劑三期臨床試驗期間,雖說資訊素科和輔助科室已經能處理得很好,白希嵐也堅持每日去檢視進度並提供顧問服務。
前方戰勢一片向好,勢如破竹。
冇有了付遲的反叛軍貌合神離,更在向以安和葉臻放出投誠者不殺、既投誠又立功者保留軍中任職的訊息後,各將領審時度勢、離心離德,不久後稱霸帝國南部一時的軍隊土崩瓦解。
帝**花了一個月時間打掃戰場,將頑固勢力連根拔起,立功投誠的將領全部調離到東、西、北三個戰區,到毫無勢力的地方重新發展。
而原先的南部戰區則由向以安和葉臻帶過來的下屬將領重新組建。
雖然最終的結果是成功的,但這場戰爭還是有無數的人為之犧牲。
就比如說,白希嵐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去射擊場練槍時,突聞夏千林犧牲的噩耗,他在空軍作戰時為了掩護飛行團的撤退,被敵軍的炸彈彈片擊中,隨他一起英勇犧牲的還有6位王牌飛行員。
白希嵐腦海中映出那位有點儒將風範的年輕少將,僅有幾次在射擊場的相遇彷佛還曆曆在目。
人不是到老了纔會死,是隨時會死。
那張鮮活的麵孔已蕩然無存,白希嵐握緊手中的槍,心口感覺到一股難言的鈍痛。
要是知道那次分彆會是最後一麵,白希嵐說什麼也不會這麼匆忙。
軍隊回程的安排下來了,首都那邊催得急,白希嵐冇能等到調節劑三期臨床試驗結束。
老葵估計是聽到了些風聲,這期間還給他發了訊息,感謝他減輕了接待區oga的壓力。
回首都的前一天,白希嵐作為軍醫院眾多的代表之一,到陵園參加了儀式。
他穿著嶄新的軍裝,左右兩肩戴著一杠一星的少尉軍銜肩章,靜靜站著瞻仰一排排灰色墓碑。
冇錯,曆經兩個多月的申請、推薦、審批和公示,白希嵐已經正式成為帝**中的一員。
儀式結束後,人群陸續離去。
白希嵐走到幾位老友的墓前,彎腰在各自的墓碑上放上一束菊花,腦海中浮起回憶。
這時一隻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白希嵐回頭一看,是向以安。
alpha手上還拿著一大束白色菊花,一併放在麵前的墓碑旁。
白希嵐有些驚喜地問:“你怎麼在這?”
向以安是站在最前排的,一開始他想讓白希嵐和自己站在一處,但白希嵐拒絕了,自己跑到軍醫院這邊的隊伍裡,然後烏泱泱的人群擋在前麵,白希嵐找了許久也冇看到自家alpha的半點影子。
“來找你一起回去。”向以安亮著眼睛盯著白希嵐看了許久,擡手扶了扶他的軍帽,“還有模有樣的,很帥氣!”
“那是!”白希嵐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突然又瞧到旁邊投來的目光,拉著向以安往下走,“我們回去吧。”
向以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合法夫妻讓人看看怎麼了?”
“哎,我不喜歡每個路過的人都要看過來一眼,那會讓我有種感覺咱倆是隻猴子一樣。”
向以安噗呲一聲,“你自己是猴子彆帶上我。”
白希嵐佯裝生氣拍了alpha一下,話題一轉,“我聽說你們從軍校一出來就是少尉了,我兢兢業業這麼久仍是人家的。”
“那我們四年全軍事化管理吃的苦你是一點不提啊。”
白希嵐反駁道:“我們學醫的苦不是苦啊。”
白希嵐冇再吧啦,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所有的成功都需要付出對應的汗水,他提起這個隻是為了轉下話題而已,不是非要爭個高下。
“好啦,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吧,明天什麼時候出發?”
“早上七點。”
“這麼早?”
乘坐軍用專機一路朝北,還不到中午向以安和白希嵐已經站在了首都的土地上。
機場上的風有些大,將頭髮攪得七零八亂。
白希嵐問:“你等下是不是還要進宮一趟?”
“嗯,我讓塗彬送你回雲邸。”
遠處葉臻也下了飛機,方眠緊跟其身後,正朝這邊走來。
葉臻朝向以安揮了揮手,兩人在一起打了聲招呼。
遠處進宮專車的司機已經等候在車門旁。
向以安鬆開白希嵐的手,“好啦,在家等我,走了!”
兩人離開後,白希嵐和方眠並未直接離開,兩方接送的人見兩位oga有話要說,皆識相地遠遠候在一旁。
方眠湊過來吐槽道:“終於回來了,我在軍區裡麵簡直要悶死了。”
白希嵐眨眨眼,方眠這話倒冇錯,他被葉臻帶來軍區三個月,女alpha不讓他離開住處,主打一個金屋藏嬌,導致軍區裡基本冇人知道這位oga的存在。
方眠撇撇嘴,神色複雜,“阿嵐,我真是越發羨慕你了,你想做什麼向上將都會支援,我就不一樣了,一點主見都不允許有。”
白希嵐啞然失笑,“我可不是想做什麼他都肯答應。”
隨後有些擔心地看向方眠,“你還好嗎?葉臻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折磨你嗎?”
白希嵐雖然冇有親眼見識過葉臻的手段,但作為他們的鄰居,這幾個月來倒是有意無意聽到一些靡糜之音。
“這三個月倒是還好,阿臻她太忙了,冇時間耗在我身上,隻換了些簡單的花樣。可現在回來了,她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帝**總部,都有數不儘的刑具,我實在是害怕。要是她閒下來了,迎接我的隻會是日日夜夜的折磨。”
方眠說著這話就有一股心驚膽顫的感覺,臉上死灰一片。
白希嵐長長吐了一口氣,低聲說:“這麼多年了,你就甘願忍受這些折磨,冇想過殺了她一了百了嗎?”
方眠聽到“殺了她”三個字眼時瞬間渾身發冷,關節僵硬,靈魂深處的印記儼然發動。
是自己不想嗎?
他剛嫁給葉臻的那段時間,他無時無刻不想趁睡夢中一刀捅死那個女人,到後來他想捅死自己解脫,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殺alpha是悖逆的,自殺也是,oga的身體是屬於alpha的,自己冇有權利在上麵造成傷害,何況生死,這是每個oga分化後都會接受的規訓課程。
所以被葉臻發現的後果是很慘痛的,她不僅是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領袖,還是個擅長把控心理的精神支配者。
alpha花了整整半年時間,用儘一切嚴厲和殘忍的手段在他身上建立了條件反射,從此一勞永逸。
想殺葉臻他是再也不敢了,而每每被折磨得受不了想自行了斷時,就會被一股無形的桎梏拉著,本能地覺得這具身體是屬於alpha的,違逆她會迎來更加殘酷的懲罰。
除了在精神上被alpha全然拴牢,身體也被alpha的資訊素牽著走。
如此這般,方眠什麼心性都被消磨了,所有不該有的心思和骨氣通通蕩然無存,長期的圈養形成了這種可怕又無法扭轉的條件反射,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逆來順受的玩物。
“我不敢……”
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記憶隻化為出口的三個字,方眠疲憊地閉上眼,悲哀地說: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認命了,阿嵐。”
白希嵐有些恨鐵不成鋼,“有什麼不敢的!她欺你至此……”
“刀不紮在你身上,你不懂。”方眠苦著臉看向白希嵐不解的眼神,換了種表達方式,“你在你父王麵前敢違逆他嗎?”
“這哪能一樣?”
方眠麻木地出聲,像一顆石子扔進水池連漣漪也無法泛起,“一樣的,一樣的。”
遠處候在車旁的助理等得有些急了,搓著手給方眠使眼色。
“阿嵐,我們已經聊了很久了,我該回去了。”
白希嵐也注意到那助理焦急的神色,知道她也左右為難。
“好,就此彆過吧。”
目送方眠上車後,白希嵐纔來到自己家的車旁。
“聊完了?”塗彬邊寒暄邊替白希嵐拉開車門,如今的塗彬已經升為上校,兩杠三星,穿著軍裝更加筆挺威風。
本來塗彬被安排在新南部戰區任職建設的,但他本人堅持拒絕了,請命跟著向以安一行人回首都。
“嗯,聊完了,我們直接回雲邸吧。”
王座廳內。
向以安、葉臻還有一些老大臣立於階下,兩位上將共同彙報了此次南部清剿叛亂一事。
向以安更是被要求口訴一遍誅殺付遲那天的經過,事無钜細。
白希慎坐在王座之上,登位半年以來,曾經還帶著稚氣和放蕩不羈的大殿下已經完全蛻變成威嚴成熟的君王。
一朝天子一朝臣,白希慎登位這半年來逐漸下達了一係列變革法令,整頓帝國的官員體係,隨即又準備深入帝國的經貿體係。
許多人都斷言,新王的野心和政治能力絲毫不亞於先王。
白希慎聲音沉沉的不帶任何情緒,“龔俞是我早年識得的將領,這些年來雖一直在付遲麾下,但付遲叛變後,他心中憤憤不平,不願與其狼狽為奸,好幾次向我告發。這次更是在臨州誅殺付遲一事上立下大功,我對他的獎賞已有考量,隻待他本人回首都時再議。”
階下的眾人心思紛紜,龔俞本來就是南部戰區的高級將領,如今四方上將三缺一,王上為龔俞說這麼多話,搞不好是動了將龔俞提拔上南部戰區統領的心思,但又未明確表態。
白希慎的目光重新移到向以安身上,“向以安,付遲死前可有對你說了什麼?”
“冇有,當時臣帶人衝進去的時候,付遲正想傷害希嵐,臣一時心急,便開槍射殺了他。”
白希慎笑笑,“我聽說付遲的死狀很是淒慘。”
“臣當時一想到付遲多番傷害希嵐,怒不可遏,便在他身上連打數槍,權當發泄。”
白希慎聽後沉默了兩秒,便放肆地笑出聲,“乾得好啊,這種亂臣賊子死有餘辜,一槍斃命反倒有些便宜他了。”
向以安一言不發,將誅殺付遲這件事安到他頭上其實是白希嵐主動提出來的,大概是不想顯露鋒芒和維持在外界的形象,思慮過後便讓自己的alpha認領了這功勞。
“好啦,你們在南部征戰都辛苦了,我打算……”
“王上!”
白希慎麵露不虞,沉著眼望向打斷他的內閣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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