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無聲 第146章 宿舍樓的油潑麵香
南方電子家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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棟的清晨，總被一縷縷油香喚醒。
秀蘭的
“小廚房”，擺著老家帶來的鑄鐵鍋，灶台上碼著陝西寄來的花椒粉、辣椒麵，牆上掛著竹編的麵篩，滿是煙火氣。她揉麵時手腕發力，麵團在案板上
“砰砰”
響，引得二樓的張姐在陽台上探出頭：“秀蘭，又做油潑麵啊？”
“是啊張姐，建軍今天加班，給他留碗熱的。”
秀蘭笑著抬頭，手裡的麵團已經揉得光滑，揪成一個個小劑子。張姐是公司財務部的，住隔壁
202，自從上次搬家嘗過秀蘭的油潑麵，就總來
“蹭飯”，兩人漸漸成了熟絡的老鄉。
油潑麵的香味在十一點準時飄開。滾油澆在辣椒麵和花椒粉上，“滋啦”
一聲響，香氣裹著熱氣往上竄，順著陽台的窗戶飄到三樓，連樓下曬太陽的老人都忍不住問：“誰家做的麵啊？這麼香！”
張姐端著碗過來時，秀蘭正把麵條撈進碗裡。“你這花椒粉肯定是老家的，”
張姐咬了口麵條，眼睛亮了，“外麵餐館的花椒都沒這股麻香味，我媽以前也這麼做，後來搬來深圳就沒吃過這麼正宗的了。”
秀蘭笑著從櫃子裡拿出個小布包，裝了半袋花椒粉遞給她：“我媽去年寄了不少，你拿回去試試，做油潑麵、炒肉都香。下次想吃麵就來，咱們都是陝西老鄉，彆客氣。”
張姐接過布包，眼眶有點紅：“你可真是個熱心人。以前住商品房，鄰居門對門都不說話，現在住職工宿舍，倒像回到老家的大院了。”
正說著，建軍的
bp
機響了，是生產部發來的：“模組測試有疑問，需技術支援。”
秀蘭把麵碗蓋好，塞進保溫箱：“你先去公司，我把麵給你送過去，彆餓著。”
建軍看著案板上沒揉完的麵團，心裡暖暖的：“不用，我忙完就回來吃，你彆跑一趟。”
“沒事，要不你帶去公司吃吧。”
秀蘭把保溫箱遞給他，“記得趁熱吃，忙完早點回來。”
生產部的車間裡，機器轟鳴聲此起彼伏。建軍剛走進來，技術員就圍了上來：“李主管，您看這模組的訊號接收有點弱，是不是元件選型的問題？”
他蹲在測試台前，接過萬用表，手指在電路板上輕點：“不是元件的問題，是接線端子沒擰緊，接觸不良。”
擰緊端子再測試，螢幕上的波形立刻穩定下來，±30
米的精度線像條筆直的線。“多虧了您，不然我們還得查半天。”
生產部主任遞來瓶水，“您這模組化設計是真好用，比以前的進口模組好修多了，成本還低，老闆都誇您為公司省了不少錢。”
建軍喝了口水，想起秀蘭的油潑麵，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都是團隊的功勞，大家一起拚出來的。”
忙到下午兩點，他纔想起沒吃午飯。開啟保溫箱，油潑麵的香味立刻飄了出來，麵條還冒著熱氣，辣椒和花椒的香味裹著麵香，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誘人。他坐在車間的角落，大口吃著麵，心裡滿是踏實
——
以前在原公司，加班到深夜隻能啃冷饅頭，現在有秀蘭的熱麵等著，再忙也覺得有奔頭。
傍晚下班，建軍剛走到家屬院門口，就看見李夢趴在二樓的陽台欄杆上喊：“爸爸，快上來！張阿姨給我帶了糖葫蘆！”
他抬頭望去，女兒手裡舉著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張姐站在旁邊笑著揮手：“李主管，下班啦？秀蘭在做你愛吃的紅燒肉。”
樓道裡的油香更濃了。秀蘭正在
“小廚房”
燉肉，鑄鐵鍋裡的肉咕嘟咕嘟冒著泡，香味飄得滿樓道都是。“張姐送了串糖葫蘆，夢夢高興壞了。”
她把肉盛進盤子，“你快洗手，馬上就能吃飯了。”
飯桌上，紅燒肉、油潑麵、涼拌黃瓜擺了滿滿一桌。李夢啃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爸爸，今天老師誇我琴彈得好，還讓我當音樂課代表呢！”
“真厲害！”
建軍夾了塊肉放進女兒碗裡，“以後要繼續好好練，爸爸的模組專案穩定了，就給你報個鋼琴班。”
秀蘭笑著說：“不用報班，我跟張姐打聽了，她女兒在學鋼琴，說可以跟我們一起練，省點錢。”
她把油潑麵推到建軍麵前，“快吃，麵要涼了。”
夜裡，李夢睡著了，秀蘭坐在客廳縫衣服，建軍翻著模組化專案的報告。bp
機突然響了，是王強發來的：“聽說你搬宿舍了，專案也做得好，有空聚聚，我請你喝酒。”
“王強說要請我喝酒。”
建軍把
bp
機遞給秀蘭，“以前在原公司，多虧了他推薦，我才能進南方電子。”
“那你就去啊，”
秀蘭放下針線，“跟老同事聚聚也好，彆總悶在公司和家裡。”
週末的聚會定在小區門口的小餐館。王強剛坐下，就給建軍倒了杯酒：“我聽說你拒絕了供應商的回扣，還被舉報了，最後周老力保你，真有你的！換做彆人，早就妥協了。”
“我隻是守住技術人的底線。”
建軍喝了口酒，“要是收了回扣，用了進口件，咱們的‘自主可控’就成了空話，對不起公司，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王強舉起酒杯：“說得好！我沒推薦錯人。現在原公司的爛攤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老闆被判了刑，張啟明也進去了，你算是熬出頭了。”
他頓了頓，“我聽說南方電子要推進北鬥二代專案，你可得好好把握，以後前途無量。”
建軍點點頭，心裡滿是感慨。從
1987
年到
1998
年，十年時間，他從一個懵懂的學徒，成長為國企的專案主管；從睡工棚、吃冷饅頭，到有了穩定的工作、溫暖的家，還有秀蘭的熱麵等著，這一路的艱辛，都在這一刻有了回報。
聚會結束時，夜色已經深了。建軍走在回家的路上，家屬院的路燈亮著，暖黃色的光落在地上，像條溫暖的路。
推開門，屋裡飄著淡淡的湯香。秀蘭坐在沙發上織毛衣，看見他進來，起身去廚房端湯：“知道你喝酒了，給你燉了碗醒酒湯，快喝了暖暖胃。”
建軍接過湯碗，溫熱的湯滑進喉嚨，暖到了心裡。他看著牆上的
“技術進步獎”
證書，看著秀蘭織毛衣的身影，突然覺得，所謂的幸福，不是賺多少錢，不是當多大的官，而是有個安穩的家，有個人等著你回家，有碗熱飯熱湯，還有值得奮鬥的事業。
第二天早上，秀蘭在做油潑麵時，三樓的老教授也端著碗過來串門了：“秀蘭啊，能不能也給我下碗麵？昨天聞著香味，我一夜沒睡好。”
秀蘭笑著點頭：“沒問題，您等著，馬上就好。”
她往鍋裡下麵條時，心裡滿是歡喜
——
以前在出租屋，鄰裡之間互不相識，現在住職工宿舍，大家像家人一樣，分享食物，分享快樂，這份平凡生活裡的煙火氣，比任何
“暴富”
都更暖心。
建軍站在陽台，看著
“小廚房”
裡忙碌的秀蘭，看著樓道裡打招呼的鄰居，突然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
安穩、踏實，有家人，有朋友，有值得堅守的技術理想。而這一切，都源於他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源於他對
“中國芯”
的執著，也源於南方電子這個讓他紮根的平台。
窗外的陽光正好，家屬院的小花園裡，老人們在打太極，孩子們在追逐打鬨，“小廚房”
的油潑麵香飄得很遠，像一首溫柔的歌，唱著平凡生活裡的幸福與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