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魂_電影 第1章你不答應，我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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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答應，我就拒絕。
正月的尾巴，汽修店內陸陸續續忙碌起來，季青呼了口氣，撿起地上冰涼刺骨的10號扳手，清了清沉啞嗓子：“什麼車？”
“老大，奔馳。”
“奔馳274有很多通病。”季青眉頭輕蹙，點完煙招招手，學徒工立馬喜笑顏開湊他跟前，季青掰掰手腕舉例，“冷車啟動異響，故障燈亮，故障碼報p001685凸輪軸位置與曲軸位置比不可信。解決方案可以更換凸輪軸調節器。”
“老大，這車發動機加速時車身抖動，排氣管變化，怠速抖動，動力下降。”
“更換火花塞看看。”季青麵無表情，睨了眼灰塵滿滿的車身，“跟車主提建議，三萬公裡更換火花塞。”
正處於冬末春初，店外細微顆粒啪啪噠噠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季青仰頭眺望遠方的人潮，心裡莫名湧起一片酸澀感，如同被雪粒割了喉嚨，不停不停陣痛。
他要生日了，季青情不自禁心想。
那股痛蔓延開來，渾身痠痛無力，呼吸也隨之淩亂，如此惶惶不安，窩囊頹敗的心境讓男人攥緊扳手。粗糙掌心幾乎將鐵塊鑲嵌，手背青筋暴起，顯而易見的慌亂。
倏地，幾聲嘹亮清脆的車鳴喇叭令他回神。
一輛冒飄飄灑灑風雪駛來的斯賓特讓他心有訝異，黑色車身劃破了純白世界的安逸，是一頭誤闖領地的黑熊。所有人還冇來得及反應，店裡學徒突然雙目圓睜大喊了一聲我操！
呲啦——嗉通——砰塔——
季青被三個壯漢用黑色布袋套腦袋強拖帶拽上了商務車，駕駛位的人還放下狠話，報警就滅口，五點之前會把人送回來。
來去匆匆，留下店內一臉懵逼的眾人。
柔軟細膩的坐墊讓季青蹙眉，他吸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疲憊不堪，因為能這樣魯莽行事的人，他認識的不多。再或者，能大費周章來綁他的人，季青也就認識一個。
“三年，一千多天。”
對方幽幽緩緩開口，聲音有點沙啞，似乎不是天生的，好似被什麼熏染如此，能在磁性之中尋到青澀與稚氣，“你怎麼能為了躲我，逃到這種地方來。”
對方有怒，這些話都是牙縫裡擠出的。
“你說啊，說話啊！”
季青抿唇，無話可說要怎麼開口？
“青哥……哥……”
這聲低啞的呼喚讓季青毫無抵抗力，眼眶瞬間赤紅，連心肝都在顫抖，他喉結滾動，猶猶豫豫艱澀道：“小風，彆任性了。”
雪粒子冒個不停，劈裡啪啦敲著車窗，車內蔓延著陰寒的氣息，幾個壯漢拿錢辦事，聰明懂事的他們埋頭玩手機，各做各事，當看不見氛圍降到冰點的二人。
季青聽到一聲意味深長的笑，嘲諷、絕望、厭恨、失望，似乎通通雜糅在一起，讓那笑聲如此淒慘。
“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任性。”
話音剛落，他感到車無端暫停了，其餘人跳下車，整個車廂震動幾番，又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季青心裡咯噔一下，因為他被拿下了黑布，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孔。男人和幾天前采訪直播時一樣，還是那樣短利的髮型，濃眉緊蹙，比螢幕裡、也比以前黑了不少。他雙眸透著化不開的憂鬱，標準的亞洲審美，標準的亞洲俊顏。他同樣肉眼可見的疲憊，黑眼圈刺眼，那枚銀色耳釘和記憶中一樣，在昏暗中散發詭異光亮。
他壯實了，成熟了，可這張臉仍然能讓季青回憶起曾經那個朝氣蓬勃、溫順善良、少年氣十足的季蘇風。
那個無數次與他相擁、狂歡、哭鬨、度過漫長艱辛訓練的好兄弟，好弟弟。
“小風，彆再做錯……”季青還未從感官中抽回神，就被霸道粗魯摁在靠椅，迎麵而來的酒氣讓他心驚膽跳，唔唔彆開臉抵抗對方唇舌。
季青蠻力掙開手腕的力度，將身上人毫不猶豫猛推開，舌尖瀰漫開來血腥味讓他心亂如麻、氣喘籲籲。
彼此對視，皆是雙目赤紅。
“你除了逃避還會做什麼？”季蘇風兩眼猩紅，譏笑奚落：“你除了推開我，還會做什麼？”
季青臉色鐵青，額頭上的筋絡若隱若現，牙槽都快咬碎了，用淩厲的眼神刺向季蘇風，飛快說道：“你應該好好籌備比賽！而不是跑來城，更不應該喝酒強吻……你哥。”
季蘇風黯下目光，轉而用一股輕蔑的眼神遞給眼前絕情的季青。他悠悠湊近、貼向朝思暮想的臉前，而季青暗自捏緊拳頭，繃緊神經。
“你怎麼能這樣自欺欺人？”季蘇風冷笑哼了聲，毫不留情拆短，“我不該強吻你？哥哥……說一輩子都會愛我的時候呢？哥哥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時候呢？你怎麼忘了！這些你怎麼能都忘了！”
“季蘇風！我們早斷了！”季青惱羞成怒揪過他衣襟，吼罵：“我他媽那時候才二十歲！我已經付出代價了，我爸冇了，戰隊散了，我夢想破滅了！你要怎麼樣才善罷甘休！怎麼才能放過我！”
“你放屁！”
“我現在隻會把你當兄弟！你不要逼我，彆讓我們最後這麼狼狽收場好嗎！”
季蘇風扯過他手腕，狠狠摔去一巴掌，嘭啪皮肉聲聽著都無比疼痛，他帶著寒氣撐過去，擰過季青的下頜，死死盯住那嘴角的血痕，“我不會放過你，永遠不會。我冇逼你捨棄自由，但是你要還給我，把我的青春還給我。”
“還給你？”季青氣極而笑，詭異至極地說，怎麼還啊？讓我接著上你？
季蘇風被徹底刺激了，崩潰血紅的臉扭曲，直接單手用力掐住他的頸脖。兩人無聲較量，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使得他倆都忘了，那時是所謂的和平分手。
這三年，季蘇風常在夜裡崩潰，恨不得將逃跑的人抓回來生吞活剝。他不能接受這個人消失在他的生命裡，那些過往如圖電影倒帶一樣回放，使得他精神失控，比賽時他用恨作為動力，不停向前，他知道隻有走在最前端才能讓季青看到自己。
隻是偶爾陷入煎熬的恐慌和空虛之中，並且無法自拔。
他找人了，卻捨不得，怎麼都捨不得。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季蘇風語氣輕蔑，眼底儘是駭人的陰鷙，“是我想上你。”
“滾！”季青內心酸脹，他從來冇見過這樣惡劣的季蘇風，怎麼三年之間最熟悉的人能變成這樣？
季蘇風不顧一切俯身吮舔他嘴唇，卻被季青表情厭惡地推開，他音色不帶溫度：“小風，我真的生氣了，如果……”
“你不答應，排位賽我不去了。”季蘇風用指腹輕輕擦拭嘴角血漬，語氣漫不經心：“正賽，所有人都看不到了。”
“你他媽拿自己的賽事逼我！瘋了嗎！”季青瞠目欲裂，恨意嘶吼：“季蘇風！這是你多少年的努力和心血！這他媽不是我的比賽！是你——”
“對！我瘋了，我他媽早瘋了！我滿腦子都是我們的從前！”季蘇風眼眸深邃，一字一句說：“青哥，這也是你的心血，你不就想讓我替你完成夢想嗎？你不答應，我就拒絕。”
季青麵容震驚到扭曲，望著眼前破罐子破摔的人，他憤怒到了極點，甚至每個細胞都在怒吼戰栗。
這不是簡單比賽，這是他季青從小到大的夢想；這是他嘔心瀝血的曾經；這是他割肉切骨捨棄的東西。他希望這個人站上舞台、站上高點，他寒心妥協將一切托付給季蘇風，那樣灰溜溜地逃跑。
如今發現是自掘墳墓，給他當頭一棒。
下午四點鐘，季青疲憊不堪回到自家修理廠。
麵對七嘴八舌的盤問關心和議論，他苦笑辯解說是朋友的惡作劇，怎麼會有綁架勒索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呢。
“我一無所有，綁架我做什麼？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就好那就好……”學徒工將信將疑扯開話題，拍拍他肩膀嬉笑：“老大，青風過幾天就排位賽了！”
排位賽——決定正式大獎賽的出發時的排位順序。
在正式比賽的前一天，在指定的一個小時中，每個車隊的車手要在賽道上競速，以單圈的最快成績來排順序，決定次日的出發排位順序。
季青麵色凝重僵硬，彆過頭淡淡嗯了聲。
“你不期待嗎？我看你總刷關於他的……”
“檢查那輛美係彆克。”季青突然厲聲：“彆站在這裡偷懶。”
對方不知道怎麼惹了老大，趕緊識趣離開。
季青深吸一口氣，頹然閉眼捂臉。
他們都分開這麼久了，為什麼那小子就是不肯放手，為什麼三年變得如此陌生，為什麼還要窮追不捨跑到這裡來。
季青摸了摸刺痛的嘴角，回想季蘇風展露出如此瘋狂的嘴臉，也許他從始至終都不瞭解這個弟弟。
這個與他相識十年，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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