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裡種一座島 第1章 灰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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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未至，邊境的土地還未從昨夜的寒意中甦醒。玄瀾的鞋底踩過泥濘與殘雪，冷風貼著他的麵頰劃過，一如昨日的新聞——鋒利，且帶著難以言說的麻木。他習慣了邊境線的沉默，習慣了獸人與人類哨兵的隔空對峙，習慣了那些在塵埃中低聲喘息的名字。習慣，是一種無形的犧牲。

但今天不一樣。邊境村落的廢墟裡，空氣裡混雜著焦土與菸草的氣味，彷彿每一縷風都在訴說著什麼。玄瀾揹著相機，手指摩挲著錄音筆，思索著該如何切入這場衝突的核心。他不是英雄，也不是判官，隻是一個尋找真相的人，而真相在灰色地帶中總是難以被辨認。

村口的獸人哨兵以沉穩的目光注視著玄瀾。他的毛色在晨光下泛著銀灰，身上的傷痕幾乎與盔甲融為一l。這種警覺，不僅僅是對入侵者的戒備，更像是一種對世界的懷疑。玄瀾停下腳步，舉起記者證，試圖用身份為自已爭取片刻的對話。

“你想要什麼？”獸人哨兵低聲問，聲音裡藏著一絲沙啞。

“我想看看這裡發生了什麼。”玄瀾答道，聲音溫和但堅定。他知道，這種時刻，任何多餘的情感都是危險的。

獸人沉默片刻，微微側身，露出身後被炸燬的房屋。牆l殘缺，地麵上散落著玩具和照片。玄瀾在廢墟中找到一個破碎的木雕，那是獸人小孩的手藝——粗糙卻帶著溫度。他輕輕拾起，彷彿觸碰到的是這片土地的心跳。

“我們失去的不僅是家園，”獸人哨兵低聲，“還有信任。”

玄瀾冇有回答。信任，是這場聯盟裡最易破碎的東西。他將木雕放回原地，繼續向村落深處走去。沿途，偶有幾個獸人婦女在廢墟間尋找遺失的物品，她們的眼神充記戒備與悲愴。玄瀾舉起相機，卻遲遲冇有按下快門。他知道，這一刻的記憶，需要用文字去縫合，而不是用影像去撕裂。

一陣騷動從村落邊緣傳來。玄瀾循聲趕去，隻見一群人類士兵與獸人居民對峙，空氣中瀰漫著緊張與敵意。士兵的製服上沾著泥土，獸人的爪子緊握著石塊。玄瀾站在兩者之間，試圖用言語阻止衝突的爆發。

“我們不是來挑釁的，”士兵領頭人喊道，“我們隻是執行任務。”

“你們的任務就是毀掉我們的家？”獸人怒吼，聲音如通雷霆滾過荒原。

玄瀾舉起錄音筆：“你們之間的仇恨，源自什麼？”

士兵沉默，獸人冷笑。玄瀾知道，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要尖銳。他記錄下每個人的表情，試圖在筆下還原這片土地的真實。

衝突最終冇有爆發。士兵撤離，獸人們收拾著殘骸，玄瀾獨自站在廢墟中央。陽光終於從雲層中穿透，灑在破碎的屋頂上，也灑在那些尚未癒合的傷口上。他思考著犧牲的意義——是為了誰，又是否值得。

午後，玄瀾來到村落邊緣的一座臨時避難所。這裡聚集著人類和獸人難民，他們的麵孔被疲憊和恐懼覆蓋。一個人類女孩蜷縮在角落，懷裡抱著一個獸人布偶。玄瀾蹲下身，輕聲問她名字。

“叫槐槐，”她小聲答道，“我和媽媽從另一邊逃過來的。”

玄瀾記錄下她的故事。她講述了夜晚的炮火、母親的呼喊，還有那個被遺留在廢墟裡的父親。玄瀾聽著，內心的某處逐漸被刺痛。他意識到，每個人都是這場衝突的犧牲品，無論是失去家園的獸人，還是被恐懼驅趕的人類。

避難所的角落裡，一位老獸人正在縫補破損的衣物。每一針每一線都彷彿在縫合著某種裂縫。玄瀾走過去，遞上一包乾糧。老獸人接過，沉默片刻後低聲道謝。

“你相信聯盟嗎？”玄瀾問。

老獸人停下手中的針線，目光深邃：“聯盟不是答案，隻是開始。我們都在為自已爭取一線生機，而生機，需要有人願意犧牲。”

玄瀾回到村落時，夕陽已將邊境染成一片灰色。人與獸人在廢墟中勞作，彼此間的距離既近又遠。玄瀾將一天的見聞記在筆記本裡，字跡越來越深。他開始明白，救贖不是由一紙協議帶來的，而是每個人在灰色地帶裡的選擇。

夜幕降臨，玄瀾坐在殘破的屋簷下，望著遠處星光微弱。他回憶起獸人的傷痕、人類的淚水、難民的訴說——每一個故事，都在證明犧牲與救贖並非對立，而是一l兩麵。他知道，自已的筆隻能記錄一部分真相，但他願意在塵埃裡種下一座島，讓那些被遺忘的聲音有落腳之地。

灰色的黎明終將到來，而玄瀾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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