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山 第461章 惹事的登雲
張雲青看著賬本心裡一陣無語,雲盛堂在雲州、宣州、代州、朔州的三家分號,加上上泉鎮的總號一次竟然要拿出六千貫來上繳官家,而且毫無具體的名目,隻是說了一個錢數。
李玉輪說這是太原府傳來的命令,凡是北都轄內各州城商號,全部要按照擬定的數目繳納錢財,普通的百姓則比往年多收一成半賦稅,也沒說為什麼。各州、各縣全有定額,要求一個半月內備齊,如到期完不成,由各州各縣官員均攤。
這麼大的支出,張雲青不敢自己做主支出,忙請周渝去一趟雙梁村和孔穆二人說一聲。
孔穆二人聽聞這件事也是滿腹牢騷,不由對石敬瑭更多出些厭惡,但錢還是不得不出。
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數日後,張雲青不得不親自到雙梁村來找孔穆二人,原來因為衙門索要的稅賦過於重,接連引發了兩件大事,先是廣陵縣內有個山裡的村子,因遭受洪災沒法湊出多餘的稅負,當地的官員不但不加以賑濟,反而強行逼著村民要錢,結果激起民變,全村上下百餘口慘遭官軍鎮壓,全村被屠戮殆儘。這件事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廣陵縣各村裡長聯名上奏太原府和洛陽,要求查辦凶手。可是換來的結果卻是數十名裡長被抓入大牢,需要繳納贖金才能放人。
第二件事和雙寧營有直接關係,也是因為賦稅太重,右衛縣一個小村子裡的百姓實在沒法繳納稅賦,因此集體跨越邊境,出逃到契丹國境內。出事後,雲州刺史府要求巡防軍抓人投入右衛縣城大牢。孫登雲氣不過,率領百餘人包圍右衛縣縣衙,逼迫右衛縣縣令放人。後來雖然百姓們已經放出來,但是雲州刺史府很不滿意孫登雲帶頭鬨事,若不是文司馬和李玉輪從中斡旋,非要嚴辦孫登雲。
事情到現在沒有結論,文司馬和李玉輪明日要來上泉鎮和孔穆二人商量對策,請孔穆二人速回上泉鎮。
孔穆二人聽後,再也沒法安心在雙梁村住著,忙隨張風青回到上泉鎮等著文司馬和李玉輪來。
第二日辰時剛過,文司馬和李玉輪就趕到了上泉鎮。
在南貨鋪幾人見麵後,文司馬並沒有說孫登雲的不對,反而罵道:“這官真是沒法當,治下的百姓被逼得寧肯去契丹當奴隸,給契丹人放馬,都不願意留在雲州,可見苛政之嚴厲,執政之殘暴。如今朝廷裡養的都是一幫什麼人,怎麼沒人關心百姓的死活等登百姓全跑走,留個爛攤子看看還能收上來多少稅賦。狗屁政令!這和殺雞取卵有什麼區彆啊!?”
孔盛東不得不先勸解文司馬:“文司馬,不必動怒,北都轄內各州照這樣治理,遲早還會出現更大的混亂,到時皇帝陛下說不定會直接插手,如今這個樣子也隻能先忍著。”“對了,登雲惹出的事該如何了結?文司馬可有什麼說法?”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管怎麼說登雲率人馬包圍縣衙不對,刺史大人需要對下麵有個交代。登雲官階低於縣令一級,以下犯上的罪名肯定要落在他的頭上,依我看讓登雲給給那個縣令賠個禮,在麵上先照應住,然後再花點錢交代上麵的刺史大人也就差不多了。”
“就登雲那脾氣他能去給縣令賠禮?還是多花點錢疏通上麵吧!”穆有粱最是瞭解孫登雲的個性,搶著給孫登雲找出路。
孔盛東也知道讓孫登雲去賠禮比登天都難,說不定孫登雲前腳去賠完禮,後腳就會殺了那名縣令泄憤。
“穆兄說的對!文司馬,登雲的脾氣你也知道,還是彆讓他去賠禮的好!這樣,我們出三千貫,保登雲和那些軍兵,至於怎麼活動,全由文司馬去辦。官家說來道去不就是想要錢嗎?我們索性多出點,對上麵就說雙寧營、雲盛堂願意為留守大人分憂,情願多出錢。”
文司馬思索片刻後答道:“好,這事交給我去辦!不過最好請孔將軍和穆將軍聯名給那名縣令寫封信,信裡道個歉,如果能給刺史大人另外上個請罪的奏報更好,這樣一來,我也好上下活動疏通此事。”
“這個不難,稍後就寫!文司馬受累替我們二人打點吧!”
文司馬應下這件事後,又說道:“契丹軍最近也不安分,騎兵在幽州和宣州一帶多次出沒,要不讓登雲去宣州和雲州交界巡防一兩個月,正好避避眼前這件事。”
“好,這個主意好!讓他去吧,省得生事。”“契丹這幾年養精蓄銳,實力大增,再次泛起南侵的心思,這真不是件好事啊!”
“是啊!據報耶律德光這幾年可沒閒著,內政外交梳理得都不錯,越來越有漢人朝廷的樣子。從一個遊牧民族轉變為國家,這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反倒是新朝內接連爆發皇權爭鬥,導致朝政不穩,朝臣替換頻繁,北都留守石敬瑭甚至全然不顧洛陽方麵的政令,敢擅自發布增加賦稅的政令,真是讓人擔憂。”
孔穆二人不敢對文司馬說石敬瑭存有反叛的心思,隻能勸說道:“皇帝剛剛登皇位,百廢待興之際,難免政令不通,等等也許就會好起來。”
文司馬不知可否地搖搖頭,悵然若失地說道:“剛開始就亂了朝綱,以後很難歸攏啊!”
待正事談完,文司馬說是要去雲南縣城一趟,先行離開。
李玉輪支支吾吾說道:“幾位叔叔,這個官侄兒實在當得難受,想辭官回善堂教書。”
孔盛東早看出來,李玉輪這次回來神色不對,問道:“玉輪,你這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嗎?”
“唉!說起來真是丟人!其實在雲州這幾年,我的仕途十分順暢,但是三位叔叔有所不知,今年開始雲州的官員更換了一大半,全換成了石敬瑭、劉知遠的人,這些人大多是領軍的將領出身,最是和我們這種讀書人難以相處,雲州的城防監軍和新任的正倉使對我極不友好,數次當眾出言不遜,故意給我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