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山 第477章 燕雲十六州十二
孔盛東慘然苦笑道：「可惜了這麼好的將領！石敬瑭偏偏不讓他們上戰場和契丹軍作戰。雙寧營打成這樣，都不知道是為了誰？」
穆有粱答道：「為了我們自己不愧對列祖列宗！」
穆有粱又問來人：「朔州城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城內糧食還夠嗎？」
「糧食大概還能供應四個月，四個月後一旦斷糧，朔州城肯定守不住！現在朔州城內十二歲以上的男孩和十五歲以上的女孩全部上陣，拆了空房和寺廟裡的梁柱土石當擂木，刺史大人日夜親自在城頭指揮作戰，契丹軍雖然四麵圍住了朔州城，但是始終難以攻破。」
穆有粱對孔盛東說道：「和雲州差不多一樣！哎燕雲十六州就數雲州和朔州頑強，至死不肯放契丹軍進城，也不知道這樣守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穆兄，有意義！隻要雲州和朔州不丟，契丹軍就不敢妄想南下中原，這兩座城守得時間越長，契丹軍對中原的敬畏程度越高，我們不是為了自己守城，而是為了中原漢人的信心。」
穆有粱品味了一陣孔盛東的話，說道：「好！說的好！那我們就好好和契丹軍繼續耗下去，雲州和朔州隻要不破城，雙寧營誓死抵抗契丹軍。」
兩人越說越激動，穆有粱分出一半人馬留在石寨，他自己則率另一半人馬就要再次返回左屯縣。
眾人一陣勸解後，穆有粱才同意讓雙寧營休整兩日，補充糧食和軍械，再出發去左屯縣。
晚間兩人等帳內無其餘閒雜人時，穆有粱草草吃過幾口飯，問道：「李任和馮英家裡可怎麼辦？總得和他們的家人說一聲吧！從雙梁村北坡撤回來，我怕她們問，忙趕著先到了這裡躲著！實在沒法麵對人家啊！」
孔盛東也沒有想清楚如何和這兩家人說，憋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這時周渝主動說道：「明日我回雙梁村，我去說吧！」
孔盛東和穆有粱互看一眼，覺得周渝出麵比他們兩人都合適，這才點點頭答應。
張雲青說道：「我和周渝一起回去說！」「盧琬命苦啊！我多和她聊聊吧！」
這一晚，山穀裡的西北風吹了一晚上，風聲呼呼地吹得人心亂。孔穆二人幾乎都沒有睡著，穆有粱覺得自己對戰死的人負有責任，同時惦念著穆風的安危；孔盛東滿腦子都在想馮英的樣子，原本在他心裡就最擔心這個忠厚的大侄子，偏偏馮英和契丹軍作戰最先陣亡。馮老大唯一的獨子戰死，孔盛東不知道他該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馮老大。
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到了後半夜不約而同地起身上了善莊石寨寨牆，隻不過兩人一個從南往北走，一個從北往南走。等到兩人在寨牆中間的位置互相看到後，默契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漆黑的東麵寨牆外。
好一陣後，孔盛東淡淡說了一句：「穆兄，人固有一死，不過早晚！」
穆有粱答道：「但求為國為民，問心無愧！」
穆有粱一早就率隊離開了善莊石寨，孔盛東沒有去送他，孔盛東心裡知道隻要穆有粱有一口氣在，一定會帶著孫家兄弟和孫氏一族回來。
後來穆有粱花費八天時間，在左屯縣的西南終於找到穆風、孫家兄弟和他們帶著的三百多名逃難的村民，這些村民的村莊已經被契丹軍焚毀，隻能跟著穆有粱返回雙梁村，後來通過南邊的山道，繞行朔州西麵的山區，輾轉來到土墱寨。
李駟和霍興毫不顧忌晉國皇帝石敬瑭的命令，悄悄放這些百姓通關後，多次派親軍出寨馳援朔州，接應逃難的百姓進關。
等穆有粱再次回到善莊石寨，時間又過去一個多月。雲州東麵和北麵的縣城、村莊已經全部被契丹軍佔領，契丹軍將大量百姓強行遷移到臨潢府和幽州以北，充當契丹貴族的家奴，對稍有反抗的百姓一律誅殺。直到契丹政事令韓延徽多次上書、麵奏耶律德光，勸解他善待天下子民，這般如此才能得到全部子民的擁戴，有助於將來問鼎中原，耶律德光這才下令不得擅殺北遷漢人。
雲州和朔州的戰局依舊慘烈，契丹軍雖然加大了攻城的力度，但是雲州和朔州城內的軍兵團結一心，誓死守衛，使契丹軍損失數萬人馬後，依然難以攻入城內。
在善莊、安寧村、雙梁村陸續有從各地翻山越嶺逃過來到雲州、宣州的百姓，他們都想通過雙梁村南邊和西麵的山道，逃到關內道或者雁門關以南。
穆有粱還想率軍支援雲州城，但是一來雲州外圍已經被契丹軍所控製，援軍難以靠近，二來契丹軍在斜石穀外增兵至三千，死死堵住穀口，並在北山坡上泉河邊派駐軍兵一千，監視著雙寧營在北麵的動向，兩邊都有可能隨時發動進攻，孔盛東權衡再三之下，勸阻穆有粱守在善莊石寨不出，為雲州、宣州的流亡百姓守住最後一條逃往雁門關內的路線。
眼見形勢越來越緊迫，孔盛東和穆有粱不得不勸說雙梁村裡的家眷們趁著李駟、霍興還能放行，趕快撤到雁門關內，尤其部分女眷和孩子，過關後，可以去太原府投靠張風青。這麼多人在雙梁村。萬一契丹軍突破雙寧營的防線，撤退時很難全部照應的過來。
董傜和張雲青承擔了這次的撤離指揮，孫悅雲、穆有顏、盧琬、裴師妹等人相互照應著由雙梁村出發，穿越南去的山道，再次繞過朔州，經由土墱寨入關。但是她們一過雁門關就說什麼也不再向南多走一步，非要等著孔穆二人一起撤離。
董傜和張雲青無奈之下，隻得同意。後來在李駟和霍興幫助下，在雁門關南邊的一個偏僻小村子將這老少婦孺一百多人安置了下來。
李駟和霍興在送彆董傜、張雲青時神色凝重地特彆提醒道：「石敬瑭已經下令，不能讓關外的百姓再逃難入關，請轉告孔穆兩位兄弟，早點安排退路，朔州和雲州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破城是遲早的事情，契丹軍拿下這兩座城池後勢必會屠城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