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布衣,為何逼我稱帝? 第79章 隱隱發現,事情詭異
城中,縣衙,佈告處。
科舉放榜,關乎前程,考生們神情緊張,心情忐忑的等著。
今年涇縣有40個考生,放榜之日肯定都要到場,再加上考生的家眷,人數足有兩三百人。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圍觀的群眾們。
一年一度的科舉院試,幾乎是小縣的最大話題,古人缺乏娛樂專案,所以每年都盼著湊熱鬨。
相比於三天前的考試,今天放榜的圍觀者更多。
人一多,場麵就亂,鬨哄哄的,十分嘈雜。
期間不免熱切的討論,各抒己見的進行分析,甚至有當場開賭的,針對某個考生設定賠率。
在這種鬨哄哄的場麵裡,七八個楊家村漢子往前擠,不斷推搡道:「讓讓,讓讓,彆擋著俺們觀榜,再不讓動手了啊……」
圍觀者十分不滿,七嘴八舌的指責,紛紛道:「擠什麼擠?你們楊家村太霸道了吧?總得有個先來後到,憑什麼讓你們往前?哎喲,你還擠!」
「就擠你了,怎麼滴吧?」
楊家村漢子們仗著力氣,繼續甩開膀子往前擠。
遇到不願意讓的,大手如同蒲扇一般一把拉,頓時把人扒拉的趔趄,漢子們則是嘿嘿壞笑。
這些粗坯每天偷偷鍛煉,幾個月時間早就練的膀大腰圓,尤其是楊一笑每天讓他們吃肉,所以這些愣貨的體力全都很足。
小小場麵,不在話下,轉眼間擠的人仰馬翻,很快占據了一大片地方。
古人對於體力強健者,頗為羨慕嫉妒恨,紛紛叫囂吵鬨,七嘴八舌圍攻。
然而對上楊家村的粗坯愣貨,圍觀者們無論吵架還是推搡都不行,吵的越凶,被擠的越狠。
幸好就在這時,縣衙門口一聲鑼響。
隻見幾個書吏拿著一張榜,推開人群之後貼在了佈告處。
頓時大家顧不得吵鬨,全都呼啦啦的擁擠上前,興奮道:「放榜了,放榜了。有認識字的沒有?給大夥念念上麵都有誰?」
其實根本不用去找識字的人,因為書吏已經扯開嗓子大聲宣讀。
隻聽書吏道:「雲朝,宣和25年,涇縣院試,科舉中榜如下……」
「今年參考童生40人,按律拔擢前5名入榜,列為秀才,予以功名。」
宣和25年,是皇帝的年號。
徽宗已經當了25年的天子,自從登基一直使用『宣和』二字,所以大家都不陌生,知道宣和25年就是今年。
所有人開始屏氣凝息,期待著書吏念誦榜文。
古代由於讀書人太過稀缺,所以佈告都要專門派人宣讀,免得貼出來沒人看得懂,形成貼了也白貼的局麵。
這個書吏乾的就是宣讀活兒,屬於專門挑選的那種大嗓門,隻聽他高聲道:「院試第五名,西鄉宋老生,恭喜呀,考了17年終於考中……」
哇!
滿場頓時嘩然。
竟然是西鄉的宋老生,那個已經快40歲的老童生。
這可是個名人,年年參加院試,由於家境貧寒窮困潦倒,再加上為人迂腐不懂變通,所以,經年累月都是被調侃的物件。
以前楊一笑是遠近聞名的大笑話,而宋老生則是人人喜歡逗弄的情況,說白了就是看不起,屬於底層人之間的蔑視。
然而誰也沒想到,宋老生今年竟然中了。
從這以後再也不是童生,而是有著科舉功名的秀才。
眾人驚歎之餘,不由私下尋找,紛紛道:「老童生呢?怎麼不見來?這次可是中了啊,以前不中都要來觀榜……」
正議論著,忽聽不遠處一聲嚎啕。
眾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聽出這聲音很熟,頓時全都轉頭看去,發現一個老童生正在大哭。
那正是宋老生。
才40歲的人,頭發已經花白,哭的好嚇人啊,鼻涕眼淚止不住。
在他身邊站著一個婦人,同樣也是頭發花白的樣子,身上衣服打滿了補丁,蒼白的臉色透著病氣。
這中年兩口子的身邊,還跟著五六個家裡人,其中年齡大的已經三十多歲,一副老實巴交的拘謹樣子。似乎尚未反應過來,此時正滿臉的忐忑。
眾人很快認出來,這是老童生家的大兒子,據說是唯一一個娶妻生子的,然而日子過的十分寒苦艱難。
除了這個大兒子,還有兩三個年輕的,穿著也都極其寒酸,舉止顯得忐忑而又拘謹。
其中有一個姑娘,看起來最起碼二十歲,由於常年營養不良,又瘦又弱宛如一根麻桿。
那姑娘穿的也很破……
宋老生這一家人,全都是卑微模樣,顯然是習慣了每年落榜,一時之間尚未意識到驚喜。
唯獨宋老生是讀書人,已經在第一時間看到自己名字,所以那書吏高聲念誦時,這個老童生開始放聲大哭。
嚎啕之聲,無數酸楚,倒是把家人嚇了一跳,全都以為今年又是落榜,於是瞬間全都神色晦暗,準備攙扶著宋老生離開。
然而,中了終究是中了。
人群裡有人忍不住討好,大聲對著那邊開始恭喜,語氣熱切道:「宋老叔,宋老叔,中了啊,是秀才了啊。」
以前都是語帶嘲諷的喊他老童生,這時候直接就把稱呼變成了『老叔』,曾經的老童生,現在成了叔。
也有人去攀附宋老生的家人,對著那個臉色蒼白的老婦人喊道:「老嫂子,老嫂子,恭喜啊,脫離苦海!」
「宋大哥他中了,中了啊!」
「從此之後,秀才功名。」
圍觀者七嘴八舌的討好,終於讓宋老生一家意識到,今年不是落榜,而是中了科舉。
頓時,那老婦人一聲嚎啕,也開始放聲大哭。
家裡幾個孩子,個個麵色激動,以至於身體都在顫抖,如同生病打擺子一樣。
那老婦哭了半天,雙手死死抓著宋老生,彷彿不敢置通道:「相公,相公,你告我,你告訴我,我沒聽錯對嗎,你今年中了對嗎?」
宋老生滿臉鼻涕眼淚,突然竟是衝著老妻跪下去,嚎啕道:「孩他娘,我中了,這些年,苦了你啊。」
「我給你磕頭,為夫給你磕頭!」
「如果不是你拚命勞作,織布耕田漿洗衣物,為夫我不可能有今天,我絕對撐不到今天。」
宋老生一邊哭著,一邊回憶這些年的心酸,淚水縱橫道:「孩他娘,苦了你啊,為夫的秀才功名,都是一針一線織出來的啊。」
哪知,老婦人卻像是想到了什麼。
她猛然用手拽起宋老生,大聲催促道:「相公,快去磕頭,去給楊一笑磕頭……」
「是他,不是我!」
「肯定是他,是他幫了你。」
「相公,我織布耕田是沒用的,供你讀書也是沒用的……
「你沒日沒夜拚命的讀書,同樣也都是沒有任何用的。」
「是楊一笑,是他幫了你。沒有他的幫忙,你今年還是落榜的童生。」
「磕頭啊,去磕頭,咱們一家子人,全都過去給他磕頭。」
在老婦人的催促下,一家人彷彿意識到什麼,於是呼啦啦一下,全都擁到楊一笑跟前。
二話不說,全家人跪倒在地。
宋老生由於是讀書人,一時之間也許是抹不開麵子,所以老淚縱橫卻不說話,隻是砰砰砰的不斷磕頭。
老婦人卻十分明理,跪在地上呦呦而哭,對楊一笑致謝道:「楊相公,老身謝謝你,我怎麼也不敢相信,前幾天僅僅是向你訴了訴苦,但是,你竟然真的出手相幫。」
這種眾目睽睽的場麵下,楊一笑肯定不能讓她多說。
他急忙伸手將人攙起來,語氣輕緩的暗示道:「老嫂子千萬不要這麼說,一切都是宋師兄自己的本事,他能考中秀才,我可沒有幫忙。」
老婦人擦了一把眼淚,低聲道:「老身懂,老身不張揚,但是老身心裡明白的很,一切都是楊相公的幫助。」
前些日子的時候,宋老生一家撐不下去,於是全家一起出門,端著破碗到處討飯。
由於涇縣的地界不大,富裕的村子非常稀少,所以剛剛有所起色的楊家村,自然而然就成了討飯者常去的地方。
偶然的一個機會,楊一笑和這家人碰了麵。
當時有感於對方的境況淒慘,和『自己曾經』的情況很類似,他不免心生同情,和這家人多聊了幾句。
結果聊天之後才發現,宋老生的境遇比他還要慘。
連續考了17年,沒中,馬上40歲的人,竟然還是個童生。
家中五個子嗣,除了老大成婚,其餘四個,全都光棍。
連帶著一個老姑娘,也成了沒人敢娶的賠錢貨,都怕沾上這種窮家,取了他家閨女會被拖累。
這一家人全都沒有田地,所有家資隻有幾間茅屋,
之所以能保住茅屋,沒變成上山的獵戶,是因為宋老生屬於童生,可以幫著家裡免掉戶宅稅。然而也隻能免掉戶宅稅,其餘的人頭稅之類無法免。
古代想要供養一個讀書人,全家人都要跟著受拖累,偏偏由於雲朝吏治的昏暗,宋老生40歲還沒考中秀才。
都說讀書是為了踏足上進的階梯,然而宋老生的讀書卻把家境拖垮了。他不但沒能上進,反而全家越來越窮。
楊一笑當時就感慨,這並非宋老生的個例……
整個雲朝其實都如此,窮人讀書根本無法出頭。
胸有才學又怎樣?
沒錢送禮照樣中不了。
彆說是考17年,再考17年也白搭,上進階梯已經堵死了,除非有錢送禮才能改變。
在那一日的聊天中,楊一笑發現一個情況!
這讓他心中萌生一個念頭,同時也意識到一個詭異的狀況……
沒錯,詭異!
隨著楊一笑慢慢融入這個時代,他隱隱感覺自己的經曆太詭異了!
比如自從他穿越之後,他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人,並且,這些人全都是富有才能的人。
「莫非是老天爺故意,讓這些人出現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