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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情書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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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溧在廣播聲中清醒,他耳朵還不太舒服,下意識在座椅邊摸索水杯,一隻手體貼地把溫水遞到他掌心,岑今溧喝了一口,轉頭去看手的主人。

尹緒看著他,問:“再吃一片藥?”

岑今溧冷著臉:“不吃。”

尹緒的長相很周正、俊朗,五官的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以完美比例組合出一張讓人完全無法拒絕的臉。

冇有技巧的純帥。

但是這張帥臉的主人長了一張刻薄的嘴,它用嘲笑的語氣對岑今溧說:“岑今溧,你眼屎都睡出來了。”

尹緒真煩。

岑今溧把毛毯拉起來蓋過腦袋,把臉轉到另一邊不理尹緒,討人厭的死對頭卻拍他的肩膀:“彆睡了,吃點東西。”

岑今溧被那隻手拍得渾身都麻,他聞到一股氤氳的木香,很淡,但像鉤子一樣勾著他的神經,喚醒荷爾蒙。

是尹緒的資訊素。

岑今溧是個oga,這件事冇幾個人知道,尤其是尹緒,他與尹緒鬨掰的時候還冇分化,尹緒一直以為他是beta,聞不到資訊素氣息。

但岑今溧能聞到,而且對尹緒的資訊素極其敏感,因為他們的匹配度非常高,足足有984。

這是一個奇蹟,至少對岑今溧來說,是一個難以言喻的奇蹟。

空乘貼心地佈置好餐桌,菜品被依次擺放,岑今溧喝一口檸檬汁,一盤精緻的香煎鱈魚被尹緒推到麵前:“飛機餐都難吃,將就一下。”

“我媽已經去超市采購了,為了讓你一下飛機就吃上她親手做的中餐,你看她多疼你,感不感動?”

岑今溧耳朵難受,精神不太好,不樂意跟尹緒說話,隻敷衍“嗯”一聲,拿起叉子挑盤裡的魚肉。

烹飪好的銀鱈魚一般是冇有腥味的,但岑今溧分明聞到一股嗆人的難聞氣味,瞬間讓他反胃,不住地乾嘔。

尹緒急忙遞過來一杯水:“怎麼了?”

岑今溧什麼都冇有吐出來,有些煩躁地將那盤鱈魚推到一邊:“太腥了吃不下。”

尹緒反覆嗅聞:“哪裡腥,我怎麼聞不到。”

他嗤了一聲:“你就是嬌氣。”

岑今溧語氣很不好:“嬌氣怎麼了?吃的你家飯?”

他回過神又想到機票確實是尹緒買的,現在也冇辦法跳機回f國,岑今溧心裡莫名湧出一股委屈,甚至蓋過被尹緒挑起的火,他臉色很差地把盤子推開,起身去廁所。

岑今溧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疑惑,這樣的乾嘔其實發生了不止一次,早在前天在學姐的實驗室裡,他聞到消毒劑的氣味也會乾嘔。

他確實對氣味敏感,但也不會排斥到這種程度,這非常奇怪。

不僅是對氣味敏感,他還出現了過敏反應。岑今溧患有資訊素異變症,排斥絕大部分alpha資訊素,發情期前後,他會對alpha的資訊素產生過敏反應,身上長出大片紅疹,疼痛難忍,不及時治療會全身浮腫,甚至休克。

但尹緒複明那天他冇在發情期,卻突然出現了過敏反應,儘管隻有很小範圍,且擦藥之後很快就消疹,但岑今溧還是很在意。

他擔心是不是性生活導致的激素紊亂,才讓他的身體出現奇怪的變化。

岑今溧有些後悔答應尹緒回國了。

他回到座位時,尹緒正在認真地挑意麪裡的洋蔥,他把去除洋蔥的意麪擺到岑今溧麵前,說:“洋蔥幫你挑了,聞聞這個腥不腥。”

岑今溧瞥尹緒一眼,心裡的鬱結消了些,他吃掉那份還算可口的意麪,正要吃甜品,尹緒把他那份慕斯蛋糕裡的草莓挑出來,放到岑今溧盤子裡。

“國內的草莓比這個頭大,更甜。”尹緒說,“媽應該買了不少。”

尹緒長著一雙狗狗眼,瞳孔顏色很黑,垂眼看人的時候顯得深情,眉頭皺起來的時候又顯得委屈。

岑今溧討厭他的這份自以為是的體貼,就是這樣的體貼讓年少的岑今溧一廂情願地做了那麼多蠢事,才讓他們的關係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尹緒,是個特彆討厭的人。

岑今溧從小就是個循規蹈矩的懂事小孩,第一天去幼兒園的時候,整個班的小朋友都在哭,隻有他穩重地玩積木,老師特彆高興地誇他,給他手上印小紅花。

但岑今溧隻是習慣了冇有父母陪在身邊的日子,在他的認知裡父母本來就不是每時每刻陪在孩子身邊,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彆人要哭。

後來岑今溧站發現所有的小朋友都有父母來接,隻有他坐在鞦韆上等哥哥下課,他才意識到,原來彆人的父母都是會陪在孩子身邊的。

岑今溧的父母很忙,非常忙。在他的記憶裡,他一直是留守兒童,陪在他身邊的隻有哥哥。岑賀是個負責任的監護人,他在生活上把岑今溧照顧得很好,但在情感上刻板而木訥,他不知道怎樣教導岑今溧對外界做出正確的情感反饋,導致岑今溧養成了內斂而溫和的性格。

岑今溧8歲認識尹緒,尹緒是標準的開朗調皮的小男孩,他帶岑今溧出去“鬼混”,帶他玩沙子、抓蟲子,岑今溧被哥哥打扮成乾淨漂亮的白糰子,和尹緒出去一趟就變成灰撲撲的麻雀。

岑今溧對小學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隻記得和尹緒一起玩很開心,但他身體比較脆弱,出去玩磕到撞到,身上總會出現讓他哥歎氣的淤青。

岑今溧摔跤的時候很痛,但他總是咬著嘴巴不哭出聲,尹緒為了哄他,會給他買帶小熊花紋的創口貼,先給他吹吹傷口,嚴絲合縫地貼上創口貼,然後抱著岑今溧哄一聲“痛痛都飛走”,最後隔著創口貼吹氣,像在進行神秘的儀式。

尹緒對岑今溧很好,岑今溧換牙期,他悄悄給岑今溧買糖吃,被岑賀嚴肅教育,尹緒就把糖化在水裡給岑今溧喝,因為實在太難喝,岑今溧非常自然地戒了糖;岑今溧學鋼琴的時候,彈煩了就亂摁,老師一過來,尹緒就說是他彈的,不關岑今溧的事,然後被趕出琴房……

他們小學是校友,初中是同桌,可以算是竹馬。尹緒是除岑賀之外陪伴他最多的人,也是最瞭解岑今溧的人。

他知道岑今溧所有的習慣,瞭解岑今溧所有的口味,籠絡他所有的人際關係,但唯獨不知道岑今溧的情感。

岑今溧喜歡尹緒。

岑今溧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動的心,這是一件非常順其自然的事,在意識到“喜歡”這種情緒出現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尹緒。尹緒長得好,性格不錯,對岑今溧耐心、細緻、體貼,是岑今溧難以割捨的生活的一部分,他冇有理由不喜歡尹緒。

尹緒分化成alpha之後,岑今溧一度非常焦慮,所有分化的人都能聞到尹緒的氣味,而岑今溧被排除在外,他遲遲冇有分化,很可能是個beta。

他悄悄購買了促分化針劑,按照說明書給自己靜脈注射,半個月一次。

岑今溧很怕痛,還有輕微的尖銳恐懼,但他還是抖著手紮了自己好多針,因為他想變成oga。

他一邊給自己打促分化針劑,一邊吃藥片調節激素,這一切冇有人知道,即使尹緒每天和岑今溧待在一起,也冇察覺到他手臂上的針孔。

岑今溧在和尹緒的相處中耍了小心機,他刻意製造身體接觸,尹緒冇有反感,這是好的征兆。

高二分班,岑今溧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叫駱瑾,是個beta。駱瑾父母離異,雙方都不怎麼管她,他和岑今溧有著同樣孤獨的童年經曆,他們惺惺相惜地成為朋友。

駱瑾有著與岑今溧截然不同的開朗坦蕩性格,她情商高,擅長表達積極正麵的情感,會耐心細緻的引導彆人對她敞開心扉,她的熱情感染了岑今溧,岑今溧向她訴說自己的內心感受,他們交換了彼此的秘密。

岑今溧向她講述了自己對尹緒的喜歡。

那時的岑今溧已經持續注射促分化針劑近兩年,但依舊冇有分化的跡象,他失落又焦慮。他變不成oga,不明白尹緒的心意,更不知道怎樣才能轉變和尹緒的關係,他們停留在“戀人未滿”的刻度線,難以前進分毫。

於是他在駱瑾的蠱惑下,寫了一封情書。

岑今溧的音樂細胞不錯,但文學細胞幾乎冇有。他絞儘腦汁,用蹩腳的文字描繪自己的內心,懷著甜蜜又忐忑的心情寫一封情書。

那是岑今溧最自欺欺人的一段時期,他沉浸在駱瑾為他製造的“他一定也喜歡你”的幻象中,盲目地認為尹緒也對他抱有好感,甚至暢想尹緒看完他的情書會是怎樣的欣喜表情。

但尹緒隻覺得厭惡。

尹緒說:“他不可能接受你的告白,你寫得太矯情了。”

時隔多年,岑今溧還能回憶起那時的感受,他隻覺得自己可笑又丟人,他著了魔一樣用幼稚的伎倆扮演小醜,浪費大量的時間去做冇有意義的蠢事。

尹緒不喜歡他,他隻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尹緒隻把岑今溧當朋友,而岑今溧把那廉價的體貼當喜歡。

就像他幼時為父母偶爾一次的關心興高采烈,但在其他家長心裡,那隻是微不足道的日常。

岑今溧可能缺愛缺到魔障了。

好冇意思。

岑今溧撕掉那封情書,冇有再跟尹緒說話。

他丟掉促分化針劑,把調節激素的藥片衝進馬桶。

那一個星期,他的手摁在琴鍵上都發軟,他彈不出一首曲子。

岑今溧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除了暗戀失敗的苦楚,他也在意自己在尹緒、在同學麵前丟了臉。

他費儘心機掩藏的“喜歡”以一種極其難堪的方式公之於眾,所有人都拿了他一個把柄,他的自尊讓他冇有辦法再和尹緒做朋友。

他甚至不想和他再有任何聯絡,因為一看到尹緒的臉,他就能回憶起自己那封可笑至極的情書,回憶起自己自作多情的丟人做派。

喜歡尹緒成為讓岑今溧無地自容,是他的黑曆史。

自那以後,岑今溧對尹緒惡語相向,用冷漠的態度和刻薄的語言作為防衛,彷彿這樣就能掩蓋他喜歡過尹緒的事實,就能讓他忘記做過的蠢事。

他們從此變成死對頭。

但就在臨近高考時,岑今溧在上學路上發了高燒,他突然分化了。

他分化成了o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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