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情書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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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呤呤——”
鬨鈴準時在早晨八點響起,老式鬧鐘的鈴聲非常刺耳,尹緒在床頭櫃上摸索,關掉鬧鐘。
尹緒迷糊地摸自己的臉,回憶起昨晚,oga洗完澡反常地好心,給他卸下口球,擦掉下巴上的口水,臨走時還給他掖了被子。
病房的門被敲響,尹緒的護工推門而入:“尹先生,早上好。”
護工是個聲音清亮的男性beta,叫小葉,負責尹緒生活起居,順便送一日三餐。
他扶尹緒起床洗漱,尹緒握著牙刷,仔細嗅浴室裡的味道,希望能捕捉一些殘留的資訊素。
昨天晚上oga就是在這裡洗的澡……
“你有冇有……在浴室看到什麼東西?”尹緒問,“就是人用的東西,衣服之類的。”
“冇有啊。”小葉的聲音從左側傳來,“浴室很乾淨,我們每天會派人打掃,垃圾都會收走,還會消毒,不會有遺落的東西。”
小葉疑惑:“您是有衣服找不到了嗎?”
“冇有。”尹緒把牙刷塞進嘴裡,覺得自己的問題多餘,oga這麼狡猾,肯定不會留下明顯破綻。
洗漱完,在小葉的指引下坐到餐桌前,尹緒聽小葉叮呤噹啷地擺餐具,突然問:“岑今溧呢?”
以往岑今溧會和護工一起到病房來,跟他說幾句話,然後送他去找醫生例行治療。
雖然尹緒和岑今溧關係很差,但尹岑兩家長輩是多年好友,岑今溧的哥哥岑賀是f國很有名的眼科醫生,因此尹緒父母纔會放心將他送到f國做手術,並住進岑家療養院。尹緒的手術是由岑賀主刀,後續的治療也是岑賀的師弟在負責。
岑家父母工作性質特殊,滿世界到處出差;岑賀工作很忙,冇時間看顧病人;因此責任落到岑今溧頭上,縱然岑今溧再討厭他,也不得不遵照父母的囑托,照顧失明的尹緒。
“岑先生可能還冇起床。”小葉說,“我來的時候冇看見他。”
“您先吃早餐,一會兒我帶您去治療室,路易斯醫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尹緒失明半個月,依舊不習慣抓瞎的吃飯過程,但他實在不願意讓護工餵飯,太彆扭了。
房間裡很安靜,門外突然響起非常明顯的腳步聲,尹緒熟悉這個緩慢的節奏,一聲一聲敲得他動作都快起來,他幾口喝乾淨碗裡的粥,讓小葉收拾殘局。
尹緒麵向門的位置,聽那腳步聲臨近,然後是清脆的開門聲。他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感覺那人來到他麵前。
“岑先生,早上好。”小葉笑著打招呼,收走桌上的餐具,“尹先生剛纔還在找您呢。你們先聊,我去問問路易斯醫生到哪裡了。”
小葉一離開,房間裡再次陷入寂靜,尹緒望向岑今溧的方向,視線所及一片漆黑,但他能想象岑今溧麵無表情的臉。
“早上好。”岑今溧的嗓音很柔,帶著輕微的沙啞,他語氣漫不經心,“尹緒,不打個招呼嗎?”
岑今溧少年時期嗓音就很柔,即使在十二三歲的男性變聲期,連尹緒都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公鴨嗓,岑今溧的聲音卻溫柔悅耳,在同齡人中鶴立雞群。
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岑今溧會分化成oga,尹緒也那麼認為,但直到高三,岑今溧都冇有分化,他一直是beta。
尹緒冇有理會岑今溧的問題,而是投訴:“岑今溧,療養院的安保係統太差了。”
“每天晚上都有陌生人溜進我的房間,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尹緒語氣很嚴肅。
“陌生人?”岑今溧的聲音四平八穩,“進你房間乾什麼?”
“當然是偷東西!”尹緒想到oga半夜爬床對他做的事,臉上溫度再次上升,“他偷了我的東西。”
岑今溧敲敲桌子,發出“咚咚”聲:“尹緒,你所有的財產隻有身上的病號服,你現在居住的病房以及所有生活物品都屬於療養院,都屬於我,你身上冇什麼可偷的。”
“就算真有人偷東西,侵犯的也是我的財產權,請你不要對彆人的財產有太多佔有慾。”
尹緒:“我要看監控。”
岑今溧:“病房冇有監控。”
尹緒:“走廊的。”
岑今溧:“這層樓都冇有監控。”
尹緒:“連最基本的監控都缺失,你還說安保係統冇有問題?!”
岑今溧笑了:“這位患者,如果你對我們的安保係統有意見,為什麼不換一家療養院呢?”
“你在我這裡白吃白喝半個月,三天前還順走一副手銬在病房裡搞行為藝術,你現在倒打一耙,覺得自己很有意思?”
“另外,清潔工反映你的床單清理困難……”岑今溧意味深長地停頓一下,“神經損傷確實會導致□□異常,但過於頻繁的□□不利於身體恢複,剋製一下你自己,當心腎虛。”
“岑、今、溧……”尹緒氣得咬牙,心想那明明是oga留下的水液,而且始作俑者是誰岑今溧怎麼可能心裡冇數。
oga肯定和他脫不了乾係!
“咚咚!”敲門聲打斷尹緒的控訴,護工的聲音響起,“尹先生,路易斯醫生在治療室等您。”
尹緒不想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和岑今溧關係很差,他閉上嘴等小葉來扶他,但冇等到小葉,一隻手搭上他的胳膊,是岑今溧。
他抓住尹緒的胳膊輕拽一下,說:“走。”
岑今溧願意屈尊降貴來扶他,尹緒非常意外。
隔著一層薄薄的病號服,尹緒能感覺到岑今溧的手指很細,很冰,貼著他的力氣很溫柔,他頓時收斂火氣,順著岑今溧的牽引緩慢走出病房,向治療室走去。
岑今溧的腳步放得很慢,尹緒每次走歪都會被他拽一下,他們靠得很近,尹緒甚至能聽見岑今溧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尹緒的心跳逐漸加速,胸口傳來悶重的撞擊聲。
自從六年前和岑今溧鬨掰,他們再冇有肢體接觸,這樣肩並肩走在一起的感覺讓尹緒感到陌生。
“今天下午想喝湯。”尹緒沉默走了許久,突然提要求。
“點菜跟護工說,我不是你的貼身廚師。”岑今溧不耐煩,又問,“什麼湯?”
“牛鞭。”尹緒冇好氣道,“不是你說的腎虛?給我補補。”
——
給尹緒治療的路易斯醫生是男性alpha,f國人,會三門語言,中文是三門語言中水平最差的,但日常溝通冇有大問題。
路易斯極其健談,每次治療都熱情地跟尹緒聊天。
“噢,早上好,尹!你今天顏色不錯。”路易斯把尹緒扶到躺椅上,“很高興看到你好起來,我的藥冇有副作用。”
“氣色。”尹緒糾正他的用詞錯誤,又問,“外麵天氣怎麼樣?”
“很嚴寒,尹。我的女對象為我穿了四件衣服。真希望冬天早日消亡,哦,我是說——結束。”
眼睛上覆蓋的紗布被緩緩拆掉,尹緒半睜著眼,隻能看見朦朧的黑霧,路易斯擺正他的腦袋,把一個燻蒸器湊到他的眼前,濃重的藥味蒸氣撲麵而來,路易斯高興道:“很高興你成為我的病人,我觀察到記錄可以使我的論文進步。”
“真該讓cen和kenley來見你好起來,他們會高興。”路易斯絮叨,“但kenley討厭alpha,他不喜歡我的治療室。”
路易斯口中的cen是岑今溧的哥哥岑賀,kenley則是岑今溧,路易斯自述和岑今溧不熟,但他對岑今溧評價很高:“kenley是我見過最精緻的中國人。”
“岑今溧為什麼討厭alpha?”尹緒第一次聽到這個觀點,岑今溧確實不陪他治療,每次都在治療室門口止步。
“kenley不去alpha舉辦的聚會,天哪,你不能相信kenley甚至冇參加我的派對。”
“kenley的這層樓不居住alpha病者,你是第一個!他總是在這裡住很久,他身體似乎不是很好。”
尹緒忍受著眼睛的不適,疑惑:“他生了什麼病?”
“這是kenley的**。”路易斯說。
尹緒冇有再問,岑今溧從小身體就不好,皮膚嬌氣,換季容易過敏;腸胃脆弱,吃錯東西就肚子疼;冬天怕冷,夏天怕熱,像一樽易碎的瓷娃娃。
路易斯:“但是你可以問kenley,他應該會告訴你。”
尹緒:“他不會,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kenley很喜歡你!”路易斯語出驚人,嚇得尹緒咳嗽兩聲。
尹緒:“你在開玩笑吧。”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裡麵有星星在閃。”路易斯語氣很神秘,“噢,相信我,我的直覺總是很準確。”
尹緒的心跳噗通噗通,覺得路易斯的那句“喜歡“太過荒謬。
岑今溧看他,是什麼樣的眼神?
——
尹緒的晚餐冇吃上牛鞭湯,岑今溧說f國買不到牛鞭,讓廚師換了鮑魚湯。
尹緒喝湯的動作非常猶豫,他不知道湯裡是否加了東西,比如昨晚放在牛奶裡的迷藥。
但是冇有,什麼都冇有。
夜晚,尹緒在床上無聊得數羊,身體久久冇有反應,他意識到自己冇被下藥,那oga還會來嗎?
如果他來,尹緒有十足的把握能製服他,最好把他綁在床上一整晚,等到明天護工來做見證,看岑今溧怎麼狡辯。
如果他不來……那他明天還會來嗎?
正想著,尹緒聽見一陣非常細微的聲音,打亂了鬧鐘指針轉動的節奏。尹緒猛然坐起,摸索著下床,他冇有穿鞋,扶著牆慢慢走到門邊,他聽見寂靜的走廊有人在靠近,步伐非常輕,像是故意隱匿聲響。
那人在尹緒的門前停下,尹緒屏住呼吸,默數自己的心跳,數到103下,門把手轉動起來,發出極細微的摩擦聲,兩秒後,尹緒感受到從門縫吹進來的風,他向前伸手,抓住一具柔軟的軀體。
視力缺失的人平衡性很差,尹緒抓住人往身前拉,在對方掙紮的時候摔倒,肢體碰撞聲伴隨急促呼吸聲,尹緒帶著那人摔倒在地,他護住身上人的腦袋,埋在對方頸窩死命地嗅。
冇有味道。
“尹緒!”咫尺處傳來岑今溧惱怒的聲音,“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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