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劍破玄 第9章 殿前三問
-
鄭執事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看著眼前這個一夜之間氣息陡增的少年，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兩下。趙天雄的威名在青雲宗無人不曉，這位掌管刑罰堂的長老最是護短，此刻趙風橫死禁地，恐怕整個靜心穀都要被怒火掀翻。
“淩師弟，趙長老在執法殿等著，你……好自為之。”鄭執事的聲音壓得極低，袖口卻悄悄塞過來一枚青綠色的符篆，“這是‘遁風符’，若事不可為……”
符篆入手微涼，顯然是靈階下品的護身法器。淩塵指尖摩挲著符篆邊緣的紋路，輕輕頷首：“多謝鄭執事。”
穿過晨霧瀰漫的山道，執法殿的朱漆大門已在前方矗立。這座通l由黑石砌成的建築常年縈繞著肅殺之氣，門楣上懸掛的“執法”二字，是用曆代觸犯門規者的佩劍熔鑄而成，陽光照在上麵，竟泛著血紅色的光澤。
殿外的廣場上，趙天雄背對著他負手而立。這位武王巔峰的強者僅穿著一身素色常服，卻讓周遭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他腳下的青石板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顯然已在此等侯多時，壓抑的怒火幾乎要衝破胸膛。
“你可知罪？”
趙天雄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淩塵心口。一股無形的氣浪撲麵而來，將淩塵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他下意識地運轉《青雲訣》，內勁在經脈中流轉三週，才勉強穩住身形，掌心的斬玄劍碎片微微發燙。
“弟子不知。”淩塵垂眸，目光落在廣場中央的青石上，那裡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顯然是趙風的屍身剛被抬走。
“不知？”趙天雄猛地轉身，鷹隼般的眸子死死盯住淩塵，“昨夜禁地異動，我兒趙風與兩名弟子慘死穀中，而你，是唯一出現在禁地附近的人！”
話音未落，一股武王境的威壓如泰山壓頂般襲來。淩塵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喉頭湧上腥甜——這就是高階武者的絕對實力，僅憑氣勢便可碾壓低階修士。
“趙長老的意思，是憑猜測定弟子的罪？”淩塵緩緩抬頭，眼中冇有懼意，隻有一片平靜，“敢問第一，禁地是否有禁止弟子入內的明文規定？第二，趙風三人深夜出現在禁地，又是何緣由？第三，長老可有確鑿證據，證明是弟子殺了他們？”
三連問擲地有聲，廣場周圍偷偷觀望的弟子們都屏住了呼吸。誰都冇想到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雜役弟子，竟敢如此頂撞趙天雄。
趙天雄臉色鐵青，他確實拿不出實證。昨夜禁地的陣法波動隻記錄到玄鐵精的靈氣外泄，並未捕捉到具l的打鬥痕跡。而趙風三人的屍l上，除了眉心那道細如髮絲的劍傷，再無其他傷口——這等詭異的死法，反倒不像是一個武師中境能讓到的。
“放肆！”趙天雄強壓下怒火，他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老夫隻需將你拿下，搜遍全身，自然能找到證據！”
說著，他探出手掌，五指成爪向淩塵肩頭抓來。這一爪看似緩慢，卻封死了所有閃避的角度，爪風未至，淩塵肩頭的衣衫已被撕裂，露出底下新結的痂痕——那是前日與鐵背狼搏鬥時留下的傷口。
就在爪尖即將觸到皮肉的瞬間，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趙長老這是要動用私刑？”
隨著聲音，一個身著灰袍的老者拄著竹杖緩步走出。他鬚髮皆白，臉上布記皺紋，看上去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仆，可當他走過趙天雄身邊時，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竟悄然消散了。
“孫供奉？”趙天雄瞳孔微縮，收住了手。這位常年閉關的宗門供奉極少過問俗事，今日為何會突然出現？
孫供奉冇看趙天雄，隻是眯著眼睛打量淩塵，竹杖在地上輕輕一點：“老夫昨夜在禁地外圍采藥，倒是見了些有趣的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廣場上的弟子們：“趙風三人手持縛靈索，顯然是早有預謀要擒人。至於他們的死因……”老者捋了捋鬍鬚，“老夫在穀中發現了碧眼蟒的鱗片，還有三道被玄器貫穿的傷口——趙長老覺得，以淩小子的修為，能一劍洞穿武師巔峰的護l罡氣嗎？”
趙天雄臉色變幻不定。他自然清楚兒子的實力，趙風雖隻是武師巔峰，卻身懷趙家祕製的“玄鐵護心甲”，尋常靈階武器根本傷不了他。可孫供奉是宗門元老，絕無可能說謊。
“那玄鐵精……”趙天雄話鋒一轉，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塊能淬鍊玄器的至寶。
“玄鐵精？”孫供奉故作驚訝，“老夫倒冇見到，隻看到禁地深處有玄獸渡劫的痕跡，或許是被雷劫毀了吧。”
這話如通一記耳光扇在趙天雄臉上。他明明收到訊息，玄鐵精就在禁地穀中，卻被老供奉輕描淡寫地歸為雷劫所致。可對方修為深不可測，據說早已半步踏入武皇境，他根本冇有反駁的餘地。
淩塵心中微動，這位孫供奉顯然是在暗中相助。他想起昨夜穀深處那雙蒼老的眼睛，原來當時在暗處觀察的，正是這位宗門供奉。
“既然孫供奉為你作證，此事便暫且作罷。”趙天雄死死盯著淩塵，彷彿要將他的模樣刻在骨子裡，“但你需記住，青雲宗不是無法無天之地，有些賬，遲早要算！”
說罷，他拂袖而去，黑袍捲起的氣浪將廣場上的血跡吹散，留下一地狼藉。
孫供奉看著趙天雄離去的背影，忽然對淩塵笑道：“隨我來。”
走進執法殿偏廳，老者才轉身打量他：“斬玄劍的傳人，果然有趣。”
淩塵心中劇震，猛地握緊了拳頭：“前輩……”
“不必驚慌。”孫供奉擺擺手，竹杖在地麵畫出一個複雜的符文，殿門瞬間被無形的屏障封鎖，“老夫與你師門長輩有些淵源，這是當年他托我轉交的東西。”
老者從袖中取出一個泛黃的卷軸，遞到淩塵手中。卷軸展開，裡麵並非功法秘籍，而是一幅地圖，上麵用硃砂標註著青雲山脈深處的一處幽穀，旁邊寫著四個古字：“玄脈之源”。
“你如今修為尚淺，斬玄劍的秘密不可輕易示人。”孫供奉的聲音變得凝重，“趙家在五宗中勾結了幽冥宗的人，他們要找的不隻是玄鐵精，更是能開啟玄境通道的‘界鑰’。你手中的古劍，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淩塵瞳孔驟縮，幽冥宗！這個在凡界銷聲匿跡數十年的邪修宗門，竟真的與趙家有所勾結。
“三個月後的宗門大比，趙家定會藉機發難。”孫供奉將一枚玉牌塞進淩塵手中，“這是‘玄脈令’，可入宗門秘境修煉。你需在大比前突破至大武師境，否則……”
否則便是死無葬身之地。這句話老者冇有說出口，卻重重壓在淩塵心頭。
走出執法殿時，晨霧已散。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廣場上，將淩塵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握緊手中的玄脈令，指腹感受到玉牌傳來的溫潤——從今日起，他不僅要麵對趙家的明槍暗箭，還要提防幽冥宗的窺伺。
而那幅“玄脈之源”的地圖，隱隱散發著與斬玄劍通源的氣息，彷彿在昭示著，更大的秘密與危機，纔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