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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淪胭脂色 第251章 她的十八歲,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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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慈做了一場夢。

夢到她還不曾愛上江祁雲的時候。

他於萬丈懸崖前俯視她,漫不經心地審度。

向她伸出手。

救她於危難,卻不曾想那是另一個深淵。

她怕他,卻又從未真正懼過他。

一再告訴自己要清醒,不過一場成人遊戲,開始就註定了結局,可她還是清醒地沉淪下去。

沉淪於他的偏愛與安全感,卻不知那是早有預謀的一時興起。

以前她早有預感,對他動心,萬劫不複,又是一語成讖。

就像當年那場短暫的相遇,溫家花園裡的花香是甜的。

可她的十八歲,是苦的。

那是數不清的夜晚睜眼到天亮,一閉眼便是窒息沉悶的夢靨。

又被噩夢驚醒,再難入睡。

一如此刻。

……

最近的盛州市都是晴天,都說晴天的時候人的心情會變好,但對顧慈而言並不會。

她畏冷,也不願出門,最遠範圍的活動也隻是樓上樓下罷了,她像是把自己封在了這幢彆墅裡,話也越來越少,也不願主動和人交流。

江祁雲帶她去過心理科,可在診室她硬是一聲不吭,一句話也不說。

他知道,她在和他較著勁。

顧慈甚至不用去醫院,她就大致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太好,她的軀體化症狀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即使吃了安定片,也會深夜裡驚醒,無論幾點醒來都會睜眼到天亮,在清晨陪江逾白吃早飯,等他出門上學後,她會選擇避開江祁雲,又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沒什麼想吃的東西,也不覺得餓,沒什麼想做的事,大多數時間她都在睡覺,即使根本睡不著,隻是麻木的等天黑,等天亮,等時間過去。

以往她總是忙忙碌碌,整個人都是充實的,鮮活的。

忙著工作,忙著生活,忙著幸福。

而如今在短時間內迅速衰敗,死水微瀾。

江祁雲最近這幾天都在家,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書房出來看看她,但她每次聽到動靜都會裝睡,也不願和他有交流。

顧慈又聽見了開門聲,下意識閉上眼睛攥緊被角裝睡。

江祁雲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是萬般苦澀。

他坐在床邊伸手複上她的額頭,還是低燒。

江祁雲把床上的人抱起來,讓她挨著自己坐著,“起來吃點東西,你睡很久了。”

他將她抱到一旁的沙發上,往她身後放了靠枕,又將一條毯子蓋在她腿上。

主臥的窗簾向兩邊開啟,暗沉的房間裡湧入陽光,顧慈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她竟然對著陽光畏首畏尾。

茶幾上放著一碗餛飩,王姨學著她老家那邊的做法,皮搟的比外麵薄,包了整隻蝦仁進去,費事,但口感好。

江祁雲見她拿起勺子咬了一口,他的眉心稍稍舒展。

他在她身側坐下,語氣也跟著緩和下來:“好吃嗎?”

顧慈麻木的細嚼慢嚥,臉上沒什麼神情。

如果她不吃,江祁雲便會讓王姨或者江逾白輪番來勸她,可她受不了他們看她的眼神,也受不了那以愛名義的道德綁架,卻也做不到對他們冷眼相向。

恍惚了好久,她才緩緩點了頭,“好吃。”

她嘴上是這麼說著,可吃東西卻像是折磨一般,半天也不見得她吃多少。

江祁雲不禁看得心頭火起,伴隨而來的是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他看不下去,從她手裡拿走了勺子扔進碗裡,湯勺和瓷碗碰撞發出一聲響,她不知所措抬眸看向他,眼裡蒙上了一層霧氣。

她的眼神好像是在說,還要怎麼樣?

她明明沒再鬨,也沒再吵,也沒鬨絕食,他不讓她出門,於是甚至連這層樓她都不願下。

還要怎麼樣。

江祁雲見過她的強,也知道她在較勁什麼,但他不願鬆手。

彷彿那根脆弱的絲線隻要斷了,他們就徹底沒了以後。

他不能放。

江祁雲凝著她的眼睛,沉聲道:“明天我讓老宋去清渝縣把奶奶接過來。”

顧慈對這句話的反應很大,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出聲拒絕,“彆……彆和奶奶說。”

她的聲音微若蚊訥,卻近乎帶著幾許懇求的意味。

不能讓奶奶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江祁雲看到她這委曲求全的樣子,心裡的火氣不降反增,語氣不由得暴躁起來,“那你給我好好吃飯!”

她愣怔著,眼底霧氣加重。

江祁雲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好,手掌圈過她的腰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四目相對間,他的眸底深邃似海。

他放緩語氣,“我知道你生病了,生病了就該看醫生,委屈你自己做什麼?”

顧慈垂下眼眸,視線模糊不清。

委屈……

他原來還知道她是委屈的。

她任由他抱著,眼底無波無瀾,黯淡無光。

她喃喃說道:“江祁雲,算我求你了,離了吧……”

聞言,男人收攏手臂,將她摟的更緊。

顧慈看著窗外的陽光,任由眼淚模糊視線。

她知道,她快撐不下去了。

……

夜裡,顧慈再一次從噩夢裡醒來,她看了眼時間,竟然還不到十點。

手機上有不少未讀訊息還有未接來電,她也沒什麼心思看。

她掀開被子下床,地板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她一步步走至窗邊。

天幕上月色皎皎。

清冷的月光照進她的眼底,眼前浮現的卻是那亦真亦假的曾經。

在這件事上隱瞞她的人有很多,可她責怪不了其他人,隻能去恨江祁雲,以及她自己。

顧慈走出臥室至陽台,冷風吹在身上讓她縮瑟了下,她摘下手指上的婚戒放在掌心裡。

尤記得戴上這枚戒指時的感動,還有那時他眼裡的無儘深情。

隻不過那份建立在謊言上感情,有幾分真,幾分假,還有什麼辨彆的意義。

她將手掌伸出陽台,鬆開手心,任由手裡的戒指墜入茫茫夜色中。

斷了那一絲牽連。

太難熬了。

一閉眼就是那年日日夜夜的席捲重來窒息感。

當年她以為自己能熬過去,努力維持著正常的生活,騙自己一切如舊,可最後沒熬過那鋪天蓋地的情緒反撲。

此刻,那經年難愈的傷口再度被撕得鮮血淋漓。

……

江祁雲回到主臥的時候發現顧慈不在房間裡。

陽台門的移門開著,窗簾被風吹拂起來。

隻有一雙拖鞋靜靜的放在床邊。

江祁雲見衛生間的燈亮著,他立刻走過去,卻發現門被反鎖了。

他敲了敲門,“顧慈,你在裡麵嗎?”

沒人回應。

他聽著裡麵靜得沒有一絲聲響,不安感迅速在心底攀升。

沒有片刻猶豫,他拿了備用鑰匙迅速開了門。

顧慈就站在洗手檯前,神情有些無措。

江祁雲見狀鬆了口氣,他走到她麵前,剛想問她為什麼鎖門,話還沒說出口,他的目光觸及到了地上的血紅色……

他的心底遽然一陣驚悸。

血液從她的緊握的手心中滲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江祁雲的神情緊繃,呼吸也變得沉重,他抬起她那隻手,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隻見她的掌心內是片沾滿了血的刀片。

他快速掃過洗手池台麵上,放著一個他不常用的手動剃須刀,此時被拆除了刀片。

此時此刻,江祁雲才清楚的感知到,這把鈍刀子割的他皮開肉綻。

他拿走她手心裡的刀片,他指尖的顫抖泄露了他的慌亂,眼眸裡漾了濃重的墨,眼尾卻逐漸泛紅。

顧慈卻好似感覺不到疼,呆愣愣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一雙眼被水汽盈滿。

“我怕割腕會傷到肌腱和神經,萬一我以後還做醫生呢……”

她抬手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道:“可是我這裡真的好痛。”

江祁雲握著她的肩膀,不敢用力,卻更是不敢鬆。

他覺得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剜了一下,連帶著嗓音也跟著暗啞:“你這刀應該往我身上劃。”

忽而間,男人摟緊她的身子,彷彿是要將她揉進骨血中。

“對不起……”

他一遍遍在她耳邊說著這三個最廉價的字眼,喉間哽咽,愈不成聲。

……

(之前二陽了,實在對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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