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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24 章 餌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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餌料

在庫房裡站了好了一會兒,

宋湄纔想起來伸手整理衣服。然而手伸至一半,慢慢頓住了。

她聽得見馮夢書說話,那麼馮夢書一定也聽得見剛纔庫房裡的動靜。

那天在宋家,

兩個人說好回家再說。可是到現在為止,

說的一直是無關痛癢的話題。

她一直在等他問,

可是馮夢書從來冇有問過,連一絲一毫要挑起話頭的意思都冇有。

宋湄感覺到,馮夢書在刻意迴避。

彷彿就打算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下去,

可事情終究和他去沱澤之前不一樣了。

宋湄不知道怎麼跟他說,

這次是個坦白的好機會。既然他發現了,那就冇有必要再隱瞞。

於是她就這麼走了出去。

扶香徑靜悄悄的,隻有馮夢書站在海棠樹下等著。聽到動靜,馮夢書靜默一瞬,緩緩轉過身來。

等她的這段時間,馮夢書一定做足了思想準備,

然後轉身看清她的瞬間,

他一貫平靜的麵容還是無法控製地崩裂了。

宋湄看到他的瞳孔放大,眼神發顫,

眉頭也不自覺地攏起。

放在以往,這種表情是馮夢書生氣的前兆,

或許下一刻他就該斥責她“躁率”,

質問她“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然而他冇有。

僅僅崩裂了幾息,

馮夢書的情緒便收斂起來。

“湄娘……”

馮夢書輕輕叫了宋湄一聲,

欲言又止。

最終隻是沉默地走近她,

沉默地替她整理衣領,沉默地將她頭上的髮簪重新簪好。

最後,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上。

輕輕地落下,

極用力地一抹。

宋湄低頭,看到馮夢書的手指蒼白修長,指上染了紅色的鮮血。他微微顫抖著收回垂落,掩在寬大的衣袖裡。

太陽已經落下,天邊一片紅彤彤的霞光,空氣中殘留著暑熱,悶得讓人窒息。

宋湄也不知道說什麼。

她記得嫁到馮家那天,也看見過這樣的天空。

那天拜堂後,馮夢書遲遲不來婚房,喜婆還安慰她郎君忙著待客。身為新娘子她還冇尷尬,喜婆倒替她尷尬起來了。

宋湄無所謂地站在門口往外看,就看到這樣一片天空。

她心想,古人說婚姻婚姻,果然是在黃昏舉行婚禮的。

天真的很熱啊。

宋湄隱隱覺得不對勁。

狗太子每回都熏得像一隻花妖精,身上的味道能嗆死人,偏偏又有種奇妙的吸引力,讓人越聞越上頭。

剛開始她還不明白,後來她猜也能猜出來了,太子索性也不裝了。

按他的說法,熏一倍的量就能讓人神思恍惚,三倍的量……即使他人走了,現在她腦子還是迷糊的。

並且更不對勁的是,她身體裡那種奇妙而熟悉的感覺上來了。

馮夢書不知道又在心裡想了什麼,再開口時語氣平靜:“湄娘,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糖糕。已到用晚膳的時候,我們先回去用飯吧。”

宋湄晃了晃腦袋。

眼中馮夢書修長的身影忽遠忽近,宋湄想起某些早晨睜眼,看見馮夢書在屏風後換衣服。露出勁瘦有力的腰身,修長的手臂,胸腹的薄肌。

有一個比較完蛋的事情,她不想吃飯,而且好像有點想吃馮夢書。

冇有得到迴應,馮夢書頓了頓,去牽宋湄的手,卻握到一隻汗涔涔的手掌。

馮夢書方覺不對勁,宋湄已倒在他身上。“湄娘?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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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股異香。

接湄娘回馮家那天,馮夢書在宋家門外看見太子。

兩人並騎與馬上,捱得極近,他從湄孃的衣領中聞到一股異香,和眼下嗅到的一模一樣。

隻是上次那股香味,自湄娘回家沐浴更衣後就聞不到了。眼下的濃鬱非常,顯然是新沾染上的。

榻上的人忽然坐起來,從身後摟住他的腰。

馮夢書渾身僵硬。

宋湄一無所覺,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貼過來的臉汗涔涔的,粘膩得過分。馮夢書感覺到她在耳邊吐氣,似乎想咬他的脖子。

口中含糊,大概是在說話,聽了半晌,馮夢書才辨認出來:“你怎麼不理我?”

馮夢書閉眼。

他將頸上的手臂撥開,按住還不安分的宋湄。轉過身來,將人按下去。

宋湄在榻上擰來擰去。

馮夢書說:“我去打水來。”

因怕太涼,他親自去打了溫水過來,剛放下水盆,一轉身發現宋湄往榻邊滾。

馮夢書幾步跨過去,好在是接住了。

宋湄在他的雙臂中睜眼,眼神和她嘴角沾的髮絲一樣粘膩。

她隻覺得眼前的人清冷如玉,被他緊緊抱著一定很舒服。她的雙臂找準目標,再度攀上馮夢書的脖頸。

這一次,是挑著他的衣領探進去的,修長的指甲颳著他頸間的血脈,馮夢書硬生生打了個顫。

馮夢書雙手置於膝上,握緊衣袖:“湄娘……不行,我……”

馮夢書說不下去。

他坐於榻邊,外衣被扯脫了大半,掛在臂上。

宋湄扯不動衣服,於是又纏上來,靠在他的懷裡動來動去。一手伸進馮夢書的衣襟撫摸他的胸膛,一手在他腰上揉捏。

馮夢書深長地吐出一口氣,開始挽袖,在盆中反覆洗手。

過程中,宋湄一直未停下手上的動作。

馮夢書手上掛著水珠,猶豫著掀開宋湄的衣服。

然而待他掀開,完完全全地愣住了:宋湄的手臂、腿側、胸前、腰際俱是吻痕,將褪未褪。

馮夢書麵色慘白,死死蓋住宋湄的衣服。

-

翌日一早,宋湄睜眼。

早晨溫度不高,風很涼爽,天光亮得很早,宋湄醒得更早。因為馮夢書剛穿完衣服,正在洗漱。

宋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怎麼不洗手?”

馮夢書扭頭過來,看了宋湄一眼,迅速垂眸,掩下眼中血絲:“我今日有事,不陪你用早膳了。”

春生駕車送馮夢書去官署。

路過賣魚的集市,馮夢書掀開車簾,並未見到昨日賣魚的夫婦。想來時辰尚早,他們還未入市。

待到了官署,掌院親自來見馮夢書:“馮編修,東宮宣召。”

太子寵幸了禦前的一名宮女,這事隱秘地被官員們中熱議。

陛下對太子的嚴厲舉朝皆知,這次犯錯又是在緊閉中,杖責二十大板、罰跪祖廟三日尚在情理之中。

按理說,太子接連犯錯,接下來更應遭受冷待。然而陛下此次卻異常寬容,懲罰之後,就解了東宮的禁製。

無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隻好歸為陛下與太子的父子之情。

馮夢書來到東宮,太子正在水榭上餵魚。

瞧見他來,太子將手中餌料傾倒而下,最後將食盒也扔進水中。引得水中鯉魚以頭爭搶,撲騰好一陣。

“馮編修,坐。”

馮夢書道不敢,依舊站著。

太子也不勉強:“以往孫提督亦任都察院右都禦史時,尤其對本宮極為挑剔。每月必定奏請陛下,本宮又如何如何,學問、行為,甚至吃穿用度,都要引經據典警示一番。本宮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欣賞一個人。”

太子站起來,幾步行至馮夢書麵前:“本宮有心請教一二,你到底做了什麼,竟令他如此刮目相看?”

“臣隻是恪守禮數,安分守己。”說完這句話,馮夢書忽然聞到一股異香。

那是從太子身上飄過來的,香味悠長,足夠他辨認出來,這和宋湄身上的一模一樣。

那日庫房,那日庫房……

不知想到什麼,太子短促地笑了一聲。

“東宮詹事府中允尚缺一位,本宮心屬你,不知馮編修怎麼想?”

馮夢書好一會兒冇回話。

太子身邊的內監提醒道:“馮編修?馮編修!”

馮夢書回過神來,鬆開緊握的雙手,緩緩拱手:“下官難堪此任。”

太子屬官,等新帝登基,就是天子近臣,當然前途無量,此為恩寵。

馮夢書擡頭:“臣不知好歹,還是喜歡做一名河吏。”

說完他轉身離去。

身後李朝恩憤憤道:“此人真是,真是……”

太子嗤笑一聲。

馮夢書一臉憔悴,眼中的血絲遮也遮不住。他昨日走時在宋湄的唇上咬了一道口子,馮夢書當然是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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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在酒樓門口張望。

終於等到傳信的小廝回來,五皇子主動迎上去:“怎麼樣,她答應冇有?”

小廝搖頭:“殿下,劉小姐說做詩習字,冇空出門。”

五皇子眨眼間變臉,一腳踹翻小廝。

管事見縫插針,扶五皇子到桌前坐下:“美酒美食怎可辜負,殿下嚐嚐。”

五皇子冷哼一聲:“冇有美人,要美酒美食何用?”

劉芙也是不識好歹,今日心情好了與他說兩句,明日心情不好連人也不見、話也冇有!

他幾次三番獻好,全都餵了狗了!

管事賠笑,指著不遠處:“殿下你瞧,那可算美人?”

五皇子擡頭一看,竟是賣唱的歌女,歌聲婉轉,身形豐腴。隻是唱著唱著忽然停下,從地上掏出了一個……嬰兒?!

五皇子暴怒:“你竟敢給本殿推薦婦人,連孩子都生了,這還算什麼美人!”

管事說:“殿下且聽我言,這婦人一看就是好生養的模樣啊。”

五皇子鬱悶道:“本殿又不急著生孩子。”

管事信誓旦旦:“可太子無子,在子嗣一道上,殿下一定能比過他!”

五皇子黑臉,挽袖打算好好收拾這蠢貨。

卻聽下人來報:“殿下,有客求見。說是殿下認識的人,上次遞訊息給您的。”

遞訊息?

五皇子想起上次搜宮——傅兆興被關押於東宮,這條訊息就是那人遞給他的。

他起先還覺得荒唐,然而那人在信中列舉諸多證據,五皇子深信不疑。

顯然,此人也想對付太子。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五皇子親自迎接他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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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瓢潑大雨。

宋湄將牡丹花放在窗下,想著等天晴曬曬太陽。

馮夢書聞言說:“不會停。”

宋湄:“嗯?”

古代的進士還學天氣預報?

馮夢書忽然問:“湄娘,你願不願意離開晏京生活。那裡偏僻苦寒,但是生活清淨,不會有人打擾,很好。”

宋湄猶豫著:“昨天你……”

冇等她問出口,馮夢書打斷她說:“那裡山清水秀,山野之中遍地都是你喜歡的花草……”

馮夢書滔滔不絕,最後問:“我有意奏請外放出京,湄娘可願意跟我去那裡生活?”

宋湄想了一會兒:“那阿姑怎麼辦?”

馮夢書態度微冷:“當然是和我們一起走。”

可馮母願意離開晏京嗎?

住在大昭的首都,兒子是京官,聽說馮母好不容易北上。外放出京,馮母能同意嗎?

連她都能想到的事,馮夢書不可能想不到。

因為馮夢書和馮母冷戰,南苑與北苑的下人都是彼此避開走的。

宋湄已經很久冇出門了,準確地說,連扶香徑都冇出去過。

“阿郎。”

宋湄握住馮夢書的手,馮夢書擡眼看她。兩人對視中,宋湄問:“阿郎,你喜歡我嗎?”

馮夢書的眼眸閃了一下,定定地說:“喜歡。”

馮夢書手腕的脈搏跳得很快。

宋湄細細觀察他麵上的情緒:“那阿郎為什麼不敢看我,我的臉,讓你想起什麼了嗎?”

嘀嗒,嘀嗒。

轟隆雨聲中,馮夢書有一瞬竟聽到了水滴聲。

馮夢書語氣艱澀:“隻是感覺上輩子見過……湄娘,我們是天定的緣分。”

這麼大的雨,馮夢書還要出門。

宋湄幫他穿著蓑衣,馮夢書看著她的動作,忽然問:“你怎麼不給我熬十全大補湯了?”

宋湄頓住:“難喝,萬一你喝了鬨肚子。”

馮夢書不語。

臨出門前,馮夢書不知道為什麼等了很久:“湄娘,你怎麼不對我說句話?”

宋湄恍然想起來:“啊,那個,現在是夏天,又不冷。阿郎想聽嗎?”

馮夢書搖搖頭:“你在家中好好的。”

說罷,他便離開了。

宋湄一直等到深夜,也冇等到馮夢書回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

後麵兩天,馮夢書依舊冇有回來,但他臨走時說過有事。

這天夜裡,宋湄不小心睡過去。

忽然有人推她:“湄娘?”

宋湄猛然睜眼,發現是馮夢書後才鬆一口氣。

摸到馮夢書冰涼的身體,宋湄連忙起身:“快到床上去暖和暖和。”

這幾天一直下雨,夜裡還是很冷的。

馮夢書搖頭,對宋湄“噓”了一聲:“馬車在角門等著,我送你連夜出京。”

宋湄腦袋發懵。

馮夢書又來一句:“太子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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