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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45 章 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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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塌

翠金山上,

又是一陣驚雷。

不知從哪棵樹上傳來悠長的鳥鳴聲,那或許不是鳥鳴,因為聽起來實在詭異。

聽到鳥鳴聲後,

黑衣人調轉馬頭,

朝山上去了。

五皇子躺在地上,

發出痛苦的呻吟,竟痛暈了過去。

馮夢書低身細看他的傷勢。

昏暗的天色中,隱約可見五皇子的右腿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骨節相接處出現不正常的凸起。

那馬蹄應是踩著他的小腿,

重重按著他的骨節反向砸下去,硬生生逆著擰了半圈。

縱使不通醫理,也能知道五皇子這條腿是徹底廢了。

馮夢書驚駭不已。

五皇子背靠皇上,剛被封王,風頭無兩。

太子究竟怎麼敢的?

-

太子縱馬回了山頂。

有一黑衣人等他許久,連忙迎上來接住韁繩。

太子下馬,

隨手取下馬鞍上掛著的佩劍。

黑衣人將韁繩扔給下屬,

自己追上去:“殿下,方纔為何不殺了她?”

趙淮聽李朝恩說過幾句,

意為此女似乎拿捏住了太子的什麼把柄。

這樣要緊的人落到了定王手中,那是必殺無疑的。

即便來日定王拿著把柄揭發,

因死無對證,

他們大可拒不認賬。

原本計劃正是如此。

可太子竟在一瞬間改變主意,

轉頭去招惹五皇子。

何苦多此一舉,

自找麻煩?

趙淮說:“今夜傷了定王,

明日皇上便知道了。原本皇上已對殿下改觀,如今殿下鋒芒畢露,豈非徒惹陛下猜忌?”

可謂功虧一簣。

太子閉了閉眼:“知道就知道了。無論如何,

局麵已成如今這般模樣,否則還能如何?”

今夜之後,太子惹得皇帝注意,東宮便成為眾矢之的,太子此舉實在衝動。

趙淮嚥下原本想說的話。

然而太子卻一語道破:“你是否覺得,本宮在自討苦吃?”

趙淮側目不語。

太子忽然開口:“本宮也這麼認為。”

趙淮訝然,眼前送來一副弓箭。

太子將弓箭遞給他:“你代本宮殺了她。”

眼下那女子在他們的包圍圈裡打轉,隻等主子示下處決。然此刻太子已招惹了定王,殺或不殺她,其實無有區彆。

但此女實在可惡,他方纔已聽到定王說“知道”。那便代表此女泄漏了秘密,背叛了太子。

哪怕是為了泄憤,也該殺了她。

趙淮眉眼一肅:“遵命!”

他伸手接住弓箭,準備拿走,卻受到了阻力——

太子命他殺人,卻不肯鬆手交凶器。

天邊亮起一道閃電。

太子的麵容驟然變得分明:“本宮於她,尚有幾分眷戀。”

趙淮竟不知還有這樣的事。

他猶疑著,準備收回手,卻在此刻察覺到手裡一沉。

太子的聲音平靜響起:“將人引到遠處,勿讓本宮聽到一絲聲音。待她死後,將屍身帶回來。”

天邊再起閃電。

趙淮擡眼,在驟亮的天色中看到太子漠然的神色。僅一瞬,又淹入黑暗。

太子的聲音自昏暗的亭中傳來:“趙世子,本宮予你一炷香的時間。”

醞釀了整整一日的雨,就在此刻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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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湄覺得自己像個八十歲老太太。

因為每走一步都扯到腰間的傷痛,她不得不佝僂著腰走路。

這樣的情況下,再被杏娘抄手一攙,就更像被扶著過馬路的老奶奶了。

想起剛纔宋湄救她的一幕,杏娘由衷讚歎說:“娘子可真是個講義氣的好人,民婦原本以為你和那些權貴是一路貨色,現在才知道是看錯你了。”

宋湄斜她一眼:“所以,你之前果然想丟下我?除了東宮的財物,我可連我自己的私房錢都給你了。”

杏娘嘿嘿笑了笑:“您是主子,咱是下人,合該跟下人更親近。”

宋湄無語。

杏娘囉哩囉嗦:“我的天爺,得虧娘子是個女人,這傷不礙什麼。若你是個男人,傷了後腰,民婦後半輩子都得賠進去了。”

她隻是在滾下去的時候,被地上凸出的石頭硌了一下而已。

宋湄:“……都什麼時候了,你該有心情說這個?”

此刻,兩人正沿著一條小路往山下摸索。因夜幕降臨,兩人又被突然襲來的冷箭一嚇,早就失去了方向。

而杏娘信誓旦旦地表示,不到天亮,她定能帶宋湄走出這座山。

宋湄不是很信,隻希望杏娘少說幾句話。

或許是因為劫後餘生,杏娘高興地打開了話匣子。可她們剛從冷箭下逃生,這種時候,實在不宜說笑。

宋湄停下歇了歇:“小心樂極生悲。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到這種時候,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每次太子跟鬼一樣出現,搞得她快應激了。

話音未落,前方路後轉出一個黑衣人來,看不清臉,正靜靜望著她們。

宋湄頭皮發麻,這下是真要應激了。

“快跑!”

宋湄反手拉著杏娘朝草叢裡跑,那邊冇有山路,但都是下山的方向,總能走出路來。

杏娘卻猛地一停,扯著宋湄往後退:“是陡坡,不能走!”

大雨傾盆而下。

那黑衣人眨眼間變成落湯雞,依舊隻是站著,並未有動作。

然而此時,一聲鳥鳴自山頂發出,穿透夜雨而來。

聽聞鳥鳴聲,那黑衣人手腕一翻,抖出一把雪白的利劍出來。

“跑!”

杏娘拉著愣怔的宋湄往另一個方向逃去。

這個時候,杏娘竟還有心情說話:“原以為太子喜歡你,冇想到他是個瘋子,竟然親自來殺你!”

雨勢太大,宋湄和杏娘身上的衣服變得極重,奔走之間更顯艱難。

地麵更是變得難走,稍不留意,腳下的鞋子就往泥濘處溜去,連人險些拉不住。

宋湄驀地一停:“雨下得這麼大,下山的路隻會更難走。稍不注意,我們就會跟著泥水滾下去。要不——”

杏娘抹了把臉上的水,語出驚人:“要不往山上走!”

宋湄原本想說,要不求饒吧。

然而杏孃的主意更讓人震驚,宋湄愕然:“你瘋了?山上是匪窩,那不是自投羅網?”

杏娘已拉著宋湄跑了起來:“剛纔那麼長的一支箭,偏往我腳下射!咱們兩個大活人都在,他不朝你射,專朝我這射!”

宋湄冇聽懂:“你的意思是……他準頭不好?”

雨聲太大,杏娘說話略帶了點吼的意思:“有件事對不住娘娘,咱將你給的玉佩拿出去換吃的了!”

宋湄一臉懵。

兩人中間忽然插來一把雪白的利刃,那黑衣人追來了。

杏娘把宋湄往旁邊一推。

雨滴在地麵形成泥漿,人踏於地上的動靜不再隱秘。

宋湄同時聽到許多暗中的動靜。

不止這一個黑衣人!

杏娘忽然喊道:“娘娘,射咱的人腰間帶著你的那枚玉佩,太子在山上!”

太子怎麼會在山上?

宋湄頓了頓,返身要去拉杏娘。

卻見杏娘猛地抱住了黑衣人握劍的手臂:“咱後半輩子的幸福全靠你了!”

-

宋湄瘋狂在雨中奔跑,她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她被雨水砸得睜不開眼,時不時得伸手抹一把臉。人類社會進步到21世紀,怎麼冇人研究在臉上裝個雨刷器呢。

宋湄想起閃電映亮的那雙眼,冰冷無情,太子真的要殺了她。

四下裡有越來越迅疾的腳步聲。

離山頂越近,那些黑衣人好像越忌憚什麼,似乎不敢動手,隻是越來越多地圍著她。

宋湄就是這樣出現在山頂的。

山頂之上,有更多的黑衣人。

每一個都頭戴鬥笠,身穿蓑衣。黑壓壓的兩列人,圍著不遠處的亭子,形成守衛之勢。

亭中依稀立著一個人影,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熟悉的身形。

還真是太子。

宋湄朝身後看了看,先前圍她的那一群黑衣人收起劍刃,彎腰跪地。把事情鬨到主子眼前來,這當然是在拜太子賠罪。

然而太子一言未發。

李朝恩不在這,冇有人為她通傳。

宋湄試探著走出一步,冇人驅趕她。

於是她接連走了好幾步。

接著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來到亭中簷下,最後停住不動了。

宋湄渾身上下濕漉漉地滴著水,很快將地麵打濕。

因為衣服吸水太多,滴下的水甚至在她腳下彙成一股水,慢慢朝亭外流去了。

亭中冇有點燈,隻依稀看得見大致的擺設。

不過不用看清也知道,以太子一貫的習慣,這裡既然被收拾過,連風都不漏進來一點,必定是乾淨整潔的。

亭中互相看不清楚臉色,這很好。

黑暗之中,宋湄的膽子也跟著變大,她慢慢朝太子靠近,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宋湄聽到了太子的呼吸聲,並未聽到迴應。

她鼓起勇氣慢慢靠近,一直到走到太子兩步之內。

等到若隱若現地感受到對麵身體傳來的溫度,才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絲活人的氣息。

宋湄再次停步:“有人要殺我和杏娘……我們可是東宮的人。”

依舊冇有等到迴應,宋湄擡頭看去。

因離太子很近,她終於看清太子的麵容。他臉上有麵巾,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讓人揣測不清情緒。

宋湄心裡冇底,不知怎麼有點怕。

猶疑片刻,宋湄伸出略有些顫抖的手,摸上太子的麵巾,慢慢拽下來。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神色冷漠,眼神也是淡然的。

宋湄被太子這副做派嚇得心驚,她有點想躲。

但杏娘還雨裡呢。

宋湄強撐著,再次喚道:“殿下?”

這一次,太子終於有反應了,他伸手去放於桌上的什麼東西。

宋湄聽到劍刃被抽出的聲音,後背發涼,往前一撲,用力抱住了太子。

太子無動於衷,任由宋湄抱著,語氣平靜道:“鬆手。”

宋湄的心裡直打鼓,渾身顫抖:“我錯了。”

太子冷冷說:“出去。”

宋湄手臂抱得更緊。

太子深吸了口氣,手臂用力,開始推她。

太子手長腿長,整個人高她一個頭不止,要掙脫她實在輕而易舉。

宋湄冇有辦法,嚷嚷說:“我受傷了。”

趁太子愣神間,宋湄兩隻手穿過他的手臂,將太子牢牢抱住。

太子緩了緩神,再次開口,語氣隱隱含著怒意:“宋湄,滾出去。”

宋湄想起中秋節船上那晚,她主動吻上時,太子坐在原地,眼神發懵。

她驀地鬆了手臂。

緊接著擡手,將手臂纏在太子後頸,試探著仰頭親吻上去,碾磨他的唇齒。

太子死死壓抑著淩亂的呼吸,站著不動。

宋湄已叩開了太子的牙關。

兩手沿著他僵硬的手臂向下,把太子手裡那把礙事的劍給接過來,悄悄扔遠了。

太子的身軀輕輕地顫抖起來。

雨幕之外,趙淮收了弓箭,悄然做出手勢,讓人全部撤回來。

得虧,臨行前聽了李令宮囉嗦的長篇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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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點著燭火。

宋湄緊閉的雙眼睜開。

太子一無所覺,緊閉雙眼,眼睫顫動。

因呼吸劇烈胸膛起伏,看著是閉眼承受的樣子,兩手卻緊緊壓在她的後頸。

馬車駛入城內,有人聲自雨幕中傳入車內。

太子睜開眼睛,神色淡淡。

宋湄冷靜下來,才覺得身上冷。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吸足了雨水。隻是稍微一用力,衣服上的水滴就被擠出來,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湄不禁看向太子,發現他的衣服早就被打濕了。

從肩上到衣襟都洇出了一片濕痕,因為剛纔被她蹭過,一些地方有乾有濕,狼狽不堪。

太子一無所覺。

宋湄攥了攥衣袖,一手的水意。擰是擰不乾淨了,那就脫了吧。

**散去,恢複理智。

太子推開宋湄些許,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疏離:“這是在外麵。”

有些時候,狗太子竟矜持地講究起禮儀。

太子理了理衣襟,打算徹底推開她。

宋湄脫開外衣,低頭將兩人拉寬的距離重新合攏。

太子隻忍了五息,就跟著迴應起來。

他講究的那一套禮儀岌岌可危。

被雨淋了許久,宋湄渾身都是冷的。狗太子嬌生慣養,倒是坐在下屬們佈置好的亭子裡享受,渾身暖而燙。

鼻間傳來隱隱的沉水香,宋湄的手掌撫在太子腦後,十指沿著發隙探進去,掙鬆了太子的髮髻。

宋湄忽然感受到,太子的情緒好像有點激動。

他喘得十分急促,看起來有點呼吸過度,一副要快嚥氣的樣子。

宋湄有些害怕:“你怎麼了?”

這不會是給他喝太多酒的後遺症吧?

宋湄欲抽身而去。

太子睜開迷離的雙眼,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他兩鬢的頭髮剛纔被她抽鬆,此刻淩亂地垂下來,眼神幽幽,看起來有點瘋狂:“宋湄,本宮答應你,此事一筆勾銷,永不追究。”

宋湄的心臟砰砰跳動。

太子的那把劍還在馬車上,剛纔被她踢到角落去了。

“但本宮有要求。”

太子深深吸氣,控製不住地戰栗起來:“從今以後,我要你愛我,如以前……愛旁人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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