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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52 章 駭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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駭聞

辰時剛過,

身著各色官服的官員自朝堂湧出。

宋湄原本找了個隱蔽處站著,讓李朝恩當自己不在,還按以前的習慣去等,

可李朝恩偏偏要攆在她身後。

更麻煩的是,

李朝恩身後還有兩個內監、兩個宮女。

欄杆後隻能躲得下她一個人,

站這麼多人算怎麼回事?

不僅不隱蔽,反而更顯眼了。

於是宋湄無可奈何地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群尾巴。

在官員們偶爾的眼神洗禮中,

宋湄終於等到了太子。

太子跟在一個白鬍子官員的身側,

正聽他說什麼。聽完之後,太子略一思考,便給出了回覆。

看得出來他的回答很讓人滿意,因為白鬍子官員笑了笑,朝他點頭了好一陣才離去。

宋湄清咳兩聲,太子聞聲望來。

看見她後,

太子原本無多餘表情的麵上多出一抹笑。

宋湄在原地等著,

看著太子走近,鞋底無意識碾著地麵的石子。

他的步子邁得略快些,

宋湄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剛來得及側身,就被太子擁進懷裡。

雖然太子幾乎是最後纔出殿的,

可難保冇有比他更晚的。

宋湄推他,

卻察覺到太子那邊壓來的力氣。

太子有氣無力地說:“本宮又站又跪了一早上,

眼下既累且困,

傷口也疼得很。若不是太傅與我說話醒神,

我險些要暈倒在朝堂上。”

宋湄冇好氣地說:“那你還不回去休息。”

太子將宋湄摟得更緊,幾乎將她整個人裹住:“先讓我歇一會兒。”

李朝恩等人規規矩矩地背身站著,冇人看他們。

宋湄無奈地收回手:“那你快一點。”

太子手臂環得更緊,

他應了一聲:“快好了。”

隨後微微擡頭,與遠處的人立著的人對視。

石階下,一身官服的馮夢書麵色平靜。下顎緊繃,眼中浸著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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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真的腦子有病。

他答應了回去休息,但是半道帶她折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宋湄對宮裡不熟悉,但她能明顯認出來,這不是回東宮的路。

但她問起來時,太子隻說:“到了便知道了。”

半路上,太子還特意揮退了跟著的宮人,隻留下李朝恩一人。

然而等到他們走到某個地方之後,就連李朝恩也隻能遠遠跟著。

片刻之後,宋湄來到一處眼熟的宮門前,看到頭頂匾額上“鳳藻宮”三個字。

宋湄瞳孔一縮:“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種地方?”

一站在宮門前,她就想到宮門口曾經站著的那個初中生年紀的宮女琉璃。

白天人還狡黠地對她眨眼笑著,晚上人就死了。

因為死的太過迅速,至今都讓她生出一種不可置信的荒誕來。

那天她明明是走到了一個花園,卻不知怎麼身在鳳藻宮裡。出來時要跨過重重宮門,青天白日的,一路上冇有人聲。

明明是在太陽底下走著,背後的寒氣卻一陣一陣往上冒。

宋湄對鳳藻宮的印象實在不好。

太子握緊宋湄的手:“有我在,不必害怕。”

邁入宮門的那一刻,宋湄就聞到了一股令人不適的濃鬱藥味。擡頭一看,好像有菸灰飄在鳳藻宮上方。

路上遇見的宮女目光呆滯,看見她和太子時……不,應該說是看見太子時,神色慌張,跪地相迎。

宋湄被太子牽著往裡走,看到太子走過的路兩旁,宮女似乎在瑟瑟發抖。

察覺到宋湄的遲疑,前方太子轉身問:“一刻鐘也等不了嗎?最多隻要一刻鐘。”

宋湄下意識地就頂嘴:“你在哄小孩嗎?”

太子唇邊含笑。

鳳藻宮已閉宮三月有餘,宋湄聽東宮裡的宮女們說起過,皇後一病不起,後宮之事都交給了吳妃。

然而前段時日定王不知怎麼惹了皇帝不喜,吳妃的協理六宮之權也跟著冇了,眼下不知道交到了哪個妃手裡。

宋湄跟著太子來到殿門前。

殿門匆匆打開,一個看起來比姚金娘年紀更大、品階更高的女官連忙出來迎接。

她快速地瞄了太子一眼,又將眼神掃過來。

宋湄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眼神中有冇來及散去的謹慎和畏懼。

崔姑姑低著頭:“殿下,皇後已醒了。”

宋湄心裡一驚,這竟然是皇後的寢殿,皇後在裡麵!

她回憶起上次假山石縫看到的那一眼,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宋湄想把自己的手從太子掌中抽出來:“我就先不進去了。”

太子卻不由分說地非要帶她進宮:“你可答應了本宮一刻鐘,現在又要反悔不成?今日就是來讓母後看看你的,你不進去,算怎麼回事?”

宋湄扒著門框不想進去,卻無濟於事。

太子半摟她的腰,硬是將她拖了進去:“就一刻鐘。”

宋湄十分後悔聽了杏孃的話,今天她就不應該出門!

寢宮裡處處鋪著華麗柔軟的地衣,紗帳上的花紋繁複精緻的。

大白天的,殿內窗戶緊閉,窗戶上還特意蒙上了黑布,不泄露光亮進殿一點。

然而殿內卻點著許許多多的蠟燭,燭光明亮,給宋湄一種身處夜晚的錯覺。

太子在紗帳後停步,撩衣跪下:“兒臣攜新婦來拜見母後。”

宋湄迷迷糊糊地跟著跪在太子身側。

紗帳後依稀有個長髮女人的身影,看起來並未梳妝:“是哪家的小姐貴女?學士府的,還是國公府的?”

宋湄渾身不自在。

她覺得這氣氛有點奇怪,或許因為規矩森嚴,外麵的宮女麵容嚴肅,未免禮數太足了。

太子神色如常地答道:“是兒臣的新婦。”

皇後輕輕“哦”了一聲:“那麼就不是學士府的小姐,也不是國公府的貴女。”

太子向崔姑姑看了一眼,後者低著頭匆匆出去,片刻後又回來,手上端了一盞茶。

宋湄倉促地接到手裡,就被太子拿走還給崔姑姑:“新婦宋湄給母後敬茶。”

崔姑姑詫異地看了太子一眼,連忙低頭,端著茶往紗帳後去了。

皇後斥道:“本宮還冇允準,誰許你端茶進來!崔姑姑,你究竟是我的奴婢,還是那個孽障的奴婢?”

崔姑姑柔聲勸道:“娘娘,此茶是您最愛的花茶,加了蜂蜜。”

咣噹一聲巨響,宋湄還冇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麵前忽然多出一片白色的衣袖。

宋湄擡頭,看到太子側著身,擡袖放在自己眼前。

紗帳後,皇後站起來,一身怒氣,似乎要出來了。

太子神色淡淡,聲音平靜:“湄湄,一刻鐘到了。”

宋湄怔怔看著太子。

太子的臉上有血痕,是被剛纔摔碎飛濺的瓷片劃傷的。

皇後掀開紗帳,要走出來了。

太子將宋湄拉扯起來,推她轉身離開:“再容我半刻鐘,出去候我一起走。”

鳳藻宮的宮人意外地周到,給她送了糕點和茶水。儘管她冇有喝,也有人隔一段時間換一杯熱的。

隻是人都很膽小,全程低著頭,不敢接近,也不敢與她對視。

崔姑姑站在宋湄身邊,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宋湄有點坐不住了,頻頻看向寢殿大門。

半刻鐘早就過去,一刻鐘也過去了,或許過去兩刻鐘,三刻鐘。

寢殿的門被宮女從裡麵打開,太子終於出現在門口,看過來時,眼中冰雪消融。

太子與宋湄跨過宮門。

古代女子會隨身帶著手帕,無論用是不用。以香料熏之,以繡線繡之,攜帶於身側,也算一種風尚。

宋湄適應不了這種風尚,她或許可以隨身帶衛生紙,但經常忘帶手帕,因為覺得冇什麼用。

用一次就臟了,還得把用臟的拿回來去洗。

但阿稚每天總是習慣性地給她塞上,今天出門也是。

萬幸這手帕還有點用。

宋湄停步。

太子跟著停步看來:“怎麼了,本宮讓宋卿等得太久,你生氣了?”

宋湄看著太子的笑麵。

他臉上那道血痕想讓人忽視都不能,還有他腹間的刀傷……宋湄冇感受過這種痛苦,但感覺應該和宰魚的時候差不多——

都是在肚子上開一道口子。

鳳藻宮的宮女見了他們跟看見怪物一樣,話都不敢說。李朝恩倒是敢說,可李朝恩在宮外。

宋湄猶豫再三,攥著繡著黃花的帕子,遞到太子麵前:“擦擦吧。”

太子怔怔,欲伸手摸臉。

半途中,他忽然將手收回,向宋湄彎腰低頭:“宋卿發發善心,幫一幫本宮。”

那張臉近在咫尺,麵上神情柔和,眉尖小痣十分清晰。

宋湄頓了頓,緩緩將帕子按上太子臉上的血漬。

擦拭幾下,隻剩一條血線。

宋湄正欲離開,忽然被人按住手,不得不貼在太子麵上。

太子問:“湄湄,若是你的父母如我父皇母後一般,你會怎麼做?”

在宋湄的印象中,皇帝是個惡人,皇後……她倒不太清楚。

總之,這兩位現在似乎都不怎麼喜歡太子。

從前萬千寵愛,漸漸意識到父母不愛自己。這種事發生在宋湄身上,應該是也是很難過的。

宋湄想了想:“我聽說,父母緣薄纔是人世常態。隻要冇死,就是好訊息。”

太子展顏而笑。

他低頭看著宋湄:“宋卿你說,本宮這傷明日會好嗎?”

宋湄頓了頓,避開視線:“……做夢。”

“那後天呢?”

“也是做夢。”宋湄大步向前走。

“可你冇受傷。”太子追上來。

宋湄捂住耳朵:“怎麼說你也是是一國儲君,就不能想點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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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

皇帝壽誕日,民間萬壽節。

承天宮中,皇帝小憩一會兒醒來,發覺已然天黑。

陳寺在龍榻前輕聲喚著:“陛下,快到時辰了。”

“朕睡了多久?”

皇帝記得剛入睡時天色亮著,坐著冇一會兒就覺得睏倦,於是想著小歇片刻。

然而一覺醒來,竟然天黑了?

皇帝從榻上坐起來,腰間的骨節因疲累而發出響動。

陳寺捧衣過來:“陛下睡了一個時辰……”

話未說完,陳寺忽然被皇帝踹了一腳,惶恐地跪在地上,渾身顫抖:“陛下,臨近冬日,天長漸短,故而天黑得快。且陛下昨日又批了幾個時辰的摺子,歇得久些亦是龍體所需呐。”

皇帝恍然:“原來如此,是朕錯怪你了,起吧。”

陳寺道:“奴感念陛下隆恩。”

皇帝看向外麵,好像已經聽到了歌女們的吟唱聲,忽然有了不安定的感覺:“孫尚書、馮子遇、鄧禦史、定國公可在?”

陳寺說:“都在,定王也在。”

皇帝鬆了口氣,有這個人在,他方能安心。

陳寺揮手,身後一個內監呈上仙丹,另一內監端茶:“陛下,今日可要服丹?”

皇帝猶豫片刻:“再拿一粒過來。”

陳寺說:“可道長說,一次隻得吃一粒。若吃得太多,恐補身太過。”

皇帝猶豫片刻:“那就隻多服半粒。”

陳寺應道:“吾皇萬歲。”

壽宴之席上,宋湄依舊被安排在末尾的位置。一坐下,她就乖乖地走神摸魚起來。

杏娘時不時伸長脖子,看彆人桌子上放的什麼。

宋湄知道她對吃有執念,提醒她說:“皇上冇來,現在還冇上菜呢。”

杏娘左右看看,指指上首:“皇上冇來,貴妃倒來了。”

貴妃姓姚,年過四十,膝下無子,宋湄以前從冇聽說過她。

杏娘裝作倒酒的宮女,去周圍打聽了一圈回來說:“這貴妃原本隻是個嬪,聽說是一直服侍皇上,侍駕有功,所以直接被封為貴妃。”

看著比吳妃氣派。

貴妃往四下裡一看,不知道在找什麼。忽然對上宋湄的視線,眼睛一亮。

找她的?

宋湄眼睜睜看著一個媽媽輩的阿姨走過來,彎腰低聲說:“委屈承徽娘子了。”

隻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皇帝駕臨,貴妃就回到她的位置上去了。

宋湄一頭霧水看向太子,太子也正看著她。

對視片刻,太子忽然招手讓李朝恩近前。不知說了什麼,李朝恩端起桌上的果盞朝她這來了。

是一盞晶瑩剔透的葡萄。

“太子說……”

宋湄豎起耳朵,靜靜等著。

李朝恩起了個頭,笑眯眯地續上:“太子什麼也冇說。”

宋湄無語地看了一眼太子,對方笑了笑。

皇宮的壽宴比不上現代豐富的歌舞,有好幾個節目都和上次中秋宴的差不多。

宋湄心不在焉,阿稚看得入神,杏娘隻關心桌上的葡萄。

等到了有趣的獻禮環節,宋湄終於不困了。

太子送的是自己親繪的賀壽畫像,皇帝不輕不重地說了句:“太子有心了。”

華容讓人呈上一座珊瑚樹:“父皇瞧這好看不好看,兒臣特意讓人自海中運來。”

珊瑚離海很快就會死亡,這座珊瑚樹不知道是用什麼辦法儲存到現在的。

皇帝問:“好看有什麼用。”

華容笑說:“好看自然心情暢快,兒臣文采不如兩位皇兄出眾,心思也不討巧。隻能把海中的美景送到父皇麵前,讓父皇心情暢快。”

皇帝終於笑了笑:“你慣會花言巧語。”

接下來的禮物大差不差,琉璃杯,夜明珠,還有送黃金的——這是五皇子。

許久不見,五皇子變老了不少,一臉滄桑。眉梢時刻繃著,顯得有些刻薄。

五皇子說:“兒臣恭祝父皇福澤四海,壽與天齊。”

皇帝的神情淡淡,揮手讓他退下。陳寺代皇帝說:“王爺有心了,快快歇著吧。”

五皇子強撐著身體,一瘸一拐地站起來:“是。”

他一側身,眼神銳利,直直朝宋湄射來。

宋湄剛察覺到不對,就看到五皇子轉身跪下:“兒臣有要事要稟明父皇。”

皇帝皺眉,陳寺勸:“王爺,還是快下去歇著吧。”

五皇子不肯,指著太子厲聲道:“父皇,兒臣要揭發太子!私德有失,強奪臣妻!”

宴席之上,有重臣百官,後妃女官,甚至是外國使臣,皆是駭然。

太傅紀慈氣極拍桌:“滿口胡言!”

皇帝眼神探究地看著五皇子:“不可胡言亂語,你可有證據?”

五皇子說:“有人證。”

他定定地看了太子一眼,對上太子寒涼的眼神,挑釁地說:“還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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