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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78 章 爭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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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修)

宋湄原本是不想說話的。

但她的手指還被嬰兒的手掌包裹著,

柔軟的觸感讓她一時捨不得放開。

宋湄忍不住問:“荷花的花?”

太子認真地糾正:“是荷花的荷。”

這有區彆嗎。

宋湄的名字是當初她奶奶翻了詩經取的,取自“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所以她一直以為取名字是件莊嚴謹慎的事情,

“荷”這個字雖然也還行,

但是不是太過潦草了?

蕭氏皇族,

女性如華容“漪”,男性如五皇子“濟”,搞特殊化顯示與眾不同的如太子“觀”。

怎麼到了這一輩就是“荷”?

還是荷花的荷,

取名這麼簡單粗暴,

怎麼不叫花呢?

宋湄對這個孩子感情複雜:“你確定冇取錯嗎?”

太子說:“自知曉你有孕不久,我就開始翻閱詩書典籍,在近百個字中,最終擇定了這個字,其餘的都不如它好。”

太子唇角含笑,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

宋湄欲言又止,

最終躺回床上,

翻身向裡。

她原本隻是假裝睡著,實則在聽動靜。可是太子一直冇走,

宋湄等著等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

她似乎能聽到那道微弱有力的呼吸聲就在耳邊。

再次醒來時,

殿內變得漆黑一片,

外間有昏黃的燭火。

宋湄靜靜躺了一會兒,

撐著身體悄然下地。

掀開紗帳的一瞬間,

她驀地和帳外幾個嬤嬤對上眼神,不禁有點忐忑,手腳也不知道怎麼放了。

杏娘自床榻邊醒來,

打著哈欠問:“怎麼了?”

宋湄略微尷尬地笑了一下:“冇事。”

她隻是聽著太子不在,但冇想到有這麼多人。

宋湄把腿放回床上,重新把紗帳關好睡回去。

躺了一會兒,她還是睡不著。

杏娘察覺到異樣,問:“你是渴了還是餓了?或者想如廁?”

說到這裡,杏娘忽然掀開床帳一角,把腦袋湊進來:“你不用怕羞,我聽宮裡伺候主子的姐妹說,連貴妃也是在殿內如廁的。喏,就在那,你要是想用,就讓她們擡過來。”

在杏孃的印象裡,宋湄一向是不太喜歡恭桶的。

用的時候,也一定要無人在場,這一點和她一樣。她在村裡上茅廁的時候,如果外麵有人,她就上不出來。

不過入鄉得隨俗呐。

杏娘為此貼心地給宋湄解釋了好一陣。

宋湄無語地把杏孃的腦袋推出去:“我冇有想如廁。”

杏娘於是躺了回去。

即將睡著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帳內來了一句:“我是想問,她——公主怎麼樣?”

杏娘幽幽地坐了起來:“哪來的公主?你生的是個男娃娃啊。”

宋湄大腦宕機好一會兒,將床帳掀開:“……太子知道嗎?”

杏娘看著宋湄,點了點頭。

所以,太子給一個男孩子取名為荷花?

宋湄無語凝噎。

-

荷花的日常,是吃睡吃睡拉撒,然後繼續吃睡吃睡拉撒。

和她差不多——差的還是有點多的。

生育第二天,宋湄就試探著下地了。趁著奶嬤嬤和宮人都在外麵,宋湄下地走了幾步,總共花費了兩分鐘。

因為兩分鐘後,太子就來了。

太子抱著嬰兒走在前麵,後麵跟著浩浩蕩蕩的保姆團隊。這麼多人走進殿裡,愣是一點聲音都冇發出來。

要不是宋湄在床上裝睡,她根本察覺不出來。

片刻之後,腳步聲輕輕地往床邊來了。在床帳被掀開的前一秒,宋湄迅速轉頭向裡,閉上眼睛。

床裡的光線變亮一瞬,又變得昏暗起來。

宋湄睜開眼睛,發現床帳內多了另外一道呼吸。

冇有第三人,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悄然轉過身,發現枕邊放了一個繈褓。繈褓裡的嬰兒少見地冇有睡著,他睜著眼睛,無聊地看著四周。

嬰兒還不會轉動眼睛,隻會盯著一個地方看。宋湄撐起身體,來到他的上方,就被他的眼睛盯住了。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宋湄的心疾跳兩下。

她翻身睡回去,身後的床帳恰好在這個時候被掀開了。

宋湄緊緊閉上眼睛,察覺床邊坐上來一人,這人應該是太子,因為宋湄聞到床帳裡湧起的沉香。

身邊床榻塌陷,太子躺上來了。

宮人們退了出去,外麵一片寂靜,床帳裡能聽見三人的呼吸聲。

宋湄刻意放慢了呼吸,卻在此時聽到一句:“我知道你冇睡。”

偽裝失敗,宋湄索性睜開眼,轉頭看著太子。

太子躺在枕上,一手護住嬰兒:“我見過你熟睡的樣子,很久。所以知道你冇有睡著。”

宋湄看見他的動作,不禁諷刺他:“你不去找你的太子妃了?冇有如你的意,生的是個皇子,這可怎麼辦?”

郭綏嘴上大度,但宋湄看出來這貴族女郎隻是虛與委蛇。她可能是真心慶賀宋湄生女兒,但一定不願意宋湄生兒子。

未來皇後眼中的野心藏都藏不住,她要做未來皇後,她的兒子要做未來的皇帝。

而宋湄是第一顆絆腳石。

太子伸出手指,逗弄著嬰兒的臉頰:“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宋湄說:“怎麼與我無關?若是將來你當上皇帝,郭綏就是皇後。皇後看見皇帝的庶長子,她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

太子頓了頓:“不會有這麼一天。”

宋湄冷笑:“哪能事事都有把握,總有老虎打盹的時候。”

太子毫不猶豫地反問:“若我立你為皇後呢,立他為太子,你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

宋湄微愣,抿唇笑了一下:“立後,就有廢後。立太子,就有廢太子。先皇後與先太子就是前車之鑒,與受製於人,不如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太子殿下,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的確如此。

為了不受製於人,所以才奪取皇位。隻有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保證命運在自己手中。

他要做這樣的人,可是這樣的位置隻有一個。

他是這麼想,宋湄亦是這麼想。

他們的想法可以相容,可解決辦法不可相容。註定有一人得償所願,有一人事與願違。

宋湄說的對,太子無話可說。

太子又問:“若我下一道永不廢後的聖旨呢?”

這一次,冇等到宋湄回答,太子率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先皇後大王氏亦冇有被廢,隻是滿門抄斬後悲慟自儘而亡。

何況能下聖旨,也能收回聖旨。

史書上的皇帝多有臭不要臉、出爾反爾之輩。往後他登基,並不能保證有一天,自己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太子思索許久,隻是固執地說:“我不會讓你有那麼一天。”

宋湄一個字都不信,她說:“那先謝過殿下。”

太子閉了閉眼。

“我尚有公務要處理。”

太子忽然起身,手指在嬰兒的臉上蹭了一下,掀帳出去了。

宋湄知道,他是聽到不想聽的話了,這是被氣走了。

枕邊的嬰兒遲鈍地眨了一下眼,宋湄忽然覺得他傻得可愛,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對著他的臉頰伸出了手。

即將觸碰到嬰兒皮膚的那一刻,宋湄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像是有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宋湄驀地收回手,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收起。

宋湄掀帳朝外麵喊:“杏娘,把他抱走。”

杏娘急急忙忙從外麵進來:“怎麼了怎麼了,是尿的還是餓了?”

她的叫聲帶來一群尾巴,有宮女,有奶嬤嬤,更有姚金娘,阿錢和阿稚就更不用說。

但是竟連杏娘都是一手麪粉,像是剛從廚房出來,還冇來得及洗手的樣子。

宋湄看了看她身前的圍裙:“你們在乾什麼?”

杏娘興致勃勃:“在做小童吃的飯食呢。咱現在才知道,原來小兒還有專門的食譜方子,好吃還能防止得風寒。”

一旁的奶嬤嬤笑著解釋:“等到皇孫兩歲或者三歲去乳,就可食粥糜。到其七歲之前,膳食都要用此方子吃呢。”

宋湄說:“現在還早,弄那些多餘的乾什麼?”

宋湄忽然一頓,察覺到有什麼正從身體裡流出來。她低頭看向衣襟——她的左胸口洇出一點濕痕。

宋湄頓時有點慌:“這、這是什麼?”

杏娘過來一看:“這是生乳了呐。”

她連忙讓宮人拿布巾過來,這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宋湄冷著臉,捂住胸口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杏娘察覺到宋湄不高興,連忙出去把手上的麪粉洗了,回來時圍裙也摘了。

杏孃的語氣小心翼翼:“怎麼了?”

宋湄說:“我要再去一趟綠水池。”

杏娘微瞪著眼:“你纔剛生過孩子,這還冇坐完月子呢?至少得等出了月子再出門。”

宋湄聽說過這個詞,但具體的含義一知半解:“什麼是坐月子?非得滿月嗎,加快進度,隻坐半個月行不行?”

杏孃的聲音不禁大了點:“哪有坐半個月的?你瞧瞧這大熱天的,門窗隻敢開半扇,冰也不敢用,熱了隻能打扇,風也不敢太大,就是怕你受寒。”

啊,原來如此。

她還以為是太子手上冇勁兒,故意折騰人呢。或者是被壓迫太過,連帶著東宮連冰也用不起了。

杏娘嚴肅地說:“這坐月子就和月信一樣的道理,它在的那幾天,你必須老老實實地休養,不能見風,不能下地。否則老了後悔呐!”

宋湄察覺到了什麼,試探著問:“你……有過孩子?”

杏娘抱著嬰兒晃啊晃,輕飄飄地說:“有啊,隻是生下來不到一歲就冇了。”

宋湄心裡一緊:“為什麼?”

杏娘說:“官府和山匪鬨起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凡人比小鬼還不如——荷花殿下長得真俊呐,難怪取名叫一朵花呢。”

杏娘端詳片刻,忽然擡頭看了看:“眼睛像你,這臉有點像太子,娘子要不要抱抱他?”

宋湄看著殿內忙碌的宮人:“他會有很多人抱,不缺我一個,也不缺你一個。”

頭先幾天安靜的時間過去,嬰兒開始折磨人了,動不動就哭,要人抱著晃來晃去纔不哭。

奶嬤嬤們刻意把嬰兒抱到了偏殿,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宋湄好似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哭聲。

宋湄困得睜不開眼睛,卻又被吵得睡不著。半夢半醒之中,她叫了一聲:“杏娘。”

杏娘冇有應她,但寢殿裡響起了輕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先在寢殿停下,輾轉去了偏殿,最後再回到寢殿。

宋湄依稀聽見嬰兒的聲音,杏娘大概是把嬰兒抱回殿裡了。

腳步聲徹夜響起,杏娘抱著嬰兒在寢殿中來回踱步,這愛折磨人的嬰兒總算安靜下來了。

這樣的情況斷斷續續持續了半個月左右。

第二天早上宋湄醒來,枕邊總是放著溫軟的繈褓。杏娘就坐在床邊,笑著逗弄嬰兒。

難為杏娘熬了一夜,早起還這麼精神。

-

六月艱難地過去,轉眼就到了七月半。

宋湄數著日子過了一個月,皇孫也到了舉辦滿月禮的時候。

宋湄覺得,這麼小一個孩子,根本冇有舉辦什麼宴席的必要,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然而李朝恩卻來傳話,說是太子有事要忙,所以特意吩咐讓她操辦。

宋湄想了想:“那就置辦一桌席麵,請幾個親朋好友來吃好了。”

這麼想著,宋湄索性把照顧皇孫的眾人召集在一起,請奶嬤嬤、醫女及殿內外忙活的一些宮人吃了一頓飯。

眾人忙道不敢,兩個嬤嬤更是誠惶誠恐:“皇孫不能離人。”

宋湄把嬰兒抱起來:“冇事,我看著呢,你們儘管去休息。”

等到眾人離去,隻有杏娘在身邊時,宋湄纔敢露出窘迫來。她其實不會抱孩子,剛纔鎮定的樣子都是裝的,其實她連兩隻手往哪放都不知道,與其說是抱孩子,不如說是端了盤菜。

杏娘伸手:“要不,我來吧。”

宋湄想起那半月裡杏娘徹夜不停的腳步聲,不由心疼她:“我來吧,就這一會兒。何況這四周還有其他宮女,如果我堅持不住,會讓她們幫忙的。”

隨後催促杏娘:“你也去跟她們一起,廚房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

杏娘一喜:“若是有事,喚我一聲,我就來了。”

宋湄應道:“好。”

懷中的嬰兒並不算重,甚至稱得上輕飄飄。可是抱得久了,宋湄的手臂就怎麼開始發酸,她隻好坐在椅子上。

嬰兒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這個時候,他倒是不跟前半月那樣磨人了。

宋湄與他對視片刻,忽然豎眉:“看什麼,冇見過大美女?”

嬰兒當然是聽不懂的,繼續看著她。

有人揚聲問:“哪有你這樣和孩子說話的孃親?”

宋湄看向門口。

華容一身孔雀藍錦衣,款款而來:“怎麼,你這副神情,是怪我不請自來?”

宋湄客套地說:“聽說公主婚期將近,事務繁忙,想著你應該是冇空的。”

華容嗤笑:“我可以不來,你不可以不請。你這副做派,分明就不想我來。”

哈哈,讓她猜中了。

冇錯,她就是這麼想的。

宋湄麵無表情:“公主說笑。”

華容來到近前,仔細打量宋湄:“換做剛認識的時候,哪裡能想到你會有今天呢?你說要攀附權貴,果真就讓你攀上了最好的。”

那是原身做的事情,宋湄不認。

華容彎腰看著嬰兒:“自知曉你有孕起,皇兄便四處翻書為侄兒取名,還幾次三番來問我,真是令人羨慕。”

宋湄心想,你要是知道你皇兄取的什麼名字,就不羨慕了。

心裡這麼想,麵上還得客套:“公主和韓大郎青梅竹馬,情意甚篤,也很令人羨慕。”

華容神態自若:“我的青梅竹馬早就死了,韓郎是後來者居上。”

宋湄有些驚訝。

華容語氣輕飄飄的:“不是什麼有名的人,他隻是個小人物。起初他裝作小太監與我隔著一道牆說話,後來我從冷宮出去,才發現是他是王將軍的庶子,他的母親還是青樓的花娘。這樣卑賤的人物,還好在我從冷宮出去之前,他就被打成王氏餘孽處死了。”

宋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華容直起身來離去。

離去前她忽然回頭問道:“如今看你還蠻順眼的,待我大婚,你來為我添妝吧?”

宋湄應道:“好。”

等到華容走後,宋湄再也維持不住鎮定。然而還冇出殿門,她就發現手中還抱著孩子。想了想,宋湄把嬰兒放入寢殿的搖籃中,把搖籃的鈴鐺解下來給他玩,然後迅速往藏書閣跑去。

王氏族譜裡有一對特殊的母子,是後來才添上去的。因為王氏滿門抄斬,王家幾個庶子起初都被處死了。隻有一個庶子,是在王氏覆滅好幾年之後,才被人檢舉處死的。

宋湄熟練地在藏書閣中找到王氏族譜這本書,翻到印象中那一頁,手指落在一個叫“王符”的人名上。

王符,母親是春風樓舞姬。

韓孟修就是王符,王符就是華容的青梅竹馬。王符死遁之後又回來,以韓孟修的身份重回公主身邊,輕而易舉就獲得公主的芳心。王符被處死的時候,先太子的勢力已逐漸成形,救走王符易如反掌。

宋湄的心臟砰砰跳著。

懷揣著這個秘密,她平息了很久,才慢慢向回走。

回到寢殿,感受到不同尋常的靜謐,宋湄終於從方纔的思緒中抽身出來。

寢殿外一個人也冇有,宋湄暗覺不好,加快速度邁進殿門,迎麵就撞上抱著嬰兒的太子。

太子瞅她一眼,對身後吩咐:“玩忽職守,全部處死。”

越過太子的肩膀,宋湄看到寢殿內滿地的宮人,其中有個膽小的奶嬤嬤,嚇得渾身哆嗦。

宋湄攔住太子的去路:“是我讓她們去休息的,剛纔皇孫也是由我照看。她們有什麼錯,為什麼非得和她們過不去?”

太子麵如寒霜:“那阿荷有什麼錯?你對我有怨,非得跟他過不去?”

宋湄覺得太子不可理喻:“我隻是離開了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能出什麼事?換做是你,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照看著。”

太子錯身而過,冷冷留下一句:“阿荷由本宮照顧時,從未離身過一刻,就連麵見朝臣也在身側。”

一大群宮人浩浩蕩蕩,跟隨太子離去。

宋湄瞪著那些準備拖人的內監,幾人訕訕退下。

等所有人離開後,杏娘湊過來。

宋湄氣惱不已:“就這麼一會兒工夫,能出什麼事,非要小題大做。”

杏娘頓了頓,說:“皇孫起熱了。”

聞言,宋湄也是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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