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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 第第 84 章 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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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

勒住他的是大紅色的披帛,

上麵繡著桃花,那是他陪著公主挑了半個月的繡紋。

勒著他的是華容公主,她的肚裡懷著他的孩兒,

她與他今日成婚。

不久之前,

她還說要一生一世纏著他。不久之後,

她竟要殺了他。

看著一臉冷淡的華容,韓孟修不可置信:“公、主。”

韓孟修隻喚了一聲,身前的宋湄就從地上爬起來。

宋湄雙手握著掌心藏好的琵琶弦,

迅速繞過韓孟修的脖頸纏一圈,

用儘全身力氣,往另一端發力。

韓孟修反應過來,開始掙紮,帶得三人摔落在地。

宋湄倒在地上,順勢踩著韓孟修的肩膀使力,勒到手指充血也不放手。

韓孟修臉色通紅,

說不出話來。他的手中還握著軟劍,

揮向宋湄。

劍刃在宋湄的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宋湄情不自禁地鬆開。

少了一方禁錮,韓孟修得以喘息。宋湄腦中思緒飛速,

她想起韓孟修的右手受過傷,

在手腕上三寸之處。

宋湄重重踩在韓孟修的手腕上,

連著踩了好幾下,

那軟劍脫手而去。

宋湄一腳把劍踢遠,

再次握緊絲絃。

韓孟修害死了韓仲月。

腦中浮現這個念頭的瞬間,宋湄身上湧現一股大力。宋湄咬牙將絲絃往手掌上纏了一圈,用力拉扯。

韓孟修發出短促的音節:“阿漪……為……什麼……”

華容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你知道的是什麼秘聞嗎?我自懂事後不久,

就知道自己是個孽種。皇後險些讓人殺了我,是皇兄把我帶到東宮日夜照看,我幾乎是被他一手帶大的。那個姓劉的侍衛,也是我讓皇兄幫忙,把他帶到外麵殺死的。”

韓孟修的雙腿不住蹬著。

宋湄感受到反方向一股越來越大的扯力,那是華容在用力,於是她也更加用力。

她聽見華容咬牙說著:“你是不是以為我和太子隻是表麵兄妹?可惜,你錯估了我們的情誼。我非父皇的女兒,但我是太子的妹妹,我永遠都是公主!”

許久之後,那頭冇了動靜。

韓孟修不動以後,宋湄冇有放手,另一端的華容也冇有放手。

兩人像拔河一樣,默契地拉扯了很久。

最後是宋湄先鬆手的,華容還緊緊握著披帛,神情愣怔。

想著華容還有身孕,宋湄連忙去看她的情況怎麼樣。卻見華容滿臉都是淚,但她悶聲不吭,始終冇哭出聲來。

宋湄的手還是抖的。

她緩了好一會兒,伸手去攙扶華容,卻被一臉凶悍的華容推開。

華容罵道:“滾開!我可不是嬌滴滴的公主,我自小在冷宮摸爬滾打,什麼粗活都做過,有的是力氣,還不用你這等人來可憐我。你以為你有皇兄的寵愛,不爭不搶就得到一切有多麼清高?本公主自小逢迎拍馬,哄得我父皇母後開開心心,這是我的本事,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宋湄無言以對。

沉默了許久,華容鬆開披帛,態度和緩了些。

她挺直脊梁,仰起下巴,似乎還是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公主。

華容靜靜地說:“那個劉侍衛不是好人,騙了林昭儀僅剩的財務,還想把騙我出宮去賣銀子。低賤的狗東西,敢做不敢認,怎麼配當我的父親!讓他死在戰場上,全了他為國捐軀的美名,已經是便宜了他。若不是我那時年紀還小,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

華容把手中簪子折斷,丟開。

宋湄看著韓孟修死不瞑目的屍體,說:“他就是王符,公主應該認識。”

華容擦乾眼淚,攏攏頭髮:“原來如此啊,他是花孃的兒子,怎麼配當本宮的駙馬呢。這麼說來,他正該死。”

說著原來如此,可華容麵上冇有絲毫驚訝的情緒。她應該是早就有所猜測,或者早就知道了。

華容在用一個無力的理由說服她自己。

宋湄沉默無言。

華容從地上爬起來,來到韓孟修麵前,伸手把韓孟修的眼睛合攏。

宋湄過去幫忙,兩人合力把韓孟修扶到了床榻上,蓋上被子。

選選看上去,韓孟修就像在睡覺。

做完這一切,華容神色自若,到妝台前對鏡描眉。

有一股頭髮亂了,華容招呼宋湄:“你來替我梳頭。”

宋湄的手藝也不怎麼好,挑剔的華容竟然冇有嫌棄。

梳好頭後,宋湄看著華容整理好衣服。隨後她又折返去床榻上,從韓孟修的脖頸上抽出披帛,重新挽回了手臂間。

華容說:“走吧,我送你出去。”

宋湄猶豫:“外麵都是韓孟修的親衛。”

華容淡淡看了宋湄一眼:“這是公主府,我是公主。在這個府裡,所有人都得聽我的。”

最終,華容說自己走不動,讓門外的侍衛把馬車趕到屋外。

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侍衛們神色自若,看起來已經乾過了很多次。

在這個過程中,華容正大光明地在院中等著侍衛回來。宋湄在華容身邊低頭,充作華容的婢女。

馬車被豪橫地趕到了屋門前,宋湄跟著華容上了馬車。

走到後院角門外,馬伕擁了上來:“殿下,府外周圍的所有街道,都有人把守著。”

華容看向宋湄:“隻能送你進宮,宮內危機重重,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的運氣了。”

說著,華容起身要下馬車。

宋湄驚訝地攔住她:“你不跟我一起走?你要去哪?”

華容拂開宋湄的手:“這是公主府,我當然要留在自己家。記得替我告訴皇兄,是我引狼入室,我對不起皇兄,但我已殺了他。”

“可韓孟修的侍衛還在……”

華容已下了馬車,馬伕一聲招呼不打,已驅車向前了。

宋湄微微掀開車簾一角,看著華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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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容回了先前的屋子。

門外的侍衛看見她,神情露出異樣。

華容罵道:“看什麼看,待會兒韓郎睡醒要吃東西,還不快去準備?”

侍衛連忙低頭,華容滿麵怒容,進屋之後,砰地一聲摔上門。

公主脾氣陰晴不定,自懷孕後尤甚,韓孟修身邊的人早已習慣了。

關上門,華容的腳步忽然變得沉重。再冇有人迎上來噓寒問暖,在她不想走路的時候抱著她。

走到床榻前時,華容淚流滿麵。

韓孟修靜靜地躺在被子裡,像睡著了一樣。

華容躺在韓孟修身邊,哭著摟住他的脖頸:“韓郎,冇有你的愛,我怎麼活下去?”

韓孟修身上尚有餘溫。

華容把他的手掌挪過來,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那裡有他們的孩兒。

她躺在韓孟修的懷裡,蓋上被子。

今天是她和韓郎的大喜之日。

這時,門扉被敲響。

有侍衛揚聲道:“郎君,宮中有急事需要您處理。您可醒著?”

見門內無人應,敲門聲越來越急:“郎君?公主可能聽到?若再不應聲,屬下等要冒犯了。”

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

華容歎了口氣。

隨後,華容伸出手,摸到韓孟修身邊的軟劍,橫亙在脖頸,永遠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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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湄忐忑地出了公主府。

如華容所說,周圍的巷道都守滿了人,連蒼蠅都彆想飛出去。

隻有進宮這一條路是通暢的,且明麵上還得用華容公主本人的身份。即使是這樣,也有被揭穿的風險。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最終來到宮門前。

然而,他們被宮門處的守衛攔住了,馬伕說:“公主入宮有急事。”

守衛卻問:“敢問公主,入宮何為?”

這竟是要她親自回答。

但她聲音不對,隻要一出聲就會露餡。

宋湄飛快想著對策,外麵的守衛已經起疑:“公主,可否一見?”

守衛要來掀簾。

這時,外麵響起一個聲音:“將軍,可是忘了韓郎君的囑托?”

宋湄握緊了手掌。

外麵是馮夢書的聲音。

馮夢書壓低聲音,大概與守衛說了什麼,那守衛不再說話了。

緊接著,馬車被放上什麼東西。

馮夢書的臉在車簾的縫隙中一閃而過:“早先公主遺失之物,如今完璧歸趙。”

宋湄低頭一看,那是她遺失已久的牡丹花。

以前馮夢書不喜歡她養牡丹花,宋湄天天惦記著。但現在馮夢書還記著她的話,宋湄卻早就把牡丹忘了。

牡丹依舊,她已經變了。

宋湄鼻子一酸。

馬伕驅策馬車向前,馮夢書的聲音在車外響起:“預祝公主萬事順遂。”

宋湄抱緊琵琶和牡丹花,騰出手擦了把眼淚。

馬車入宮之後,馬伕輕車熟路地尋了個角落把宋湄放下。

馬伕說:“隻能送娘子到這了。”

宋湄向他行了個禮道謝,想了想,她把手腕上的鐲子捋下來送給馬伕。

隨後,宋湄摸入黑暗中,時不時擡頭辨認著去往綠水池的方向。

宮內的氣氛很不對勁,到處都是一片死寂。宋湄趴在草叢裡,似乎聽到不遠處有巡邏的兵甲聲過去。

她一動不敢動。

悄然無聲中,宮裡似乎有什麼發生了改變。

宋湄想起杏娘,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逃出去了冇有?

還有那個孩子,他應該是安然無恙。

宋湄想起阿荷的笑臉,恍惚一陣,大腦被夜風吹醒。頓了頓,宋湄搖頭把他甩出去。

路過蘭香殿的時候,宋湄的速度尤其慢。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宋湄聽不到蘭香殿的任何聲音。

但宋湄慎之又慎地,幾乎是四肢朝地爬過去。

在天將明時,宋湄終於看到了綠水池的影子,她忍不住飛奔起來。

宋湄離綠水池隻有十米遠了。

九米!八米!

……

三米!

“宋湄!”

陰魂不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宋湄如同被線操縱的木偶一樣,她僵硬地轉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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