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魔道:當魏無羨覺醒神尊記憶 第40章 忘羨回歸(第11卷完)
此言一出,非但沒能震懾住對方,反倒引來周遭一片低低的嗤笑聲。
一個路人搖頭嘀咕:“這年頭,什麼人都敢冒充金宗主的侄兒了?神尊何時有外甥了……”
另一人介麵笑道:“就是,真要是那兩位的親戚,還能在這小地方為了幾個錢扯皮?”
那少年聽得麵紅耳赤,想要爭辯,卻又似乎無從辯起,最終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神色鬱鬱地推開人群,快步離開了。
魏無羨與藍忘機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卻並未現身。
待人群散去,魏無羨才輕輕搖了搖頭。
他一眼便看穿了那少年身上格格不入的痕跡。
衣袍雖勉強算金色,針腳紋路卻十分普通,與金氏真正的華貴相去甚遠。眉間那點硃砂更是潦草,非但沒能增添貴氣,反像個欲蓋彌彰的拙劣印記。
這笨拙的模仿,將那份對“蘭陵金氏”名頭的執念,暴露無遺。
他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淡淡道:“看來,有些人,到現在都沒活明白。”
他無意點破那少年的身份,也無半分同情。隻是從那急於借勢卻又底氣全無的窘態裡,清晰地看出那種從未被擺正過的心態,以及那份源自至親、沉重而扭曲的期望。
藍忘機沉默片刻,隻道:“個人緣法。”
魏無羨笑了笑,不再多言,拉著他轉身彙入人流:
“走吧,二哥哥。我們還是回夷陵吧,那裡也有你和阿苑給我種的荷塘。”
“好。”藍忘機攬住他的腰,唇角微彎。
二人身影相攜,很快消失在熙攘的街市儘頭。
另一邊,那少年沉著臉回到蓮花塢,徑直進了角落一處偏僻小院。
院門“吱呀”一聲合上,裡頭的光景更是冷清。
一個穿著舊衣裙的婦人聽見動靜迎出來,她神色憔悴,眼神渾濁黯淡,鬢邊竟已星星點點摻了白發。
“阿淩,你回來了。”
她聲音乾澀,沒什麼中氣。
那少年——金淩卻像點著的炮仗,把手裡捏著的小玩意兒往石凳上一撂,火氣直往上冒:“月錢又花完了!就這麼點,夠乾什麼?”
他猛地扭頭瞪著婦人,聲音又急又衝:
“阿孃!金麟台到底什麼時候才來人接我們?這日子我過夠了!還有,你總說神尊是我大舅舅,可外麵卻有人說是我們對不起他!我們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那婦人嘴唇顫抖著,沒接話。
金淩卻越說越激動,聲音裡帶著不甘和崩潰:
“要是……要是他們真的都不要我們了,我乾脆改姓江算了!好歹在江家謀個正經差事,總好過現在這樣不明不白地困死在這裡!”
“胡說!”
那婦人——江厭離像是被燙著似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她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裡麵有種駭人的光。
“你阿爹是金家名正言順的嫡子!你骨子裡流的是最正統的金氏血脈!是蘭陵金氏嫡係的獨苗!你怎麼能隨便改姓?這是忘本!”
她喘了口氣,眼神飄忽起來,試圖用更高的聲音壓過兒子的質疑,也壓過自己心底的不安:
“至於你大舅舅……他們懂什麼!那都是外人胡說!許是、是他事務繁忙,一時顧不過來……情分是斷不了的,他心裡定然是記著我們的……”
“記著我們?”
金淩氣得眼眶通紅,聲音裡帶著哭腔,“誰家舅舅會十幾年對外甥不聞不問?誰家嫡係像我們這樣,被扔在這破院子裡自生自滅?他們早就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了!隻有你還在這裡做白日夢!”
江厭離卻像是沒聽見,眼神發直地望向院牆外頭,嘴裡念唸叨叨,不知是說給兒子聽,還是給自己聽:
“會來的……總會來的。許是……許是宗裡事多,還沒忙完……先祖……先祖當初讓我們等著的,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阿羨……阿羨他最聽我話,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她越說聲音越飄,整個人又陷進那種恍惚怔忡的狀態裡。
金淩看著她早衰的容顏、固執的神情,聽著她那些蒼白無力的辯解,心裡頭那股邪火燒得更旺,憋悶得幾乎要炸開。
他狠狠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矮凳,也懶得再爭,扭頭衝回自己那間小屋,“砰”地一聲把門甩上了。
空蕩蕩的院子裡,隻剩下江厭離還杵在原地,對著四麵斑駁的牆,一遍遍地喃喃:“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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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十年匆匆過去。
如今的修真界越發興盛,各家弟子勤修不輟,道法傳承蒸蒸日上。溫思追重建的岐黃一脈也已在亂葬崗紮根,醫道濟世,聲名漸起。
這天,天地驟然變色,一股浩瀚威壓從九天之上籠罩下來。藍忘機獨自站在夷陵山頂,準備迎接飛升雷劫,魏無羨靜靜守在不遠處。
以藍忘機的修為根基,飛升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待最後一道雷光散去,萬丈金光從他體內迸發出來,洗去凡塵,重塑神軀。與此同時,所有被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回他的識海。
他緩緩睜開雙眼。
那雙淺色的眼眸依舊沉靜,可當目光觸及不遠處那道黑衣身影時,屬於神明的淡漠瞬間冰雪消融。
他都想起來了。
想起魏嬰為何而來,想起他為自己獨自承受的所有委屈、汙名與孤寂……那些他作為含光君時就已經心疼不已的過往,此刻在恢複記憶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刺痛心扉。
下一刻,魏無羨隻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被緊緊摟進一個微微發抖的懷抱裡。那力道大得驚人,像是要把他揉碎了嵌進骨血裡。
“魏嬰……”藍忘機的聲音低沉沙啞,浸滿了難以言喻的珍重與心疼,“讓你……受苦了。”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後隻化作這沉甸甸的一句。
魏無羨先是一愣,隨即放鬆了身子,回抱住他,手掌在他背上輕輕拍著,語氣依舊輕鬆自在:
“二哥哥,都過去啦。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他仰起臉,在那緊抿的唇上輕快地親了一下,眼裡亮晶晶的,滿是笑意,“再說,能陪著二哥哥,什麼都值了。”
藍忘機深深望進他眼底,那裡清澈坦蕩,沒有半分陰霾,隻有曆經千帆後的通透,和對他毫無保留的摯愛。
他的魏嬰,總是這樣無怨無悔,這如何讓他不愛。
他不再多說,隻是低下頭,用一個帶著無限憐惜和承諾的吻,封住了所有未儘之言。
許久,兩人才慢慢分開。
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二哥哥,這裡的事都了了,我們該回去了。”魏無羨望向天際,感受著天道傳來的謝意,輕聲道。
“好。”藍忘機緊緊握住他的手。
兩道身影相依相偎,隨即化作兩道流光,衝天而上,徹底消失在茫茫天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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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世界,忘羨回歸三個月後,無極峰。
巳時初,日上三竿,陽光透過無憂殿的窗欞,將殿內映得一片明亮。
這座宮殿與忘羨的寢殿無羈殿不同,是專為接待親友而建,內設主廳、客居、花園,還有專供孩子們玩耍的區域。
藍忘機端坐在案前撫琴,琴聲清亮,在峰頂回蕩。忽然,一雙溫熱的手從後麵矇住了他的眼睛,帶著熟悉的清爽氣息。
“猜猜我是誰?”
魏無羨故意壓低聲音,卻藏不住笑意。
藍忘機琴聲未停,隻微微側過頭,嘴角輕輕揚起:“彆鬨。”
魏無羨鬆開手,轉而從背後環住他,下巴親昵地抵在他頸窩處,語氣帶著剛醒的慵懶:“藍二公子好狠的心,都這個時辰了也不叫我起身?”
藍忘機指尖在琴絃上輕輕一按,餘音漸消。他側過臉,與近在咫尺的那雙笑眼相對,目光溫軟:
“近幾月你勞心費力,多睡片刻無妨。”
魏無羨挑眉,指尖輕輕劃過藍忘機胸口:“那還不是二哥哥太不知節製?”
藍忘機唇角淺淺一勾,低低應道:“嗯。”
魏無羨被他這坦然的回應逗得笑出聲,順手在他胸前不輕不重地擰了一把,笑罵道:“藍湛,你個混蛋!”
藍忘機抬手握住他使壞的手腕,力道輕柔卻不容掙脫。魏無羨便就著這個力道,笑嘻嘻地轉了個身,順勢緊挨著他坐了下來。
他滿意地倚著身旁人的肩膀,一同望向窗外。
庭院空地上,藍影與藍允正在過招,溫寧在一旁靜靜觀看。不遠處的亭子裡,魏藍坐在溫情麵前,乖乖讓她紮頭發。
“二哥哥…”
魏無羨懶洋洋地開口,“思追和景儀待會兒要來,說找到了幾株月華草,想讓你看看能不能釀酒。聶兄也傳了訊,說他弄到一本失傳的古樂譜,想跟你一起品鑒,順便找我喝兩杯。”
“好。”
藍忘機應了一聲,手自然環上他的腰。
不多時,藍曦臣和藍啟仁也一起來了。藍啟仁眉目間一派平和,見小魏藍跑過來抱住他的腿,軟聲喊“叔爺爺”,眼神更加和藹了。
魏無羨笑著迎上去,口稱“叔父”、“兄長”,順手給他們倒上剛沏好的靈茶。
魏藍拿出自己的畫作,舉到二人麵前:“叔爺爺!大伯!看我畫的雲朵!”
溫情在一旁微笑稱讚:“明卿畫得很用心。”
另一邊,溫寧和藍影、藍允端來了點心和靈果,整齊擺放在石桌上。
這時,聶懷桑人未到聲先至,搖著扇子走進殿中:“魏兄!今日我帶了好酒,定要喝個痛快!”
整座無憂殿浸潤在輕鬆溫暖的氛圍裡。
魏無羨正眉飛色舞地跟眾人說起他們在小世界的趣事,逗得魏藍咯咯直笑,藍允不斷喝彩叫好。
藍忘機望著身側之人神采飛揚的樣子,唇角輕輕揚起,心裡那點因曆劫而生的空寂,早被這些日常的溫暖填滿,變得踏實而平靜。
他喜歡這樣平常的日子——魏嬰在身旁說笑,孩子們嬉戲玩鬨,朋友們偶爾來訪。
這一切,是他們跨越萬千世界、曆經輪回,最終想要的安穩。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