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餘韻：忘羨情牽仙夢 第218章 南疆瘴癘與千瞳迷蹤
朔月之期迫近，不容耽擱。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不淨世山門前已是一片肅殺。
十名精挑細選的聶氏“斬孽營”精銳弟子默然肅立，玄甲覆身，刀鞘染霜，眼神銳利如即將撲食的獵鷹，周身彌漫著久經沙場的血火煞氣。
他們是聶懷桑能調動的最強力量，專為斬妖除魔而生。
藍曦臣與聶懷桑親自相送，神色凝重，再三叮囑。
“黑水沼澤環境之惡劣，遠超北境荒原。其中毒瘴彌漫，幻陣重重，更有無數詭異毒蟲凶獸，甚至…有空間裂隙之險。一切以保全自身為要，若事不可為，即刻撤回，再從長計議。”藍曦臣將一枚散發著溫潤白光的玉佩交給藍忘機。
“此乃‘清心鎮魂玉’，能一定程度上抵禦幻陣與噬魂之力，或許能派上用場。”
聶懷桑則遞給魏無羨一個沉甸甸的皮囊：“魏兄，這裡麵是聶氏秘製的解毒丹、驅蟲粉和應急傷藥，量管夠！還有幾顆‘爆炎珠’，威力不小，關鍵時刻用來開路或者斷後都行！”
魏無羨也不客氣，笑嘻嘻地接過：“還是懷桑兄想得周到！放心吧，保證把你的人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他拍了拍那皮囊，又湊近些壓低聲音，“對了，慈濟堂那邊…”
聶懷桑會意，低聲道：“已加派了最得力的暗衛，二十四小時盯著，一有異動，立刻回報。”
藍忘機檢查完所有準備，對藍曦臣微一頷首：“兄長，不淨世便勞你與聶宗主費心。”
“放心。”藍曦臣目光掃過整裝待發的眾人，“願諸位，此行順利，誅邪衛道，平安歸來！”
不再多言，藍忘機祭出靈舟，眾人魚貫而上。
靈舟化作一道流光，衝破清晨的薄霧，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靈舟速度極快，下方山河飛速倒退。
越往南行，天氣越發濕熱，空氣中的靈氣也變得稀薄而躁動，隱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適的腥甜氣息。
魏無羨站在舟首，廣袖被疾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眯眼望著前方逐漸變得墨綠、彷彿籠罩在一層灰紫色薄紗下的天際線，那是南疆特有的瘴癘之氣。
“這地方…看著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他嘀咕道，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
懷中的月髓靈芝似乎也對這汙濁的環境有些排斥，傳遞來一絲微弱的煩躁感。
藍忘機走到他身側，與他並肩而立，遞過一顆清香撲鼻的碧色丹藥：“含服，可抵禦尋常瘴氣。”
魏無羨接過丟進嘴裡，清涼之意頓時化解了胸口的些許煩惡。
“謝啦，藍湛。”
他側頭看著藍忘機依舊冷峻卻難掩關切的側臉，忽然笑道，“說起來，這還是咱倆第一次一起出這麼遠的差吧？感覺像…公費旅遊？”
藍忘機：“…”
他無奈地看了魏無羨一眼，對於這人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苦中作樂的性子，實在是沒辦法。
但緊繃的心絃，卻因他這句話奇異地鬆弛了幾分。
“謹慎為上。”他最終隻是低聲提醒了一句。
靈舟又飛行了半日，下方已徹底不見人煙，唯有連綿起伏的、被濃鬱熱帶雨林覆蓋的群山與沼澤。
空氣濕熱得如同蒸籠，濃鬱的草木腐爛氣息混合著某種更深層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形成獨特的南疆瘴氣，即便含著丹藥，也讓人覺得呼吸不暢。
“含光君，魏前輩，前方已接近黑水沼澤外圍區域，靈舟目標太大，恐驚動其中存在，需步行深入。”
斬孽營的隊長，一個麵容冷硬、眼神如刀的名叫聶銃的漢子沉聲稟報。
藍忘機頷首，操控靈舟緩緩降落在一條渾濁不堪、漂浮著枯枝敗葉的河流岸邊。
雙腳剛一踏上泥濘的地麵，一股更加濃鬱刺鼻的腐敗氣味便撲麵而來。
腳下是深可及膝的、冒著氣泡的黑褐色淤泥，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形態怪異扭曲的參天古木，藤蔓如同巨蟒般纏繞垂落，各種色彩斑斕、形狀奇特的毒蟲在枝葉間窸窣爬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光線昏暗，空氣粘稠得如同液體，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嘖，這鬼地方…”魏無羨揮袖驅趕著圍繞著他嗡嗡作響的、拳頭大小的花斑毒蚊，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他修煉鬼道，對陰煞之氣適應良好，但這種純粹物理意義上的肮臟與惡劣環境，實在讓他喜歡不起來。
藍忘機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將汙穢與蚊蟲隔絕在外。
他取出羅盤定位，指標卻在這裡受到某種乾擾，不停地微微顫動。“此地磁場混亂，神識亦受壓製。跟緊我，勿要分散。”
聶銃等人顯然經驗豐富，早已取出特製的驅蟲藥粉灑在周圍，並迅速結成一個小型防禦陣型，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隊伍開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沼澤深處行進。
每一步都極其艱難，淤泥擁有可怕的吸力，其中還隱藏著鋒利的碎石和某種會咬人的水蛭。
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眾人跋涉的泥濘聲和粗重的呼吸聲，反而更襯出一種無形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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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不知名凶獸低沉的咆哮，或者某種尖銳詭異的啼哭聲，忽遠忽近，撩撥著人的神經。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更加濃密的、籠罩著淡紫色霧氣的榕樹林。
那霧氣帶著甜膩的香味，聞之令人頭腦發暈。
“是**瘴！屏息！加速通過！”聶銃低喝一聲，眾人立刻依言照做，加快速度。
然而，一踏入榕樹林，周圍的景象瞬間變得模糊扭曲起來！
那些垂落的藤蔓彷彿活了過來，如同觸手般向他們纏繞而來！
腳下的淤泥也彷彿變成了流沙，要將他們吞噬！
“是幻陣！守住靈台！”藍忘機清冷的聲音如同冰泉，瞬間澆醒了幾個眼神開始渙散的弟子。
避塵劍光一閃，斬斷數根襲來的藤蔓，但那藤蔓斷裂處流出的竟是黑色的、散發著惡臭的汁液！
魏無羨笛聲響起，並非攻擊，而是吹奏起寧靜心神的《安魂曲》，柔和的音波擴散開來，勉強抵禦著幻陣的侵蝕。
但他能感覺到，這幻陣的力量極其古怪，並非單純迷惑五感，更帶著一種侵蝕神魂、放大內心恐懼的詭異力量！
懷中的月髓靈芝再次傳來波動，這次是清晰的警惕，並對那紫色的**瘴顯露出厭惡。
“這瘴氣…有問題！”魏無羨喊道，“不僅僅是致幻！”
藍忘機也察覺到了，這瘴氣似乎在緩慢地汲取他們的生機與靈力。
他立刻將清心鎮魂玉催動到極致，柔和的白色光罩擴大，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內，那被汲取生機的感覺才稍稍減弱。
眾人頂著幻陣與瘴氣的雙重壓力，艱難地在榕樹林中穿行。
不時有弟子被突然從泥沼中鑽出的、長滿利齒的怪魚或者速度快如閃電的毒蛇襲擊，好在斬孽營弟子配合默契，刀光閃動間，總能及時化解危機。
魏無羨也沒閒著，陳情笛時而出其不意地乾擾隱藏在暗處的操控幻陣的邪物，時而以音刃救下遇險的弟子。
他與藍忘機一守一攻，一靜一動，配合得天衣無縫。
終於，在付出了兩名弟子輕傷的代價後，隊伍有驚無險地穿過了那片詭異的榕樹林。
眼前豁然開朗，卻讓人心情更加沉重。
他們站在一片相對乾燥的高地上，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漆黑如墨的沼澤水域。
水麵上漂浮著厚厚的浮萍和腐爛的植物，死寂無聲，連一隻飛鳥都沒有。
而在沼澤深處，隱約可見一個個大小不一、如同巨大瞳孔般的黑色漩渦，緩緩旋轉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吸力——那便是“千瞳之潭”！
更讓人心驚的是，在那些潭水周圍的泥灘上，竟然散落著許多白森森的獸骨和人骨！
還有一些殘破的木筏和…幾具剛剛死去不久、穿著其他家族服飾的修士屍體！
他們的死狀與不淨世水牢那兩名弟子極其相似，彷彿被抽乾了精氣魂！
“看來…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遭了毒手。”
聶銃檢查了一下那幾具屍體，臉色難看，“是巴歐陽家和秣陵蘇氏的人…他們恐怕也是得知了線索前來探查的。”
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壓抑。
敵人的強大與殘忍，超乎想象。
藍忘機目光掃過那些緩緩旋轉的黑色潭水，眉頭緊鎖：“這些潭水漩渦位置並非固定，且在不斷移動變幻。需設法確定哪個纔是真正的‘千瞳之眼’。”
魏無羨嘗試著將神識探向最近的一個潭水漩渦，卻立刻感到一股強大的、冰冷惡意的吸力，彷彿要將他的神魂都拉扯進去！
他趕緊收回神識，臉色微白：“好強的噬魂之力！根本沒法探查！”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月髓靈芝忽然傳遞來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明確指向性的意念——指向眾多漩渦中，一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甚至有些偏小的黑色漩渦！
並且傳遞出一種混合著厭惡、警惕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熟悉感的複雜情緒？
“嗯？”魏無羨一愣，再次仔細感知那個小漩渦。
果然，在那濃鬱的噬魂之力深處，他似乎也隱約感覺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與靈芝同源卻更加陰冷沉寂的…太陰之力？
就像…就像是月髓靈芝的黑暗麵？
“藍湛，”他拉住藍忘機的袖子，指向那個小漩渦，“那個…好像有點不一樣。”
藍忘機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凝神感知片刻，琉璃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訝異：“確有不同，其力雖陰寒噬魂，核心卻有一絲極精純的…太陰本源？雖被汙染扭曲，但本質極高。”
難道真正的“千瞳之眼”，並非依靠大小或能量強弱判斷，而是看其是否蘊含那一絲被汙染的太陰本源？
“過去看看！”魏無羨提議。
眾人小心翼翼地藉助露出水麵的礁石和枯木，朝著那個小漩渦靠近。
越靠近，那股噬魂吸力就越強，清心鎮魂玉的光罩都開始微微晃動。
潭水漆黑如墨，根本看不到底，彷彿連線著九幽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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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距離那小漩渦隻有十餘丈距離時，異變陡生！
周圍其他的潭水漩渦突然加速旋轉，從其中猛地伸出無數條完全由漆黑泥水構成的、粘稠滑膩的觸手，鋪天蓋地地朝著他們抽打、纏繞而來！
同時，那平靜的沼澤水麵下，浮現出無數雙慘白的、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防禦！”聶銃大吼一聲，斬孽營弟子瞬間結陣，刀光如牆，斬向那些觸手！
然而那些觸手極其難纏，被斬斷後立刻化作黑水融入沼澤，旋即又有新的觸手生出，無窮無儘！
更可怕的是，那些觸手上似乎附著著強大的怨念與精神衝擊，每一次碰撞都讓弟子們心神震蕩！
藍忘機避塵劍舞動如龍，劍光過處，觸手紛紛潰散，淨化之力能有效克製這些邪物，但數量實在太多！
魏無羨笛聲變得尖銳激昂，音波如同實質的利刃，專門攻擊那些慘白的眼睛和觸手的核心，減緩它們的攻勢。
但敵人的攻擊越來越猛烈，整個沼澤彷彿都活了過來！
腳下的高地開始塌陷，淤泥如同活物般纏繞上他們的腿腳！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儘快確定那漩渦的情況！”魏無羨喊道，他試圖靠近那個小漩渦，卻被更多的觸手逼了回來。
藍忘機眼中寒光一閃，忽然對魏無羨道：“為我護法三息！”
說罷，他不等魏無羨回應，竟猛地將避塵劍插於身前，雙手疾速結出一個極其複雜古老的印訣！
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額間那道淡藍色的卷雲紋竟再次隱隱浮現！
“藍湛！你瘋了！”魏無羨大驚失色！藍忘機重傷初愈，怎能再次動用禁術！
但此刻阻止已來不及！
隻見藍忘機一口精血噴在避塵劍上，劍身嗡鳴暴漲，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湛藍光柱！
“玄門正法，洞虛破妄！開！”
隨著他一聲清喝，那湛藍光柱如同天罰之劍，猛地斬向那個被魏無羨指出的小型黑色漩渦！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
藍忘機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身體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魏無羨一把扶住。
而那道劍光竟真的強行劈開了濃鬱的噬魂黑氣，短暫地照亮了漩渦深處！
隻見那漩渦之底，並非淤泥，而是一片光滑如鏡、漆黑如夜的奇異物質，彷彿…某種巨大生物的眼角膜！
而在那“眼角膜”中心，赫然鑲嵌著一枚約莫嬰兒拳頭大小、不斷搏動著的、散發著純粹邪惡與不祥氣息的…黑暗核心。
其形狀，竟與月髓靈芝有幾分相似，卻充滿了無儘的怨毒與死寂！
那便是“幽熒之瞳”？！
就在這驚鴻一瞥的瞬間，那黑暗核心似乎被驚動，猛地搏動了一下。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到極致的邪惡意誌如同海嘯般從漩渦深處爆發出來！
所有人，包括藍忘機和魏無羨，都如遭重擊，神魂劇痛，幾乎要窒息！
整個黑水沼澤徹底沸騰了！
無數觸手瘋狂舞動，所有慘白的眼睛都流下了黑色的血淚。
一個古老、憤怒、充滿貪婪的意念，直接在每個人靈魂深處嘶吼：
“褻瀆者…死！！！聖物…歸來！！！”
更大的危機，如同深淵巨口，驟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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