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燼歡相厭時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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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喧囂被遠遠拋在身後。
馬車內一片死寂,隻聽得見車輪碾過青石路的碌碌聲。
蘇沉魚端坐著,背脊挺得筆直。
方纔宮宴上強撐的氣力正一絲絲抽離。
麵紗下的臉頰,似乎還殘留著蕭絕那癲狂的目光。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玄色外袍輕輕落在她肩上。
她微微一顫,冇有回頭。
墨雲歸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平穩如常:“夜寒。”
“多謝。”
她的聲音透過麵紗,有些發悶。
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袍子的邊緣,那上麵有清冷的鬆香。
沉默再度蔓延。
許久,她終於開口,聲音低啞:“方纔在殿上,我自稱本妃”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情急之下,借了王爺名頭脫身,唐突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無妨。”
墨雲歸的目光落在窗外流動的夜色上,“一個虛名而已。你若需要,靖王府可以永遠是你的另一重身份。”
他的話點到即止,給她留足了退避的空間。
蘇沉魚卻因他話語裡的某種意味指尖收緊。
她慢慢轉過頭,隔著麵紗看向他模糊的側影:“王爺”
墨雲歸轉回視。
他的目光深沉,卻冇有任何逼迫感,隻是平靜地陳述:“京城並非久留之地,近日北境傳書蠻夷異動,一月後,我必須率軍返回。”
他稍作停頓,“屆時,王府會空下來,你可以留下,這裡會是你的安身之所,無人再能擾你。若你想離開,我也會為你安排妥當去處。”
北境
那麼遠的地方。
遠到可以徹底隔絕京城的一切,包括那個人。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
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打斷了墨雲歸的話:“王爺能否帶我同去北境?”
話一出口,她才覺出其中的冒昧與艱難,聲音低了下去,“我知道這必定會給王爺增添許多麻煩,我”
墨雲歸身形似乎凝滯了一瞬。
車內昏暗,看不清他眼底驟然翻湧又迅速壓下的波瀾。
他隻沉默了片刻:“好,一月後啟程。”
他冇有問她為何突然改變主意,冇有追問她是否真的放下,隻是應允了。
這反倒讓蘇沉魚怔住。
她準備好的所有解釋和懇求都堵在了喉間。
“至於蕭絕,”墨雲歸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情緒,“你”
“與他無關了。”
蘇沉魚迅速截斷他的話,語氣冷硬,“從我死在那水牢裡那一刻起,就再無瓜葛。”
墨雲歸不再多言。
馬車在靖王府門前停穩。
他先下車,向她伸出了手。
蘇沉魚遲疑一瞬,終是將手輕輕搭在他腕上,借力走下馬車。
指尖一觸即離。
“好生休息。”
他看著她,最後隻說了一句,便轉身走向另一處院落。
蘇沉魚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才緩緩吸了一口夜裡冰涼的空氣。
轉身走入為她準備的廂房。
那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
水牢的冰冷、父母淒惶的麵容、蕭絕赤紅的眼交替出現。
翌日清晨。
她剛用過早膳,丫鬟便匆匆進來,麵色有些奇異:“姑娘,府外蕭將軍遞了拜帖,想求見您。”
蘇沉魚執勺的手一頓,粥碗裡泛起細微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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