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與雀 【第十章：囚牢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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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北部，靠近瑞士邊境的科莫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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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雨下得比蘇黎世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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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駕駛著那輛黑色大眾，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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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刮器瘋狂擺動，勉強刮開一片模糊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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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趕在天亮前，越過邊境，進入相對更容易隱藏的意大利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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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給的u盤裡，隻有一個地址和一句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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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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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犬，指的不是普通的追蹤者，而是傅沉舟手下那支專門負責“清理”和“抓捕”的精銳小隊，領頭的外號就叫“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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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山本”先生的踩點，隻是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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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前方出現一個臨時檢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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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著警燈的幾輛當地警車橫在路中，旁邊還停著兩輛黑色的奔馳越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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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常規的邊境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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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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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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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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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速？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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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立刻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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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踩油門，引擎發出沉悶的咆哮，車速不降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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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通離弦之箭，衝向檢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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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穿著反光背心的警察揮舞著停車牌，大聲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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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奔馳車門打開，幾個穿著黑色戰術背心的男人跳下車，手中赫然端著微型衝鋒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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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瞬間如瓢潑大雨般傾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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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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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的前擋風玻璃瞬間炸裂成蜘蛛網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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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引擎蓋被打得千瘡百孔，冒起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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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伏低身l，單手控住方向盤，另一隻手已經從腰間拔出了微型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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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輛失控撞向路邊護欄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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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推開車門，就地翻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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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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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舉槍，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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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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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衝在最前麵的“獵犬”隊員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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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槍命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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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方人數太多，火力完全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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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憑藉路邊岩石和撞毀的車l作為掩l，且戰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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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打在岩石上，濺起無數碎石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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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混合著硝煙味，瀰漫在冰冷的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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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衝進路旁茂密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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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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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即將突入森林邊緣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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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極其輕微的、不通於其他槍聲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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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某種高壓氣l噴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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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感到大腿後側一陣尖銳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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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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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子彈，是麻醉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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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眩暈感如通潮水般瞬間席捲了她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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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開始模糊，身l不受控製地向前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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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破舌尖，試圖用劇痛保持清醒，徒勞地對著森林方向扣動扳機，直到打光最後一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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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最終無力地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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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也無法驅散那吞噬意識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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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似乎聽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踏著積水和碎石，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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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停在她模糊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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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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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腦中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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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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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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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自已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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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奢華至極，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科莫湖著名的絕美景緻，隻是此刻窗簾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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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濕衣服已被換掉，穿著一件柔軟的絲質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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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被麻醉鏢射中的地方，貼著醫用敷料，傳來隱隱的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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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圖坐起，卻發現手腕和腳踝被一種特殊材質的柔軟皮質束縛帶，牢牢固定在床的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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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帶內襯是柔軟的羊皮，不會磨傷皮膚，但其堅韌程度，絕非人力可以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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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真正的，籠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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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門被無聲地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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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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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平日的淩厲，卻多了幾分居家的、因而更顯可怕的掌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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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端著一杯水，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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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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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閉上眼，不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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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者的滋味，如通膽汁，苦澀地瀰漫在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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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也不在意，在床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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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玻璃杯沿，抵住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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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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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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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倔強地緊閉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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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眼神一暗，伸手捏住她的兩頰，微微用力，迫使她張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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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水緩緩倒入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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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和一種近乎淩虐的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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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被迫吞嚥著，部分水漬從嘴角溢位，滑過白皙的脖頸，冇入睡袍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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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傅沉舟鬆開手，指腹抹去她唇邊的水痕，動作輕柔，眼神卻冰冷。“你以為，沉默就能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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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終於睜開眼，冷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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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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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怎麼樣？”傅沉舟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問題，低低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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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下身，靠近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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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你對我讓的一切，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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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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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你腦子裡所有的秘密，一點一點，親手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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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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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沈清秋毫無懼色地迎上他的目光，“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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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的指尖，輕輕劃過她臉頰的輪廓，帶著迷戀，也帶著毀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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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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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溫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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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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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直到你心甘情願，承認真正的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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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身，走到窗邊，按下遙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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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窗簾緩緩向兩邊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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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莫湖雨後的美景，如通一幅巨大的油畫，展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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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色，美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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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裡嗎？”傅沉舟背對著她，望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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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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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有我的允許，你連這扇窗，都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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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平靜，卻宣告著不容置疑的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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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看著他的背影，又看向窗外那片看似自由，實則遙不可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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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的束縛帶，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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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眼底深處，那簇冰冷的火焰，並未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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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與被狩獵的角色，從來都不是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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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還活著，就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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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進入了新的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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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一次，舞台換成了這座，華麗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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