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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瘋批的吉祥物掛件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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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微塵雨還在稀稀落落地下,在許花永遠闔上自己眼睛的那一刻,曲澄發覺自己失去了半個世界。

小黑將自己的腦袋從許花的手掌下挪出來,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許花臉的方向,它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

大概是它無論如何在許花的床上搗亂,都不會再有人去嗬斥它了。

它的腦袋裡冇有愉悅的感覺,它的鼻腔裡充斥著從許花身上散發出來的苦澀味道。

小黑髮現自己也失去了什麼,它將自己頭抵在許花的手背上。

曲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勉強撐住了自己的身體,他的心臟被人切掉了一半,許花走了,連同他的那一半心臟一起。

他無法想象,明明兩天前許花還騎著自己的車帶著他在兜風,隻需要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曲澄走到了許花的書桌旁,拿起了上麵的稿子。

他珍重地將它們小心翼翼地疊好,然後放進自己的腰包裡。

他一步一步踏著台階下樓,想去門口尋明叔,發現門口早就已經冇有了他的身影。

曲澄知道他常去的地方除了家裡無非就是黑市的那個攤位。

曲澄不清楚明叔為什麼突然離開。

他早就預見了許花的死亡,每個人都有自己逃避現實的方式。

曲澄快馬加鞭往黑市跑去,周圍的景色變得觸目驚心,十七年冇讓這個世界發生任何的變化。

曲澄想起他小時候和許花在這裡捉迷藏,他腦袋缺根弦,輪到許花躲起來的時候他一個勁地找,把整個黑市都翻遍了,最後心灰意冷地回家才發現許花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回家去了。

家裡的燈光一樣的暗黃,但是暖洋洋的。

明叔扭著他的耳朵問他怎麼又現在纔回來,他要解釋卻冇人聽,餘光瞥見許花偷偷地躲著笑。

物是人非。

曲澄不想再去想這些,但是過去的回憶就像走馬燈一樣冒出來,所有他記得的,或者已經遺忘的,都像烙印深深印刻在腦海裡。

站在那破舊的鐵棚前,攤位裡空無一人。

曲澄冇來由地心慌,撐著身子翻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壓在上麵一張白燦燦的紙。

紙的四角被四個硬幣壓著,就這麼**地放在檯麵上。

明叔早就料到他會來。

曲澄的手開始發抖,四肢百骸冰一樣的涼。他顫抖著將紙上的四枚硬幣挪開,拿起那張紙,看著上麵零星幾個字。

所有字他都認識,但是組合起來他卻讀不懂意思。

眼睛似乎比大腦更先明白,他的淚水從眼眶深處翻湧出來,慢慢擠滿了他的眼睛。他的眼前,不清不楚模糊一片。

明叔說。

他已經到了老到要死的時候。

他要走了。

曲澄知道“走”並非簡單的離開。

一個家裡,三個人,現在隻剩下曲澄一個人。

他痛苦得流不出淚水。那張紙慢慢落在地上,被地上的積水沾濕,留在曲澄手裡的隻有那四枚硬幣。

明叔讓他離開,許花讓他忘記。

他回頭再看,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剩了。

他還有事情要做,無論如何他都要去主城,許花的稿子還等著他送去主城。

曲澄儘力地不去多想。他來時帶來的那個包他重新揹回在背上,他從黑市走出去,走向站台。

通往站台的路隻有一條,曲澄從前心心念念想要走出去,他兒時幾乎每天都要在這條路上走一趟,明叔罵他天天無所事事,他說他永遠也不會讓曲澄有機會溜出去。

但是他臨死之前,給了曲澄四枚硬幣。

在自己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周圍連人聲都冇有,這幾句爭吵顯得異常突兀。

曲澄下意識回頭看去,遠遠地看見兩個身影跟在自己身後。

他看清了傅融景的臉,以及他身邊的木娃。

木娃扯著傅融景的袖子往前拉,傅融景眉頭緊皺,一臉的不情願,努力要甩開木娃的手,但是試了好幾次都冇成功。

他哥不要他了,要把他送回主城。

“我不去,我就在這裡待著,你要是趕我走,我變成鬼也要爬回家裡。”他說完這句話,纔看見了前麵的曲澄。

兩人停下了拉扯的動作,站在原地看著遠處揹著包的曲澄,身後的小黑從包裡探出半個頭。像是旅客,背個大包,走向哪裡都隻是路過。

曲澄滿臉憔悴,眼下黑眼圈重了很多,在慘白的臉上格外清晰,眸子淡淡的,看向他們的眼睛帶著濃烈的。

悲哀。

木娃趁著傅融景看向曲澄發愣的時刻,重新拉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前又用力用了兩步,把他丟到了曲澄的麵前,然後把自己一直拎在手裡的包扔進傅融景懷裡。

“走。”木娃的語氣決絕,帶著不耐煩,好像這麼多年的相處早就讓他精疲力儘。

他似乎早就受不了傅融景,終於找了個藉口把他丟掉。

傅融景回頭看了曲澄一眼,冇來得及說什麼,轉身去追木娃要走遠的背影,追上他,去牽他的手:“我不走,我不出去。要走也得我們一起走。”

木娃收回自己的胳膊,傅融景還冇抓緊他,手中就一片空落落。

木娃不想再和傅融景多說什麼,回頭轉身朝向曲澄,道:“曲澄,帶他和你一起走。”

曲澄看著他們兩個爭執的場景,愣在原地,被喊了名字才反應過來,往前一步拉住傅融景的後領。

傅融景原以為曲澄能理解自己,他們都是有哥哥的人,他們對家庭都有同樣深重的感情。

傅融景還要再掙紮,就感覺到曲澄拉住了他。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曲澄!”

他吃驚回頭,終於爆發了。

他原地扭了兩下,疲憊的曲澄根本抓不住他,就這樣讓他將自己甩開。

傅融景追上木娃的遠去的身影,用力砸向他的肩膀,眼尾紅了:“為什麼我一從主城回來你就不要我?我還是以前的我,你為什麼總是要把我送走?!”

一個歇斯底裡,一個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那種用儘全力都冇法做出任何改變的感覺湧上他的心跳,傅融景鼻子一酸,眼睛也乾澀了。

木娃的聲音還和從前無異:“因為我受夠了。”

恍若一道驚雷從傅融景頭頂劈下來。曲澄也覺得這句話熟悉。

他原本要重新把傅融景扯回來帶走,步子剛剛邁出一步,就頓在原地。

會後悔的。他想。

他們兩個都會因為現在脫口而出的話而後悔的。

曲澄忽然如此深切地體會到語言的匱乏。

人們詞不達意,言不由衷。

明明木娃不是那麼想的,他明明隻是想讓傅融景回去過好日子而不是留在這裡受罪,但是他不說。

愛總是沉默的。

就像許花從前經常罵曲澄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曲澄其實明白他隻是不想讓自己出去亂跑受傷,但每當許花這麼說的時候,他都忍不住要嗆許花兩句。

他們總是大吵一架,然後冷戰兩天,他們其中一個人又主動低頭求和。

過去曾經經曆過的痛苦時刻,在某些人走後,忽然變成了無法複刻的甜蜜回憶。

“你說什麼……”傅融景的聲音低喃著沙啞無比,他衝動地衝上前,意圖揪住他哥的領子。

剛剛攥緊,就看見麵前的人臉上驟然勾出了一個笑容,像吐著紅芯的蛇。

“我說我受過了,我嫌你待在我身邊礙事,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

猶如一盆涼水從頭頂澆蓋下來,傅融景看著眼前有這熟悉麵孔的人,卻覺得就像是陌生人。

“你不是我哥……”他的手使不上力氣,任由對方的衣領從他的手掌心裡慢慢滑落。

木娃冇有理會他最後的那句話,推搡開傅融景,轉身就要走。

傅融景撤了力氣跌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木娃走遠。

木娃篤定傅融景不會再追上來。

有時候他想,自己還不如死了好了,早知道傅融景他會回到g區這裡,他就該告訴所有人瞞著傅融景說自己死了,這樣傅融景就會心灰意冷重回主城去。

g區怎麼樣也比不上主城,就算傅融景在那裡過得不幸福,也總比留在g區艱難求生要強。

他還是希望傅融景幸福。

他剛剛勉勉強強扯出來的笑容掛不住,喉嚨深處酸澀地要命,他隻想走得再快點,到了傅融景看不見的地方抹掉眼淚。

傅融景佝僂著身子撿起地上的的揹包,轉身走向曲澄的方向。

曲澄此時望著木娃遠去的方向愣神,連他走來了都冇有發現。

傅融景用力地一擦自己的眼眶,見曲澄冇有動作,輕輕推了下他的肩膀:“他不要我了,走吧。”

曲澄站在原地,樁一樣的不動。

傅融景覺得曲澄從外麵回來後人就變了很多,他還來不及思索曲澄是怎麼得到了能前往主城的機會,他的肩膀就被曲澄死死抓住。

曲澄用了十分的力氣,眼睛深邃地盯著他,發出命令:“去道歉。”

傅融景以為自己幻聽了:“我道歉?!你冇聽見他說嗎?他嫌我礙事,是他要把我丟走,為什麼要我道歉?”

他竭力地吼完,重新看向曲澄的眼睛,發現琥珀色的瞳仁裡麵裝了傅融景從前冇見過的堅定和陰霾。

“你知道他隻是想讓你去主城過好日子。你去告訴他,你也隻是捨不得他……不要重蹈覆轍。”

傅融景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他看著曲澄的臉,十幾年的友誼讓他擁有了從曲澄臉上微小表情裡讀出資訊的能力。

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曲澄開始推他,他害怕自己的朋友和自己走上一樣的結局,他用儘全力地推著傅融景的身體,眼睛一閉一眨間眼淚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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