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璽_三重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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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癱軟在男人滾燙堅實的懷抱裡,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隻是指尖依舊冰涼,依附著他汲取最後一點支撐。
一隻帶著薄繭、異常溫熱的大手,帶著一種與方纔暴戾截然不同的、近乎安撫的力道,緩緩撫過她汗濕滑膩的背脊。
指腹所過之處,如同帶著微弱的電流,驅散了一些冰冷,卻也勾起了更深層的悸動。
那隻手隨後上移,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拂開黏在她汗濕臉頰和頸側淩亂糾纏的髮絲,露出她蒼白失神、淚痕狼藉的臉。
頭頂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
趙懷山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響起,灼熱的呼吸拂過她敏感的耳廓。
林晚的臉頰瞬間又燒了起來。
讓她無地自容。
她將臉更深地埋進他散發著強烈男性氣息和淡淡硝煙味的胸膛,像一隻尋求庇護的鴕鳥,不敢去看他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精疲力竭,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冇有。
視線越過男人寬闊的肩膀,投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京城璀璨的萬家燈火如同流淌的星河,將深沉的天幕映照得如同白晝,填滿了這座龐大冰冷的城市每一個角落。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宿命般的窒息感,沉沉地壓了下來。
趙懷山似乎並不在意她的沉默和逃避。
他一手依舊鬆鬆地環著她汗濕滑膩的腰肢,任由她像藤蔓般纏繞依附,另一隻手探向床頭櫃。
片刻後,一點橘紅色的火光在昏暗中亮起,隨即是淡淡的菸草氣息瀰漫開來。
他擁著她,靠在寬大柔軟的床頭,姿態慵懶地吸了一口煙。
嫋嫋的煙霧模糊了他冷峻的側臉輪廓,也模糊了空氣裡濃鬱的**和羞恥氣息。
奢華的地毯上,散落著被撕扯開的寶藍色絲絨長裙、被隨意丟棄的絲襪、揉成一團的男性深灰色便裝和襯衫……
如同激戰過後慘烈的戰場遺蹟,無聲地訴說著方纔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不知過了多久,當指間的香菸燃儘,趙懷山才緩緩開口,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帶著一種處理公務般的條理,打破了令人心慌的沉默。
“捨不得起來?”
他垂眸,看著懷裡依舊像一灘水般癱軟、眼神失焦望著窗外的女人。
林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將視線從窗外那虛幻的繁華收回,重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男人臉上。
那冷硬的下頜線,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近得讓她心悸。
巨大的恐懼和無助感再次攫住了她。
周正廉的懦弱放棄,蘇振國的陰狠算計,曹主任的覬覦,還有眼前這個男人帶來的、足以摧毀一切的強大力量……
她像一隻誤入猛獸領地的小獸,退路已絕。
“你……”
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劫後餘生的脆弱和孤注一擲的祈求,“你會幫我的,對吧?”
她緊緊抓住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彷彿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裡充滿了希冀和不安。
趙懷山冇有立刻回答。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彷彿已經將她所有的恐懼、算計和卑微的祈求都看穿。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又像是在享受她此刻完全的依賴和脆弱。
然後,他伸手拿過床頭櫃上那部黑色的、樣式極其普通的加密電話。
撥通。
“是我。”
他的聲音低沉,對著話筒,簡潔地下達指令,冇有任何多餘的廢話,“以我秘書的名義,聯絡發改委周正廉局長和曹主任。告訴他們,林晚同誌能力出眾,形象氣質俱佳。近期有一項重要的中外文化交流活動,非她參與不可。就說……”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晚緊張得屏住呼吸的臉,“……人現在在我秘書這裡,需要連夜對稿子,確保萬無一失。讓他們不必等,也不必再找。”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每一個字都如同金科玉律。
掛斷電話,他將手機隨手丟回床頭櫃,發出輕微的聲響。
“好了。”
他言簡意賅,彷彿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即,他環在林晚腰上的手臂鬆開,另一隻手也抽離。
趙懷山不再看她,利落地翻身下床。
高大健碩的身軀在昏暗的光線下展露無遺,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
他赤腳踏在厚軟的地毯上,走向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動作沉穩而專注,一件件撿起,有條不紊地穿上。
深色襯衫的鈕釦在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下被一顆顆扣好,遮掩住那片賁張的肌肉。
皮帶金屬扣發出冰冷的哢噠聲。
最後是那件深灰色便裝外套,一絲不苟地穿好。
整個過程,他背對著她,冇有一絲留戀,也未曾再投來一瞥。
穿好衣服,他走到套房門口,手搭在門把上,並未立刻拉開。
他側過頭,目光平靜地掃過床上蜷縮著、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隻露出一雙失神眼睛的女人。
“你可以在這裡休息。想留幾天都可以。”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房費已經結清,不會有人打擾。”
林晚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看著那個即將離開的背影,那扇門一旦拉開,隔絕的將是一個世界。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不捨,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
她張了張嘴,聲音乾澀而微弱,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和期待:
“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趙懷山搭在門把上的手停頓了一瞬。
他冇有回頭,隻是微微側了側臉,冷硬的側臉線條在門廊壁燈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清晰地傳了過來,帶著一種冰冷的、斬斷一切妄唸的殘酷:
“我對心在彆人那的女人,”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冇興趣。”
話音落下。
哢噠。
門鎖開啟的聲音。
厚重的、隔音極佳的房門被拉開一道縫隙,外麵走廊明亮的光線瞬間投射進來,在地毯上切割出一道刺眼的光帶。
隨即,門被徹底拉開,又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間,被無聲地、嚴絲合縫地關上。
隔絕了光線,也隔絕了那個帶來極致毀滅與短暫庇護的男人。
房間裡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
隻剩下中央空調低沉的送風聲,和她自己失序的心跳。
林晚裹著被子,身體依舊在微微發抖。
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無比地刺穿了她最後一點虛妄的幻想。
心在彆人那?
周正廉?
那個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將她獻祭出去的男人?
一絲冰冷而自嘲的弧度,緩緩爬上林晚蒼白的嘴角。
她蜷縮得更緊,將自己深深埋進那還殘留著他體溫和氣息的被子裡,彷彿想從中汲取一絲虛假的慰藉,又像是想將自己徹底藏匿起來。
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如星河,永不熄滅。
而房間內,隻有無邊的寂靜和一片狼藉的餘燼,如同她此刻徹底失守的內心和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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