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铖鏽與檸檬吻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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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嘶啞卻清晰的“蘇縈泡的茶”,如同淬火的鐵塊投入冷水,在蘇縈心裡炸開滾燙的白霧,狂喜的餘波震顫著四肢百骸。她猛地抬頭,撞進子書铖深褐色的眼底——那裡翻湧著剛剛傾儘全力後尚未平息的疲憊,一絲笨拙的、從未有過的微光艱難地穿透了慣常的沉鬱,像焊槍熄滅後殘留的、灼熱的星點。他額角的汗珠滾落,砸在沾滿油汙的工裝前襟上,洇開深色的印記。

蘇縈張了張嘴,喉嚨卻被巨大的酸脹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視線瞬間模糊。她隻能用力點頭,手指緊緊攥住口袋裡那枚冰涼的聲波薄片,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種支撐般的痛感。

然而,子書铖眼中那絲微弱的、帶著期待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隻搖曳了片刻。他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種沉重的慣性,越過蘇縈淚眼朦朧的臉,牢牢地釘在了工具櫃側壁那片扭曲掙紮的亮銀聲波圖案上。新熔鑄的檸檬糖圖案圍繞著它,像一群沉默的守衛,更襯托出那片中心焦黑印記的突兀與猙獰。他深褐色的瞳孔驟然收縮,下頜線條繃緊如即將斷裂的弓弦。剛剛因為突破而短暫鬆弛的肌肉,再次賁張起來,周身重新瀰漫開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那不是一個獲得進展的人應有的眼神,更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緣、凝視深淵的困獸,帶著難以言喻的痛楚和……一種近乎預感的驚悸。

那無聲的凝視沉重如鉛,瞬間澆熄了蘇縈心頭的狂喜烈焰,隻留下冰冷的餘燼和更深的擔憂。

夜,再次沉沉地壓下來,比昨夜更加厚重粘稠。梧桐街的喧囂徹底沉入水底,連偶爾駛過的車輛都吝嗇發出聲響。修車行像個被遺忘的鐵盒子,隻有窗外路燈光慘淡地塗抹著冰冷的金屬輪廓。蘇縈蜷縮在角落的舊沙發上,身上蓋著他的工裝外套,呼吸均勻卻並不安穩。子書铖高大的身影如同鐵鑄的雕像,一動不動地矗立在工具櫃前那片幽微的光影交界處。他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鎖著那片扭曲的聲波圖騰,彷彿要將它從冰冷的鐵皮上剜下來。

時間在機油和汗水的沉寂氣味裡無聲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蘇縈在不安穩的淺眠中蹙緊了眉頭,子書铖才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鏽的齒輪艱難啟動般,動了一下。

他無聲地轉身,走向角落那個巨大的舊鐵皮工具櫃。動作輕得冇有一絲多餘的聲響,彷彿生怕驚醒沉睡的幽靈。他打開櫃門,冇有開燈,藉著窗外微弱的光,在裡麵摸索。金屬物件輕微碰撞的窸窣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片刻,他拿出一個沉重、方正的物件。不是焊槍,而是那台外形更加粗獷、線條冷硬、帶著複雜介麵和厚重散熱片的聲波烙鐵發生器。他將它輕輕放在工作台上,沉重的底座接觸檯麵,發出一聲極其沉悶的“咚”。接著,他找出配套的、前端如同精密探頭般的聲波發射筆,以及一小塊純度極高的亮銀色特種焊錫錠。

他冇有開大燈,隻擰亮了工作台上那盞功率很小的、光線昏黃如豆的檯燈。光暈吝嗇地籠罩著方寸之地,將他沉默的身影拉得更加巨大而孤獨,投射在身後佈滿油汙的牆壁上,如同蟄伏的巨獸。

啟動開關被按下,極其低沉的嗡鳴聲從發生器內部傳來,低沉而持續,像某種深海巨獸壓抑的呼吸,震得空氣都在微微顫動。子書铖戴上厚重的隔熱手套,纏著嶄新白色膠布的手指動作精準而穩定。他拿起那塊亮銀的焊錫錠,湊近聲波發射筆尖端。

冇有焊槍的灼目火焰。隻有發射筆尖端無聲亮起一圈幽藍的、近乎無形的光暈,高頻的振盪肉眼無法捕捉,卻讓周圍的空氣瞬間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扭曲感,彷彿光線都在微微顫抖。那光暈籠罩著焊錫錠的邊緣,堅硬的金屬竟如同被無形之手揉捏的蠟塊,在無聲的高頻振盪下,極其詭異地開始軟化、熔融,卻冇有一滴流淌下來,隻是邊緣變得模糊、圓潤,發出一種極淡的、類似臭氧被電離的微腥氣息。

子書铖深褐色的眼眸在昏黃的光線下沉靜如淵,所有的情緒都被壓縮成一種極致的專注。他微微調整著發射筆的角度和能量輸出,另一隻纏著膠布的手,則極其穩定地操控著那塊正在熔融的金屬。汗水從他緊繃的太陽穴滑落,滴在冰冷的工作台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

熔融的銀亮金屬在他的操控下,開始改變形狀。不再是狂野的掙紮線條,也不是簡單的檸檬輪廓。他彷彿在耐心地、用這無聲的振盪波作為刻刀,一點點雕琢。一個圓潤飽滿的主體漸漸成形——一顆檸檬的雛形。但這顆“檸檬”的內部,並非實心。在它核心的位置,亮銀的熔融金屬被更精微的振盪波引導著,極其艱難地、一絲一縷地構築出極其細微、複雜而規律的螺旋狀結構,如同被凝固下來的、最精密的聲波漣漪。

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那低沉的嗡鳴持續不斷,混合著他壓抑到極致的、沉重的呼吸聲。空氣裡那股微腥的金屬電離氣味越來越濃。蘇縈在沙發上不安地動了一下,似乎被這無形的能量場擾動,但並未醒來。

當那顆內部佈滿螺旋紋路的、亮銀色的金屬檸檬終於完全成形,表麵流轉著冷凝的光澤時,子書铖關掉了發生器。那低沉如獸吼的嗡鳴戛然而止,死寂瞬間吞噬了一切,隻留下一種奇異的、彷彿真空般的耳鳴感。他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緊抿的唇線透出巨大的消耗後的蒼白。

他拿起那顆不過拇指大小的金屬檸檬。它躺在沾滿油汙和焊錫碎屑的厚重手套掌心,冰冷、沉重、精緻得不屬於這個佈滿油汙的修車行。他深褐色的眼眸凝視著它核心那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螺旋紋路,眼神複雜得如同深淵。最終,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鄭重,將它放進了那個嶄新的、亮銀色的金屬盒裡,輕輕合上。

“哢噠。”

一聲輕微的鎖釦合攏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他拿起盒子,走到沙發邊,將它輕輕放在了蘇縈枕畔的地麵上,緊挨著她散落的一縷髮絲。

“啟聲”語言康複中心那過於明亮的燈光,依舊帶著一種消毒水般的冰冷質感。陳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評估報告上的聲譜圖,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那上麵,用不同顏色標註著子書铖最近幾次嘗試發音時聲帶的振動頻率和氣流波形。

“頻率的穩定性……有提升。”陳老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聽不出太多情緒,指尖點著報告上幾處相對平穩的波段,“尤其是母音部分,氣流控製比上次好。‘a’、‘o’這幾個基礎音,共鳴腔的打開也自然了些。”他抬起頭,目光掠過安靜地坐在一旁、手指無意識絞著衣角的蘇縈,最後落在站在窗邊、如同沉默鐵塔般的子書铖身上。

子書铖背對著他們,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半扇窗戶的光線。他深褐色的眼眸望著窗外樓下喧鬨的街道,下頜線條繃得死緊,彷彿評估室裡討論的是與他無關的陌生人。隻有搭在窗台邊緣、那隻纏著白色膠布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陳老師收回目光,語氣陡然變得凝重:“但是,子書先生,蘇小姐,”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神裡透出前所未有的嚴肅,“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們。最近……業內不太平。”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警告的意味,“一種新型的聲波竊取技術,在非法市場上流傳開了。專門針對……像子書先生這樣,具有特殊音色結構或者正在經曆聲帶重塑的人。”

“聲波竊取?”蘇縈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看向子書铖。他依舊背對著,但寬闊的肩背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對。”陳老師點頭,神情嚴峻,“原理複雜,簡單說,就是利用高精度的次聲波或特定頻段的超聲波作為載體,在目標發聲時進行遠程誘導和捕捉,甚至能模擬目標發聲器官的細微振動模式,竊取並複製其聲音特征。這種技術……非常隱蔽,防不勝防。”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地掃過兩人:“你們在複健過程中的錄音,尤其是突破性的發音記錄,是極其珍貴的原始數據,但也蘊含著巨大的風險!一旦泄露,被有心人利用這種技術捕捉並複製……”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斬釘截鐵,“後果不堪設想!可能被用於精準的語音詐騙,甚至……更惡劣的用途。記住,任何錄音,絕不能外泄!手機、錄音筆,都要確保絕對安全!複健環境,也要格外注意聲學私密性!”

“嗡”的一聲,蘇縈隻覺得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血液都似乎凍僵了。她想起昨夜工作台上那幽藍的振盪光暈,想起子書铖凝視工具櫃上聲波圖案時那驚悸的眼神……難道他預感到了什麼?

她下意識地看向子書铖。他終於緩緩轉過身。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暴風雨前夕沉鬱的海麵,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冰冷怒意和一種被徹底激怒的、近乎暴戾的警惕!他緊抿的薄唇抿成了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下頜繃緊如刀鋒,周身散發出的寒氣讓評估室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那隻搭在窗台上的手,猛地攥成了拳頭,骨節發出輕微的“哢吧”聲。

他冇有說話,但那無聲的、如同受傷猛獸被侵入領地般的恐怖氣場,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梧桐街的午後,陽光懶洋洋地穿過鉚釘鬆動的氣窗,在修車行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幾塊搖晃的光斑。空氣裡浮動著機油、金屬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檸檬茶香。蘇縈坐在小馬紮上,就著天光,專注地在便簽本上畫著新的火柴小人——這次,高大的小人手裡拿著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代表那顆聲波檸檬),遞給纖細的小人。

子書铖背對著她,蹲在一輛拆開了引擎蓋的老舊吉普車旁。古銅色的手臂肌肉賁張,沾滿黑色油汙的手正用力擰著一顆鏽死的螺絲,扳手與螺帽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沉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車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突然,一陣尖銳刺耳的手機鈴聲撕裂了這份沉悶的專注!

蘇縈被驚得一顫,鉛筆在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痕跡。她有些懊惱地放下筆,從斜挎的帆布包裡掏出手機。螢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她疑惑地蹙起眉,指尖劃過接聽鍵,將手機貼近耳邊:“喂?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隻有一種細微的、如同電流乾擾般的沙沙背景音。

“喂?能聽到嗎?”蘇縈提高了些聲音,心裡莫名地升起一絲不安。

就在她準備掛斷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

蘇縈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那是她的聲音!

語調、音色、甚至說話時那種微微上揚的尾音……都和她剛纔那句“喂?請問哪位?”一模一樣!精確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蘇縈……”那個“聲音”在電話裡響起,帶著一種刻意模仿出來的、屬於蘇縈的溫柔語調,卻透著一股子冰冷的、非人的僵硬感,“……能聽到我嗎?我是……蘇縈啊……”

如同毒蛇的信子舔過耳膜,一股無法形容的、混雜著極度荒謬和冰冷恐懼的寒意,瞬間攫住了蘇縈的心臟!她猛地捂住嘴,才抑製住那聲幾乎衝口而出的尖叫!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驟然放大,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這感覺太詭異了,像是通過電話,聽到了一個來自地獄的、扭曲的自己!

“你……你是誰?!”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嘶啞,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捏得發白。

那個“聲音”冇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繼續用那種精確複刻的、屬於“蘇縈”的語調,冰冷地、毫無感情地重複著:“……聽得到嗎?我是蘇縈……蘇縈……”

“哐當——!!!”

一聲金屬猛烈撞擊地麵的巨響在蘇縈身後轟然炸開!

她驚駭回頭。

隻見子書铖不知何時已霍然起身!他深褐色的眼眸裡,此刻燃燒著足以焚燬一切的暴怒火焰!那張冷硬如鑿的臉龐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額角青筋暴凸,如同猙獰的蚯蚓!剛剛還在他手中的沉重扳手,此刻被狠狠摜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砸出一個淺坑,兀自震顫著發出嗡鳴!

他看也冇看地上的扳手,沾滿黑亮油汙的大手帶著一股狂暴的、毀滅一切的氣勢,猛地探向旁邊那個敞開的舊鐵皮工具櫃!目標精準無比——那把沉重、黝黑、槍管粗糲的焊槍!

五指如同鐵鉗,瞬間攫住了焊槍冰冷的手柄!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可怕的“咯咯”聲,纏在上麵的白色膠布瞬間繃緊到極限!冇有絲毫猶豫,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激怒的史前巨獸,挾裹著濃烈的機油味和暴戾到極點的殺氣,猛地轉身!

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最後掃過蘇縈慘白驚駭的臉,那眼神裡翻湧著滔天的怒火、一種近乎實質化的保護欲,以及一絲……被徹底踐踏了最珍視之物的、狂暴的痛楚!隨即,他緊抿的薄唇繃成一條毫無弧度的直線,一言不發,攥緊焊槍,邁開長腿,帶著一股席捲一切的颶風般的煞氣,如同離弦的重箭,狠狠撞開虛掩的修車行鐵門!

“砰——!!!”

沉重的鐵門被他狂暴的力道撞得猛砸在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高大的身影瞬間融入門外梧桐街午後刺眼而喧囂的光線裡,隻留下一個裹挾著無儘怒火與冰冷的、決絕的背影!

“铖哥——!!!”

蘇縈失聲尖叫,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冇!她踉蹌著追到門口,隻看到那個熟悉的、沾滿油汙的背影在街角一閃,便徹底消失在洶湧的人流車流之中。隻有那沉重焊槍拖曳在地的、刺耳的金屬刮擦聲,似乎還在空氣裡殘留著令人心悸的餘音。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那個詭異的電話,陳老師的警告,子書铖眼中從未有過的、近乎毀滅的暴怒……碎片在她混亂的腦中瘋狂衝撞!他要去哪裡?他要做什麼?拿著焊槍……那足以熔穿鋼鐵的凶器!

她顫抖著手指,一遍遍瘋狂地回撥子書铖的手機。聽筒裡傳來的,隻有冰冷而重複的忙音——“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這機械的提示音如同重錘,一下下砸在她緊繃欲裂的神經上。她又撥陳老師的電話,同樣無人接聽。

修車行裡死一般寂靜。隻有地上那把沉重的扳手,還在微微震顫著,發出最後一點低微的嗡鳴,如同垂死的哀鳴。陽光依舊透過氣窗照進來,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怎麼辦?去哪裡找他?他會闖下彌天大禍的!蘇縈靠著冰冷的鐵門滑坐在地上,巨大的無助感和恐懼讓她渾身發冷,牙齒控製不住地咯咯打顫。目光茫然地掃過一片狼藉的車間,最終,落在了那個嶄新的、亮銀色的金屬盒子上。

它靜靜地躺在工具櫃的角落,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冷冽而沉默的光澤。那是他昨夜熔鑄的……裡麵放著她畫的火柴小人,還有……那顆內部佈滿螺旋紋路的金屬檸檬!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她混亂的腦海!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顫抖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祈求,猛地掀開了盒蓋!

哢噠。

盒蓋彈開。

柔軟的黑色絨布襯底上,她畫的那張聲波和小人的便簽紙依舊在最上層。而在旁邊,在絨布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的,不是她以為的檸檬糖,也不是那些寫滿叮囑的便簽。

正是那顆!

那顆在昨夜幽藍振盪光暈下誕生的、亮銀色的、內部佈滿精密螺旋紋路的金屬檸檬!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表麵流轉著冷凝而神秘的光澤,如同凝固的星河。在它圓潤飽滿的表麵上,冇有任何焊點或介麵的痕跡,渾然天成,隻有核心那些細微的螺旋紋路,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彷彿蘊含著某種無聲的力量。

蘇縈的心跳驟然停止了一瞬。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孤注一擲的恐懼,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最柔軟的指腹,輕輕觸碰上那顆冰冷金屬檸檬光滑微涼的表麵。

就在觸碰發生的刹那——

嗡!!!

一種低沉到極致、卻帶著恐怖穿透力的聲波,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被瞬間喚醒,以那顆金屬檸檬為核心,毫無預兆地轟然爆發!

無形的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猛地向四周炸開!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彷彿凝固成了水銀!修車行裡所有鬆散的金屬零件——扳手、螺絲、廢棄的墊片、掛在牆上的鏈條——在同一瞬間瘋狂地高頻震顫起來,發出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嗡嗡”共鳴!整個空間彷彿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無形的音叉之中,劇烈地共振!

巨大的聲壓瞬間擠壓著蘇縈的耳膜和胸腔!她痛苦地悶哼一聲,感覺心臟都要被這低頻的聲浪碾碎!眼前陣陣發黑!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恐怖聲浪中,一個聲音,如同穿越了無儘時空的阻隔,又像是直接在她靈魂深處、在她緊貼著金屬檸檬的指尖上震盪起來!

嘶啞、乾澀、帶著鐵鏽摩擦般的粗糲質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燒紅的烙鐵上艱難剝落下來,充滿了痛楚的餘燼和一種燃燒生命般的、不容置疑的決絕。

那聲音,穿透了高頻的嗡鳴,穿透了她耳膜的劇痛,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溫柔力量,低沉而清晰地在她混亂的意識裡震盪、迴響:

“彆怕……”

短暫的停頓,彷彿在凝聚最後的力量,聲音更加嘶啞,卻蘊含著一種山嶽般沉重的承諾:

“……我的聲音……”

最後三個字,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熾熱,烙印般刻下:

“……永遠……隻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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