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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柱!但上貳是男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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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房間裡,潮濕的空氣裡彌漫著各種難聞的汗臭和黴味,每一次呼吸都覺得好艱難。

被斬斷脖頸的惡鬼像是沾染烈焰的碎紙屑,徐徐燃燒,化為灰燼。

“臭死了!惡鬼都這麼臭麼?”

這味道像極了堆積個把月的泔水,讓人惡心。

千夏捏著鼻子,乾嘔了兩聲,精緻的眉眼扭曲成一團,她泄憤般將正消散的頭顱踢遠,毛絨絨兔耳朵突然僵住。

同款毛絨兔式樣的拖鞋沾染縷縷青煙,原本雪白的絨毛尖端捲曲焦黑,活像被雷劈過的蒲公英。

千夏瞬間傻眼。

玄彌目光仍定格在女孩收刀的腰側,喉結不自覺滾動。

他見過太多鬼殺劍士的斬擊。

水之呼吸的優雅弧線,雷之呼吸的暴烈電光,炎之呼吸的熾熱軌跡。

但從未見過如此隨意的斬殺。

沒有蓄勢待發的緊繃,沒有呼吸法特有的韻律,甚至連最基礎的吐納都省略。

眼前這個還沒自己高的女孩輕蹙眉頭,一聲不耐,刀鋒便已劃出完美的弦月。

那姿態不像在斬殺惡鬼,倒像在庭院裡隨手劈開一顆熟透的西瓜。

“咿呀——!!!”

尖叫聲如鏽鐵片刮過玻璃,聽得縮在牆角的村民們集體哆嗦,更加劇烈地收縮身軀。

玄彌按住嗡嗡作響的右耳,看著前一秒還殺氣凜然的女孩驀然跪坐在地,捧著拖鞋淚眼汪汪。

“限量版托人排隊了三天才買到的”沒人跟我說這惡鬼燃燒的時候,真有溫度啊。”

“”

玄彌咬緊牙關,齒縫滲出鐵鏽的腥味,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事,要麼是幻覺,要麼就是女孩撞大運。

一個還沒自己高的孩子,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呼吸法都沒用,一刀就砍下惡鬼頭顱。

這襯托得他,像個笑話。

破碎的紙門在夜風中簌簌作響,庭院外的櫻花樹打著旋兒墜落,遲遲不見下一個惡鬼身影出現。

門外惡鬼沒了麼?

月色在榻榻米上蜿蜒出血色紋路,玄彌瞥了眼依舊在抽噎的女孩。

她赤腳蜷縮,把沾染些許汙垢的鞋子緊摟在懷中,豆大的眼淚滴滴砸落,看上去很是脆弱。

剛剛,一定是錯覺,這傻子怎麼可能會一擊砍下惡鬼的頭顱。

啊,一定是的。

不然她怎麼會也被抓到這裡來。

玄彌不斷地質問著自己,煩躁地磨著後糟牙,爆裂的怒火在胸口盤桓,卻又不得結果,隻能強忍著捏緊拳頭大步朝庭院走去。

這個見鬼的地方,早點離開,找鬼殺隊的柱來相助纔好。

“你乾嘛去?”清冷的聲音貼地襲來,衣袖被毫無征兆地拽住。

好快!沒有一點聲息!什麼時候?

玄彌渾身一震,寒意順著尾椎骨竄上天靈蓋,彷彿微弱的電流在脊背爬行。

名為理智的弦,應聲崩斷。

“你這個家夥!彆太得意!”

他旋身暴起,五指張開裹挾著勁風直驅少女頭頂,“你裝什麼!”

觸及頭頂發絲的刹那,靛藍色的光猝然炸裂,如蜘蛛網狀般的電弧在空中凝結。

“呲——”

電弧爆鳴聲割裂死寂,玄彌踉蹌著後退,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她依舊抱著那隻糯米似的拖鞋,眼角淚珠依稀可見,可那噙著淚的眼裡,卻是——

殺意如刀。

他膝蓋不受控製地發軟,重重跌落在地,名為死亡的恐懼絲絲蔓延。

這是第一次,他在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純粹的殺意。

而這道殺意,在他的認知中向來都是對準惡鬼的。

而這一刻,他也確定了另一件事——

她確實沒有用呼吸法。

她是憑借著彆的東西,殺死了惡鬼。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帶著腥甜的氣息,家人慘死的畫麵在眼前閃回,自己無力與絕望的呐喊就在耳邊,哥哥孤寂而決然的背景就在眼前。

玄彌沉默了。

千夏非常確定這個人剛剛是想傷害自己,他怒火不似作假,額間暴起的青筋此刻還在跳動。

她指尖微動,藍色弧光圍繞,聲聲炸響。

在她的認知裡,蔫壞兒的人類與惡鬼並無二異。

殺之,不可惜。

然後——

“咚——”

額骨撞擊榻榻米的悶響在死寂中炸開,少年雙手交疊於額頭的姿態,虔誠得彷彿在叩拜神明。

“求您,教授我,滅鬼之法。”

他的聲音沙啞而顫抖,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月光從破碎的紙門漏進,將他佝僂的脊背拉成一道扭曲的剪影,恍若一把被折斷的刀。

家人都死在了惡鬼口中,他因哥哥的庇護而茍活於世,曾經他對哥哥的那聲“劊子手”,如今在喉結的刀疤裡化膿生蛆。

每一次呼吸都是對他的淩遲。

他曾無數次跪倒在培育師的門前,聽著裡麵一聲聲呼吸法的破空聲,感受著淩冽的殺意,卻無法入內。

由於體質而被任何一個呼吸法拒之門外的日子,早就化作骨縫裡的鏽蝕,將他驕傲寸寸蠶食。

無法與哥哥並肩作戰,無法斬儘這世間所有惡鬼,這是他畢生的遺憾。

而他今天終於見到希望——

一個不用呼吸法就可以斬殺惡鬼的希望。

“求您”

空蕩蕩的庭院外,隻有櫻花簇簇落下,寂靜得不像話。

遲遲得不到回應的玄彌擡起頭顱。

夜風捲起惡鬼隕落的灰燼,在空中打著幾個旋兒,悄然消散。

眼前早已沒了人的蹤影。

“啊,紅的!”

“啊——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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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從哪裡出去啊。

千夏仰著頭,瞳孔裡倒映著連綿的赤色磚瓦,迷宮般的迴廊裡,每一處轉角她都覺得似曾相識。

朱漆的梁柱、緋紅的瓦當、相同的飛簷翹角,連門楣上的題字都如出一轍,或許跟她認不得那些字有關。

庭院曲曲折折,石階蜿蜒如蛇,每一階都被經年的苔蘚染成墨綠。

她光腳抱著一雙兔子拖鞋,在道上跑得飛快,“這個地方,惡鬼也不對勁,人也不對勁,早點離開為好。”

也不知道實彌有沒有發現她留下的線索。

再不找來,她都要在裡麵迷路了。

“趕緊找,人肯定還在教內。”

遠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各色人影舉著燈籠火把在庭院裡穿梭。

火光搖曳間,整個空間被照得通明。

啊——好麻煩。

大不了就殺出去算了,就是費點念能力而已,隻是,實彌那張飯票就不好

她應該貫徹標準:柔弱可欺,等人救。

思索間,千夏全身裹著隱匿氣息的「絕」貼著廊柱疾行,轉過第七個彎時,一扇漏著燭光的紙門橫在了眼前。

千夏縮了縮脖子,沒由來隻覺後頸發涼。

前有狼,後有虎,雙拳難敵四手。

還不知道這破地方有什麼玄機,也不知道實彌什麼情況。

她果斷拉開了眼前的門。

搖曳的燭光裡,兩雙眼睛看了過來,一雙渾濁黯淡,一雙閃著五彩琉璃般的眸孔。

而那渾濁的眼眸正壓在琉璃身上。

千夏麵色一沉:“艸!怎麼這個世界也有這種惡心的事!”

昏黃的燭火在牆上投下搖曳的暗影。

童磨斜倚在燭光斑駁的室內,鎏金鐵扇在指尖翻轉,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扇骨開合間,帶起氣流,掀動地麵燃燒殆儘的積灰。

草木灰簌簌翻動,露出裡麵一串暗紅色,刻滿晦澀梵文的串珠。

“哦?”童磨饒有興致地撚起佛珠。

指尖觸碰到珠身的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席捲全身。

好似有什麼無形枷鎖,“哢嚓”一聲,驟然崩解。

長久以來如影隨形的鬼王壓製之力煙消雲散,前所未有的舒暢感如同暖流般瞬間充盈四肢百骸。

“嗯?”

這種脫離掌控的輕盈感……前所未有。

他帶著一絲新奇和試探,在心底默唸:“鬼舞辻無慘?”

氣息消散,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蕩起。

寂靜。

絕對的、死一般的寂靜。

無事發生。

“哎~~”童磨拖長了調子,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有趣~”

他不再遲疑,手指撚動,讓那滾燙的佛珠一顆接一顆,緩慢而刻意地滑過冰涼的指尖、蒼白的掌心,最終纏繞在纖細的腕骨之上。

“滋——嗞……”

血肉與佛珠接觸的瞬間,刺耳的灼燒聲如同活物般響起,麵板肉眼可見地焦黑、碳化,騰起縷縷帶著焦糊味的青煙。

“噢喲~~~”

灼燒的痛楚,讓童磨愉悅地眯起了眼眸,喉間甚至逸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彷彿這不是血肉的哀鳴,而是來自極樂彼岸的無上梵音。

“啊——舒服~~這是什麼好東西?”

他拖長了尾音,像隻慵懶的貓科動物般舒展身體,每一寸骨骼都發出細微的輕響。

“簌簌——”

就在這時,一側陰影中窺伺已久的老人,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猛地衝出。

“惡鬼!還我妻兒命來。”

嘶啞的咆哮充滿了刻骨的恨意,他猩紅的眼眸燃燒著絕望的火焰,惡狠狠地將身體連同手中的短刀,一並撞向童磨。

“哦莫!”

童磨毫無誠意的輕呼,任由那枯瘦如柴的身軀,將自己重重撲倒在地。

冰冷的刀鋒“噗嗤”一聲,深深沒入了他蒼白的肩胛。

童磨沒有阻止,體貼地伸手扶住了老人顫抖的身體,防止對方摔倒。

“不是你向我許願,希望妻子、兒子消失的麼?”

童磨歪著頭,七彩的瞳孔倒映著老人涕淚橫流的臉龐。

“你說兒子老是阻止你去賭博,妻子不願意幫你去陪客人賺錢。你看~他們再也不會阻攔你了。”

他悲憫地歎息一聲,指尖溫柔地拂去老人眼角的淚水。

“我實現了你的心願呀,這難道不好嗎?”

“不!不是這種消失!不是這種啊!!啊啊啊——”

老人崩潰地嘶吼,渾濁的淚水混雜著涎水噴濺而出,滴落在童磨染血的衣襟上。

雙手被製住,他張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朝著童磨的肩膀,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哢嚓——!”

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聲響起。

鮮血瞬間噴湧,染紅了老人半張猙獰扭曲的臉。

“歘——”

血腥撕咬瞬間,一道清涼的氣息凶猛灌入,隨後驟然刹停。

咬人的老人:“”

被咬的童磨:“”

開門的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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