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閨正好 第67章
宣於淵心裡雖不忿,可手上的活兒倒是一點兒沒耽擱。
在秦老太的指點下,他和玉青時花了大半日的時間把袋子裡的種子儘可能地挑揀好。
然後把挑出來的飽滿種子裝在大木盆裡,用剛好蓋過種子的水泡好,找了個陰涼處放著。
泡好種子的木盆剛放好,秦老太就拿了些大小不一的布袋子出來清洗。
宣於淵一邊幫著把洗好的袋子拉扯平整掛在竹竿上晾好,一邊忍不住問:“老太太,這袋子是做什麼用的?”
秦老太擡起手背擦了擦汗,笑著解釋:“等稻米種子泡上兩三日,就要把泡好的種子裝到布袋子裡,然後用曬乾了的稻草把這這個袋子圍起來放在廚房裡頭,灶裡還得留著有餘溫的炭,這樣才能催著稻種生芽。”
等稻種出了芽,就得抓緊著把種子撒到地裡去,一日也不能耽擱。
秦老太把最後一個布袋子清洗好,揉著痠疼的腰站起來說:“遲遲,咱們明日一早就得下地,不然等種子出了芽再弄就來不及了。”
玉青時盯著灶裡的火頭也不回地點頭。
“行,那今晚我把下地用的東西都收整出來,明日天亮了我隨你去。”
因次日一早要下地,天擦黑時玉青時匆匆做好了晚飯,吃過飯就揪著抱著風箏不想撒手的元寶早早睡下。
宣於淵還在為白日的事兒憋氣,夜裡睡不著蹦躂著出來數星星看月亮。
他單腿盤在樹杈上,雙手枕著後腦勺望著天上的明月暗暗失神。
夜風靜謐,月明星稀。
好好的風景卻生生被不請自來的人打破了安靜。
宣於淵忍著不耐地撣了撣指尖的灰,淡淡道:“最近汴京太消停了是麼?”
“連你都有空出來閒逛?”
來人似哭又笑地看著攤在樹杈上不起的宣於淵,頭大無比。
他艱難道:“汴京一如既往的不太平,我也不清閒。”
“但是,你在這兒有人逼著我來尋,不來就要弄死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平心而論,他是很不想來的。
因為就宣於淵的尿性,他就算是來了也註定是白跑一趟。
可這話他說了沒人信啊!
張堰看著悠哉自得卻瘸了腿的宣於淵頭大如鬥,忍住暴躁小聲說:“三爺,你到底怎麼想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這兒很危險?萬一被有心人察覺你在此處,之前的事兒再上演一次,可就一定能有安然無恙的運氣了。”
“這兒到底有什麼好的,怎麼就勾住了你的魂兒回不去了呢?”
宣於淵在這兒安逸得很。
汴京城裡的人卻急得不斷掉頭發。
想到那幾位知道宣於淵真的瘸了腿後的反應,張堰心累地搓了搓臉,悶聲道:“你到底是覺著什麼有趣?”
“甭管是人還是東西,或是物件,你開口說一句,但凡是你喜歡的,看上了的,不管用什麼法子我定完完整整地給你弄回汴京去。”
“你聽我一句勸,彆在這兒琢磨了,回汴京去關上門慢慢看成麼?”
宣於淵再在這兒賴著不走,真的有人就要瘋了…
張堰說得真情實感,宣於淵聽了卻是滿臉的不以為意。
他朝著玉青時房間的方向擡了擡下巴,玩味道:“你想把我感興趣的弄回去?”
張堰一聽有戲忙不疊地點頭。
“就憑你?”
宣於淵不屑一嗬,學著玉青時奚落人的樣子撇撇嘴,慢悠悠地說:“彆說是給她完完整整地弄回去,隻怕是還沒等近她身,你就被弄死了。”
再說好端端的,他把玉青時弄回汴京作甚?
汴京哪兒有這兒有意思?
不等被鄙視的張堰答言,宣於淵就擺手說:“你要回自己回,我不回。”
“三爺…”
“叫祖宗都沒用。”
宣於淵拿起自己的柺杖翻身從樹杈上躍下,穩穩地落地後說:“是姨母讓你來尋我的?”
張堰憋著氣點頭。
“不是貴妃娘娘,還能是誰?”
宣於淵微妙十足地嘖了一聲,點頭道:“也是,我那個好母後巴不得我趕緊死了,若是知道我在此,就算來尋我隻怕來的也是殺手。”
張堰聞言神色一凝,肅然道:“三爺,這話心裡知道即可,說出來萬一被人聽到了,那可是…”
“怎麼,你要去揭發我?”
張堰…
一段時日不見,這人的嘴怎麼更缺德了?
他在這農家小院兒裡到底吃的都是些什麼?
張堰被噎得黑了臉閉嘴不言,看到宣於淵熟練地杵著拐往前溜達更覺心塞。
他掙紮道:“不回就不回,可你總要給我找個合適的理由吧?”
“不然貴妃娘孃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來了一趟沒能把你帶回去,你覺得來之前許諾我的板子,我能跑得了?”
要不是板子加身的威脅就在眼前,張堰纔不稀得來跑這一趟。
看著苦瓜似的張堰,宣於淵不知想到什麼眼底泛出一抹轉逝的淺笑。
他擡頭看著不遠處的月亮,悠悠道:“你自己回去。”
“姨母要是問,你就說我說的,等我親手種的稻米收割了,我帶著我種的稻米去給姨母熬粥賀壽。”
“老爺子要是問,你就說我忙著種地,沒空。”
他說完不管張堰扭曲的表情甩手就要走。
可剛走了沒幾步,就鬼使神差地回頭說:“你說,我要是見不得一個黑小子親近一個姑娘,那是為何?”
張堰聞言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看著宣於淵的目光極為複雜。
“你說什麼?”
宣於淵顯然不想重複一遍這個聽起來就很蠢的問題,抿抿唇望著瞳孔都在震顫的張堰不說話。
張堰艱難地消化了這個問題帶來的衝擊,暗暗嚥了咽口水才抖著嗓子說:“三爺,你是不是看上了誰家姑娘?”
宣於淵???
他一臉嫌棄:“你莫不是腦子有問題。”
張堰絲毫不在意他的嫌棄,難掩興奮興衝衝地往前湊了幾步,小聲說:“你見不慣彆的男子與那姑娘親近,這不是對那姑娘動了凡心是什麼?”
“三爺,你知道你現在這種狀態叫什麼嗎?”
宣於淵要笑不笑地勾唇:“你覺得是什麼?”
張堰搓著手嘿嘿一笑,略帶惡意地說:“你吃醋了。”
他話剛說完,頭上就遭了一記暴擊。
宣於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甩了甩剛剛行凶的手,漫不經心地說:“吃醋?”
“你以為我是你?”
“我隻是覺得那黑小子爹孃不善,人也沒主見,配不上她。”
張堰捂著被打的地方暗暗齜牙,眼神充滿質疑:“果真如此?”
“再說廢話你的腦袋就彆想要了。”
麵對瘸了條腿自己也打不過的宣於淵,張堰不得不嚥下到了嘴邊的追問。
他縮了縮脖子小聲說:“好吧,三爺睿智英明,你說是什麼那就是什麼,反正你自己心裡清楚。”
他說著警惕十足地往後退了一步,忍不住道:“不過你說那男子配不上人家姑娘,那在你看來,什麼樣兒的才能配得上?”
宣於淵難得語塞一瞬,可出口的話還是硬氣得很。
“總之,那個黑小子不配。”
“你彆廢話,趕緊滾。”
宣於淵說完身形一閃就沒了蹤影。
嘴上硬氣,可這背影怎麼瞧著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張堰揉了揉腦袋也沒去追,隻是一想宣於淵剛剛說的話,就控製不住的滿臉唏噓。
“誰來都不配,合著就你配?”
他想到自己打聽到的訊息,忍不住嗤笑出聲,幽幽道:“隻可惜了,人家姑娘可不見得稀罕你。”
“我估摸著,你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