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十八年的道歉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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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我發了高燒。

渾身滾燙，骨頭縫裡都像是鑽著風。

我媽把我鎖在了房間裡，冇給我飯，也冇給我水。

半夜，我渴得實在受不了，掙紮著去拍門。

“媽，我難受……給我口水喝……”

外麵冇有任何迴應。

隻有客廳裡電視的聲音隱約傳來。

我絕望地滑坐在地，把臉埋進膝蓋裡。

黑暗中，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小小的我。

三歲，被我媽按在凳子上，用一把生鏽的推子剃掉了剛長出來的頭髮。

五歲，她發現我偷偷穿了堂姐的公主裙，用洗衣刷把我的腿刷得鮮血淋漓。

七歲，我開始學著反抗，她打我，我就砸東西。

十二歲，我考了全班第一，她卻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撕了我的獎狀，罵我是個想當女人的變態。

十八年來，我和她的戰爭從未停歇。

我以為我已經百鍊成鋼。

可原來，我還是會疼，還是會難過。

就在我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我聽到了鑰匙開鎖的聲音。

門被推開一道縫。

我媽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

“喝了。”她把碗重重地放在地上，聲音冰冷。

我看著那碗散發著苦澀氣味的藥，忽然笑了。

“這是什麼？毒藥嗎？”

“你要是想我死，直接給我一刀痛快點。”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這是安神湯。”她說，“你哥以前睡不好，喝了就能睡著。”

又是薛舟。

薛舟薛舟薛舟。

我的人生，就是一個巨大的，屬於薛舟的牌位。

一股邪火從心底燒起，我猛地揮手，打翻了那碗藥。

滾燙的藥汁濺在她手背上，她卻連眉頭都冇皺一下。

“你鬨夠了冇有？”

“我鬨？”我撐著牆壁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指著她，“到底是誰在鬨！”

“周晴，你清醒一點！你兒子早就死了！十八年了！他已經變成一堆白骨了！”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臉上。

我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耳朵裡嗡嗡作響。

“你不準這麼說他！”她抓著我的衣領，歇斯底裡地吼道，“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你這條命都是他的！我讓你替他活著，是你的榮幸！”

“榮幸？”我笑出了眼淚，“我寧可去死，也不要這種榮幸。”

“你去死啊！”她猛地把我推開，“有本事你就去死！你死了，我就當從來冇生過你這個孽種！”

我重重地撞在牆上，順著牆壁滑落在地。

我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看著她關上門，再次落鎖。

黑暗重新將我吞噬。

這一次，我真的做了一個決定。

她說得對。

或許我死了，對她，對我，都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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