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一品公侯 第158章 辭彆
趙沛然也肅然起身道:“秦學長,在下愚鈍,所以不辯經,隻問一句,法家與儒家誰更適合當成國本術?”
秦淵沉思片刻,答道:“趙兄,在下粗淺的認為,法家與儒家爭論了千百年,各有各的說法。要論哪一種更適合治理國家,得先看清它們的本質,考察它們的實際效用,才能分辨出各自的長短。”
趙沛然拱手道:“求師兄賜教。”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因為涉及到當朝諸多思想流派的隱秘,當眾說長短其實並不合適,但趙沛然是個直性子,也是為了不久之後的科考,也算給他一些參考吧。
秦淵長歎一聲,終究還是說道”“法家的核心主張,是“不區分親疏遠近,不辨彆地位高低,一切都用法律來裁決”,商鞅說過:“法令是百姓的性命,是治理國家的根本。”他主張把刑罰與獎賞當作綱領,強化朝廷的權威,遏製貴族豪門的勢力。
韓非繼承了他的思想,認為“法不偏袒權貴,就像墨線不會遷就彎曲的木材”,覺得人的本性是惡的,必須用嚴厲的法令來約束,讓百姓像害怕疾病一樣畏懼權威。
秦國推行這種理念,十年間就做到了“路上掉了東西沒人撿,山裡沒有盜賊”,最終吞並六國,可見它能快速見效。
但它的弊端也很明顯,秦朝傳了兩代就滅亡,就是因為“刑罰繁多嚴厲,官吏治理苛刻”,過於刻薄沒有恩情,忘記了百姓纔是根本。
儒家的主旨,是“用道德來治理國政,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北辰,被視為天之中心,眾星環繞其執行。”。
孔子談論政事,最看重“仁”,他說:“用道德來引導百姓,用禮教來規範他們,百姓就會有羞恥心,並且能自覺糾正自己的行為。”
夫子用道德感化人,用禮儀端正社會風氣。
孟子繼承並發展了這一思想,倡導“仁政”,說“減輕刑罰,減少賦稅,讓百姓深耕細作,及時除草”,還認為“百姓是最重要的,國家其次,君主最輕”。
漢朝建立後,文帝、景帝采用黃老之學的理念,讓百姓休養生息,最終成就了文景之治。
但它的不足在於“迂腐而不切實際”,如果遇到動蕩的時代,空談道德禮儀難以禁止奸邪之事,就像孔子周遊列國卻沒能推行自己的主張,隻因“春秋時期沒有正義的戰爭”,道德感化不足以製止戰亂。”
趙沛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師兄的意思,可是長短相接,取其長,補其短?”
秦淵笑道:“善也!縱觀曆史,治理國家需要以法律為骨架、以儒家思想為血肉。秦朝隻用法家思想而滅亡,後期試圖改革,卻沒把握住平衡,因為太過倚仗武力而覆滅,都是因為偏執於一方麵;漢朝雜用霸道與王道,本朝融合禮法,才實現了長久的安定。
所以說,法家的法律,就像醫者用的猛藥,能治好重病卻不能長期服用,儒家的道德,就像農民深耕土地,能培育出根本卻需要時間。
治理國家的人,應當用法律治理表麵,用儒家思想治理內裡,讓法律不拋棄仁愛,仁愛不超越法律,這纔是最好的策略........”
此時日頭已過中天,驕陽在秦淵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三百學子無一覺得炙烤,或低頭沉思,或交頭接耳,先前的輕視早已化作敬佩。
謝山長端起茶盞,望著場中臊眉耷眼的學子們,眼底泛起笑意,他自然知道這幫士子不是秦淵的對手。
阿閔自幼學的是縱橫秘學,通百家之學,教導這些學子還是綽綽有餘。
他的目的,不是讓秦淵贏下這場辯經,而是壓一壓這一批將要入仕學子的傲氣。
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淵抬眼望瞭望日頭,光暈透過書院的飛簷落在青磚上,他抬手朝不遠處的邢三丈招了招。
“小郎君有何吩咐?”邢三丈幾步上前,眼裡帶著幾分熟稔的熱絡。
“三丈叔,勞煩取張闊紙來,我想寫幾筆。”
“哎!這就來!”邢三丈臉上瞬間綻出喜色,轉身便往藏書閣跑,撞見正下樓的謝山長,忙不迭把事一說。
謝山長眼中精光一閃,當即吩咐:“去庫房取最好的澄心堂紙,再把那支紫毫狼毫取來!”
筆墨鋪陳開時,秦淵先提筆在闊紙上寫下顏真卿的《勸學》。
待眾人還在細品“黑發不知勤學早”的意韻,他已換了支大筆,在另一張紙上潑墨揮毫——正是梁啟超《少年中國說》的收尾段落。
“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
狼毫筆走龍蛇間,謝山長已攜著幾位白須師者立在案旁,目光膠著在紙上,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山長,”一位老者撚須讚歎,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激昂,“這《少年說》讀來如聞戰鼓,真是提氣!”
“此文篇幅雖不長,但卻將少年意氣書寫儘了,我讀之,都恨不得再重活一番。”
“如此佳文,隨手可得,可見其文思敏捷啊,我等實在是豔羨!”
“山長當真好福氣啊,如此高徒,隨意一首詩,一首賦便能名揚天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如此文采,可謂江南才子第一人,區區翰林侍詔不足以慰其才,想來,聖人也會有所斟酌啊。”
謝山長聽著周遭幕客的恭維聲,心中驕傲瞬間便達,他撫掌大笑,揮了揮手,要吩咐人趕緊裝裱。
秦淵卻擱下筆,深深一揖:“老師,學生筆力尚淺,大字尤其粗陋,懇請您潤筆重寫一番再裝裱,方不負這文中意氣。”
謝山長望著他眼底的懇切,又看了看紙上雖顯稚嫩卻藏鋒露銳的字跡,哪能不知道這是自己徒弟變相的孝敬,他朗聲笑道:“既如此,小兒之作我便留著,待我重寫一篇,就懸在講經堂正中,讓全院學子日日誦讀這股少年豪情!”
秦淵躬身一拜:“多謝老師。”
“將來覺得朝堂紛爭複雜,苦累煩悶之時,便回到尼山陪陪老師,咱們縱情山水,豈不快哉?”
秦淵重重磕頭道:“必會有這一日,希望老師和師孃的身體康健,阿閔會時常寫信問候,得空便會歸來陪伴。”
謝山長也是眼眶濕潤,揮了揮手道:“莫作癡兒態,去吧,一路平安。”
古時車馬很慢,路途遙遠,老師真的是十分蒼老,這次一彆不知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秦淵心中悲傷莫名,隻能多磕幾個頭,在心底祈禱老師可以更長壽一些。
“勿忘了書信往來,讓我和你師娘知道你的近況,若有煩惱,勿要憋悶,也可與為師吐露一二,將來如果要隱居山野,為師的山居留給你,就在這個尼山做一個普通的教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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