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敕封一品公侯 > 第9章 考較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敕封一品公侯 第9章 考較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流觴局來了個不速之客,這書生長相俊美,可惜是個跛腳,他安坐在十曲溪的角落處,此位置最不顯眼,往往是侍者清理水盤所用的地方。

席間眾人交頭接耳,談笑風生,無一人看向此處,也無人上前搭訕,大家的目光紛紛停在不遠處的亭台之上。

事實證明,甭管是哪個朝代,漂亮小姐姐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比如亭台上那些女眷。

大華朝的文人纔不管什麼“非禮勿視”的狗屁道理,長得美不就是讓人欣賞的麼?

秦淵循聲望去,恰逢一陣晚風穿廊而過,輕紗帳幔被掀起。

隻見朦朧白紗後,女子側臉若隱若現,眉似遠山含黛,唇角漾開的淺笑比春日新釀的桃花釀還要醉人,那眼波流轉間的風情,直教人無端生起幾分旖旎遐思。

她身旁的女子正低首執壺,素手翻轉間暈染出淡雅意韻。

這二女秦淵也算是“熟悉”,畢竟昨日才見過,在那秦淮河畔。

不遠處,有位身著錦袍的中年文士捋著胡須,向身旁同伴拱手。

“敬明兄,你初至江寧,人生地不熟,我為你介紹一下,瞧見亭中那兩位娘子了嗎?白衣執卷的是尼山書院的齋長莫姊姝,此女博學多識,連當今聖上都曾讚歎其才學,其母出身太原王氏,其父出身軍武世家——钜鹿莫氏。”

“再看她身邊那位,身著鵝黃襦裙的嬌美人,來曆更是不小,清河崔家長房的嫡女,禮部崔侍郎的孫女,名喚崔伽羅,這女子出了名的溫婉可人,江南不知有多少貴公子過來提親,傳說如今的三皇子也十分中意此女,有意結姻親,不知可否如願。”

一文士開啟摺扇,輕笑道:“出身貴胄難得,如此傾城佳人,更是難得中的難得。”

一人舉起杯中酒,附和道:“西河先生最擅詞句,是我們中的佼佼者,一會兒說些豔詞,說不定能引得佳人青眼呢,哈哈哈哈。”

“唉!不妥不妥,如此豪門良媛怎可冒犯,諸位給在下留些顏麵吧。”

“如何不妥,此間,女眷身貴者不過這兩位,其餘不過泛泛之輩,西河先生初到江寧,正缺個紅袖添香的女伴,如此聚會,兄長可一定要把握時機,弟等著看兄長的本事。”

“哈哈,如需一個研墨的伴讀女郎,那秦淮河畫舫上麵多的是,多花些銀錢就是了,此事交於我,定讓兄長如願!”

“歸遠兄,越說越不像了,那搔首弄姿之輩如何能與西河先生相提並論,失敬了。”

“對對,你看我這嘴,多喝了幾杯就口無遮攔,多謝提醒,西河先生彆放在心上。”

話音雖輕,卻讓一旁初來乍到的秦淵聽得真切,不由得多看了亭中二女幾眼。

昨天看她們的排場就知道不一般,沒想到原來她們是這等貴重的身份。

他往後一靠,繼續閉目養神。

他不是宴會正兒八經的客人,此行隻為應石碑之試,拿了主人家的獎金回去,這二位女子身份再怎麼高貴也跟他沒什麼關係。

曲溪中央石台傳來鼓聲,眾人望過去,隻見庾舟站起身來,舉起酒杯,說道:“今日良辰美景,承蒙諸位好友賞光,相聚於此,實乃吾之榮幸,諸位隨意,飲勝!”

“飲勝!”

“謝庾軒主。”

他旁邊的白發老者也站起身,行至他身旁:“謝庾軒主所請,昔蘭亭之會,群賢畢至,流觴賦詩,傳為佳話。今日吾等亦效前人之雅舉,望諸君儘展才情,不負春光,不負主人家盛情。”

眾人此起彼伏的應和起來。

不多時,一個白袍女童,麵敷白粉,拿著鼓錘舞動幾下,咿咿呀呀好一陣,身體誇張的扭動著,而後輕輕的敲動起來。

侍者垂首恭立而入,將一盤盤美味佳肴與美酒放入曲溪之中。

規則很簡單,三杯酒,放入浮木盤之上,順水流而下,停在哪個隔欄處,該座位主人就要飲酒賦詩一首。

因為是臨場發揮,沒什麼佳品,也沒有什麼爆款,大部分都是些勉強符合平仄的打油詩。

水流突然湍急起來,一隻銅殤在停了幾次又被水流衝出隔欄,流向宴席的末尾處,這才終於停了下來,這位置,恰好是秦淵的坐席所在。

庾舟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掌,跟眾人介紹道:“諸君,請容我介紹,這小友名喚秦淵,連破四道字謎,每個木牌隻用了幾息時間,所以,今日破例讓他過來應墨瀾軒的石碑之試。”

他的話音剛落,席間便泛起細碎的議論聲,眾人麵色各異,多少都有些不自然,如此低劣之人,實在恥與為伍。

“應石碑之試?”一位戴襆頭的中年人撚須輕笑,“我道是哪路才子呢,原是沈家贅婿,我聽聞沈娘子連喜帕都不願蓋,你大概是很不如意啊,再說你這身子骨,竟還有閒心舞文弄墨?”

席間鬨笑聲更盛,譏笑嘲諷不絕於耳。

亭台之上莫姊姝蹙眉,歎了口氣,微微搖頭,庾氏論才,不問出身,何必出言不遜讓主人家不痛快呢?

崔伽羅冷哼道:“這西河先生,枉為高士,此番話實在有失體麵。”

“繼續看吧,這個秦淵不像個才學淺薄之人。”

“何以見得?”崔伽羅疑惑道。

莫姊姝輕笑道:“麵對這麼多人的質疑,依舊麵不改色,能有這份氣質,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便是文采絕倫之人……”

崔伽羅眨了眨眼睛,托著下巴說道:“我倒覺得他是個可憐人。”

……

庾舟麵色稍冷,輕笑一聲,摺扇指向曲溪末尾處:“諸位聽我一言,既然來了,那就是朋友,就當是給庾某麵子,一塊兒做個觀禮之人,看他如何賦詩破局,如何?”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不語,誰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墨瀾軒的石碑之試向來講究“文無第一”,無論寒門士族,但凡胸藏丘壑便可登壇應試。

若詩賦得軒主青睞,便能刻石勒名,與前賢墨寶並立溪畔。

此等風雅事傳揚開來,既成天下讀書人的“試劍石”,也讓庾氏門第的清譽更盛。

無奈軒主庾舟眼界極高,縱是名動一方的宿儒來試,也多是乘興而來,抱憾而歸,十載光陰,石碑上不過新增三五篇佳作。

如今竟有個名不見經傳的贅婿登門?席間客人交頭接耳,有人撚須搖頭:“他一個寄人籬下的書生,能有幾多斤兩,這不是兒戲麼,庾氏石碑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

江寧城稍有文名者,誰不曾在墨瀾軒的石碑前磨過筆尖?

今日席間諸客,縱是詩未刻石,也多有“曾題佳句在溪頭”的雅事。

如今見一個跛足贅婿躋身其間,眾人心中皆有芥蒂,縱是庾氏標榜“英雄不問出處”,可這門檻放得太低,難免叫人心裡膈應。

莫大人緘默許久,許是不忍看庾舟如此尷尬,終於開口道:“既然諸位高士覺得此人沒有應試資格,不如下場考較一番,就當是個遊戲。”

庾舟卻不理會席間暗流,心中暗罵,老子做事何須你們來教。

他驟然起身,踏前一步朗聲道:“小友既來,可願接受考較?”

秦淵扶著竹杖起身,脊背挺得筆直:“晚輩雖駑鈍,願受考較。”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