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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不再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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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妴眼波微轉,唇角噙著一絲瞭然的笑意。“此時送禮,倒也不算遲。總有些宮妃愛在筵席上湊這熱鬨,太官署的人自然也得在蘭池宮這邊支應著。”

有趙妴在前引路,一切順暢無阻,長魚淳親手將那失而複得的墨玉玄鳥,交到了太官署官員手中,看著對方提筆記下,那顆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定。

折返殿內的宮道上,青石板縫隙間生出細微苔痕,長魚淳的目光落在上麵,步履沉滯,默然不語。

周遭的絲竹喧鬨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無法侵入她心頭的陰霾。

“此後,你待如何?”趙妴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清泠如玉石相擊,打破了沉默。

長魚淳蹙眉,心緒如亂麻,她與息良人,分明是雲泥之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偏偏遭此暗算?

一股鬱憤哽在喉頭,咽不下,吐不出,燒得她五臟六腑都灼痛,她確實拿對方無可奈何,可這口無端的惡氣,實在難平。

趙妴側眸,將她臉上那份不甘與掙紮儘收眼底,忽而莞爾:“若想尋個時機,秋後算一算這筆糊塗賬……我陪你走一遭如何?”

長魚淳驀然抬首,撞入趙妴清澈卻帶著幾分玩味的目光中,心中倏地一暖,感激道:“多謝妴公主。”
她正需要這份底氣,去直麵那躲在暗處的冷箭,問一個明白。

殿內,雍王與王後已然升座,眾人山呼萬歲,聲震屋宇,盛宴開啟,觥籌交錯,吉祥話如流水般湧向禦座。

長魚淳依製敬酒,飲下杯中微澀的瓊漿,食不知味地用了些菜肴,趙妴遞過一個眼神,二人心領神會,趁著雍王正與趙夫人敘話、無人留意之際,悄然抽身離席。

步出蘭池宮,晚風裹挾著水汽撲麵而來,帶來一絲清醒。

趙妴駐足,回眸問道:“欲往何處?”

長魚淳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春華台。”

她頓了頓,略帶遲疑,“妴公主可知……路徑?”

赴宴前,小夏確實提過,息良人抱恙,未曾列席。

“隨我來吧。”趙妴瞭然點頭,裙裾微動,便在前引路。

春華台位置略顯偏僻,息良人位份不高,早年依附其姐息夫人居住於此。那位來自息國的公主,曾盛寵一時,最終香消玉殞,隻留下一位早逝的女兒和雍王一段模糊的追憶。息夫人去後,息良人母憑子貴,才得以從偏室挪至正殿,卻始終未曾離開過這方天地。

殿外值守的小宮女見兩位公主聯袂而至,嚇得臉色發白,慌忙稽首行禮。

趙妴神色淡然地抬手:“稟報息良人,我等前來探病。”
語氣平和,卻自帶不容置疑的威儀。

小宮女不敢怠慢,匆匆入內通報,很快又急步返回,躬身引路:“良人請二位公主入內。”

殿內光線略暗,玄色紗幔低垂,陳設多是雍國樣式,唯獨立於其中的息良人,發間一支息國樣式的金笄,隱隱昭示著不同。

她身著黛色常服,端坐於席上,麵色確有幾分病態的蒼白,唇上卻點著過分穠麗的胭脂。

“息良人安。”趙妴微微福身,禮數周全。

息良人頷首回禮,目光卻越過趙妴,直直落在長魚淳身上,唇角彎起一絲古怪的笑意:“真是稀客。淳公主來雍國多年,從未踏足我這春華台,說起來,你我好歹也算沾親帶故呢。”

“百八十年前的遠親,血脈早已淡得品不出了。”長魚淳毫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眸光清冷,“若良人還念這半分虛無縹緲的親緣,那我倒要問問,我究竟在何處得罪了良人,竟勞您費心設局害我?”

息良人故作驚訝,瞪大了眼睛:“公主這話從何說起?我病中昏沉,實在聽不明白。”

“事到如今,還有遮掩的必要嗎?”長魚淳冷笑,胸腔中那股怒火再也壓不住,“敢做,卻不敢當?”

一旁的趙妴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她慣見長魚淳謹慎溫婉的模樣,此刻這般銳利直白,倒像是換了一個人。

息良人臉上的假笑終於掛不住了,她沉下臉,語氣也變得尖刻:“看來是讓你知道了。既如此……你如今全須全尾地站在這兒,想必也沒真害成你,既無損傷,公主又何必緊抓不放,咄咄逼人?”

這番強詞奪理的說辭讓長魚淳氣極反笑:“照良人的意思,莫非隻有刀斧加身見了血,纔算害人?未遂之舉,便可一笑置之?這話說出來,良人自己可信?”

息良人猛地站起身,聲音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怨憤:“為何?就因為你多管閒事!誰讓你去給庸姝那個小賤人出謀劃策!”

“他們二人情深,坦誠相待有何不對?”長魚淳擰眉反駁,“公子汲是您的親生骨肉,他能得遇心悅之人,兩情相悅,您身為他的母親,不為之欣喜,反倒處處作梗,這又是何道理?”

“她算什麼心悅之人,一個亡了國的庸國公主,也配得上我兒?”息良人聲音尖銳,眼中滿是鄙夷,“庸氏雖得王上太子信重,也不過是新晉之貴,根基淺薄,我兒要麼該娶楚、魏、齊這等大國的公主,要麼也應是孟、西、白這等老世族的貴女,她算什麼東西!”

“哦?”趙妴冷眼旁觀至此,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自帶一股凜然之氣,“公子汲的婚事乃是父王親賜。良人有這般高見,當初怎不去向父王陳情?如今倒在後宮欺壓起小輩來了。”

被趙妴一瞥,息良人的氣焰頓時矮了三分,卻仍強撐著脖子:“我……我自然不敢質疑王上。但庸氏女,就是不配!”

趙妴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孟、西、白三族?良人倒是好記性,還念著商君變法前的舊日榮光呢,彼時他們確如楚國屈、昭、景三姓一般顯赫。可商君變法之後,廢世襲,獎軍功,舊貴族特權蕩然無存。孟西白三家風光早逝,如今地位皆需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搏殺換取,早已非昔日可比。庸家乃王上親手提拔的新貴,更是外戚,前途正盛。父王將庸姝指給公子汲,正是般配之舉。良人眼界之高,倒令人刮目相看了。”

她步步逼近,目光如炬,忽作恍然大悟狀:“我倒是聽聞,息國王族如今仍偏安故地……良人如此看不上雍國貴女,莫非是存了心思,想讓公子汲娶一位息國公主,好多一份母族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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