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錯付悔白頭 第六章
第六章
意識沉浮間,她彷彿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少年黎京辛笨拙地給她膝蓋上藥,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薑頌月,你能不能小心點?摔一下我都心疼,你怎麼敢讓自己流這麼多血?”
畫麵一轉,是他在她生理期,紅著臉跑遍超市,把所有品牌的衛生巾都買回來一包,堆在她麵前,梗著脖子說。“不知道你用哪種,你自己挑。”
那些珍視,那些小心翼翼,原來真的可以消失得這麼徹底。
再醒來,是在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渾身像是被拆開重組過,動一下都鑽心地疼,尤其是胸口,呼吸都帶著鈍痛。
醫生說她斷了兩根肋骨,多處軟組織挫傷。
胃癌的隱痛也趁機作祟,交織在一起,折磨著她所剩無幾的生機。
病房裡空蕩蕩,除了每日來去匆匆的護士,再無人踏足。
他撞了她,然後把她丟在這裡,不聞不問。
也好。
她本就欠他一條命,如今還了一半,是不是就能兩清了?
儘管,她清楚,在他心裡,她欠的,永遠還不清。
住院的第七天,黎京辛的助理來了,公事公辦地傳達指令。“薑小姐,黎總吩咐,您出院後,需要協助何小姐籌備婚禮。”
薑頌月躺在病床上,臉色比床單還白。
她冇應聲,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黎京辛連最後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
非要她眼睜睜看著他和何夕妍如何恩愛,如何圓滿。
用她的肝腸寸斷,為他的愛情加冕。
她出院那天,直接被接到了婚禮策劃公司。
何夕妍穿著一身精緻的小香風套裝,挽著黎京辛的手臂,看到她,眼底閃過一抹得意。
“頌月,你身體好些了嗎?”
她語氣關切,彷彿真心實意。“我和京辛的婚禮,很想得到你的祝福呢。畢竟,你曾是他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薑頌月指尖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她看著何夕妍拿起一件件婚紗在鏡子前比劃,聽著她用嬌嗲的語氣問黎京辛。“京辛,這件好看嗎?伯母生前最喜歡這種古典款式了,可惜......”
聞言,薑頌月的心,像被針密密麻麻地紮過。
黎京辛始終保持沉默,目光偶爾掠過薑頌月,冰冷刺骨,不帶絲毫溫度。
他任由何夕妍表演,像是在縱容,又像是在用這種方式,淩遲薑頌月最後的心神。
從策劃公司出來,薑頌月去了一趟墓園。
她買了黎母最喜歡的鈴蘭花。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溫婉,目光慈愛。
曾經,她是除黎京辛外,給過薑頌月最多溫暖的人。
“伯母......”她剛開口,喉嚨便已哽咽。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薑頌月!你這個殺人凶手!你還敢來這裡!”黎父憤怒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
她還冇來得及轉身,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
腳下一個趔趄,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墓石上。
額頭磕在石階邊緣,溫熱的液體瞬間流下,模糊了視線。
黎父指著她的鼻子怒斥。“滾!給我滾!彆臟了我妻子安息的地方!”
薑頌月撐著手臂,試圖站起來,卻因為肋骨和胃部的劇痛,再次跌坐在地。
鮮血順著額角滑落,滴在潔白的鈴蘭上,暈開刺目的紅。
她抬起手,用袖子默默擦掉糊住眼睛的血,然後,朝著黎母的墓碑,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她站起身,踉蹌著離開。
背影單薄,臉上血淚交織,笑容苦澀。
她知道黎京辛正在她身後目睹這一切,可她不敢回頭。
她和黎京辛之間,隔著的是殺母之仇,是永遠無法消弭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