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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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一個星期又快過去了，基地裡安安靜靜，幾乎沒幾個人踏出過房間。
像是有種沉重的低氣壓似的。
阿橙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就輿論開始的時候，給雲裴發了簡訊，讓他看好他們，彆關注微博上的任何事。
之後就再也沒有了訊息。
雲裴歎了口氣。
可能史上都沒有比他們更慘的戰隊了，還沒上場就挨罵，搞的大半群人都想打退堂鼓了。
好在那幾個也隻是煩的時候燥幾句，倒沒真這麼想。
雲裴躺在床上也覺得煩了，起身下床，開門走出去，剛站在門口，恰好擡起了視線，就對上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要不是雲裴永遠冷著一張臉，估計這會兒直接打上來了。
盛淩紅著一雙可怖的眼眸，直勾勾的跟他對視。
雲裴心臟被嚇得還有點驚魂未定，他皺著眉，嗓子微啞：“你嚇魂？”
他隻看著他，一言不發。
雲裴盯著他，盛淩臉色不怎麼好，蒼白如紙，還紅著一雙眼睛，雲裴蹙著眉頭問：“你什麼情況？”
“沒事，”盛淩踩著拖鞋下樓，聲音帶著許久沒說話的啞，“就是一夜沒睡。”
看著他的背影，雲裴擰眉，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下了樓，看著盛淩無所事事的坐在電腦桌前，他麵前的電腦還在開機中。
雲裴看了幾秒，沒什麼表情的走到廚房，從冰箱拿了瓶牛奶，拆了將它倒入鍋中，然後將冰的牛奶煮溫。
牛奶熱了，他把牛奶從鍋裡倒入杯中，端著杯子走向電腦區域。
雲裴把牛奶放到盛淩桌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開機電腦。
盛淩握滑鼠的手背碰到了熱牛奶，他擡眸，看了眼牛奶，又看向麵無表情的雲裴：“給我的？”
“養胃。”他語氣淡淡。
看著他冷著臉說這麼實在的話，盛淩嘴邊綻開一個淺淺的笑。
仍是再惡毒的謾罵，都比不過自家隊長的一杯熱牛奶。
那一瞬間，盛淩覺得也沒那麼難過了。
“小雲子，其實你也有關注的，對嗎？”
雲裴握滑鼠的手頓了頓，轉頭看他，盛淩沒看他，盯著電腦，等他的回答。
他收回目光，輕嗯了一聲。
他的確都有關注，隻是他習慣性冷漠。
盛淩的這把遊戲結束，他靠向椅背，手裡捧著熱牛奶，聲音低下來：“那你不會覺得難過嗎？”
雲裴索性也停了手裡的事情，他眸光看向窗外，窗戶的邊緣被陽光壤上一道細細的描邊金光，柔和刺眼。
他輕輕的問：“為什麼要難過？”
他似是在反問他，也好像在問自己，對啊，為什麼呢？
盛淩低著頭，像是覺得可笑，他嗤笑了一聲，聲音低不可聞：“不覺得可笑嗎？還沒上場就被罵的這麼慘。”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彆人為了夢想而站上那個舞台，自己也會很開心，無數次想著，有一天，我也會站到台上。”
想過那麼多次，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到舞台，成為彆人眼中遙不可及的夢。
卻沒有想過，原來是那麼的難。
雲裴看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說實話，”盛淩垂著灰暗的眸子，眼底閃耀的光細碎，彷彿碎裂在這個清晨，“在罵聲遍地的那一瞬間，我真的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話音落地，兩個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繼而沉默下來。
不知為何，雲裴總是喜歡在安靜的時候看向窗外，這一次，那層閃耀的細邊金光，一下子暗了下來。
室內的安靜，猶如這個清晨，寂寥無聲，針落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清晰。
雲裴知道，盛淩不斷的關注外麵的罵聲，他看著綿延不斷的輿論，目呲欲裂。
但雲裴清楚的記得，那個安靜的清晨，那個總有說不完話的少年，那個像照進他世界的陽光一樣的人，他站在無人的門口，睡眼惺忪，身上的活力氣息一瞬間被摧毀殆儘，卻明晃晃的紅著一雙仿若滴血的眼睛。
或許那一刻，他也在想，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纔是平平無奇，最簡單的事呢？
那樣安靜的清晨，他那樣安靜的站著。
那一刻。
雲裴在他身上，看見光熄滅了。
相對無言的兩人，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雲裴看向他，盛淩手裡的牛奶已經逐漸失去了溫度。
“彆害怕，盛淩。”雲裴低聲開口，安靜的空間，他的聲音，彷彿能撕裂黑暗，“你不用成為光，你要自己散發光。”
盛淩赫然擡起頭，他擡起那黯淡的眸子，對上雲裴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說，盛淩，你彆害怕。
你不用成為光，你要自己散發光。
這是第一次，雲裴如此明確的告訴他。
其實他在他眼裡散發的光芒，永遠那樣熱烈，像青春裡的熱愛，經久不息。
輿論的力量已經接近長達很長時間的存在了，在微博的熱度一直沒怎麼散下去。
這第二個星期也快過去了，時間過的這麼快，對於微博上的輿論，董事會這邊沒有任何表示。
恰恰相反，ne這邊也都沉得住氣，毫無動靜。
眼看輿論就快要消下去了，終於，在這天迎來了一個好訊息。
阿橙過來基地的時候，看到了這麼一個場麵——雲裴坐著，跟個大爺似的在監督四人吃飯。
阿橙：“……”
一開始他不以為意，等走近了，他才發現，短短數日，ne四個人，除了雲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削下來。
並且，幾個人的臉色都很差。
“阿橙？”
阿橙擡頭，幾個人都看了過來，秦楓手裡還捧著飯碗，他側眼看過來，嘴邊掛著幾粒米飯，他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聲音清晰了：“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阿橙的神色受他們影響，低沉下來，看著他們，他艱難的扯了一抹笑：“過來看看。你們先吃飯，不用著急。”
待眾人吃完了飯，臉色有了點緩和的狀態，阿橙才把事情跟他們說了出來。
這幾天他不見人影，幾乎都在各地跑，想辦法擺平輿論。
阿橙以前也帶過一支戰隊，隻是後來到了彆人麾下，因為最近微博上驚天動地的熱搜，幾乎沒人不知道這件事。
這支戰隊很熱情，提出願意幫助他們，給他們一個機會。
林深鎖了鎖眉頭：“哪個戰隊？”
“g。”
g想跟ne來一場實戰比賽，他們會全程直播，也想利用這個機會的同時，一則，是幫他們，二則，也是想看看他們的實力。
不過他們也可以選擇不幫，阿橙也在猶豫這樣子會不會影響到他們，g的隊長就獨自找了他。
盛淩百思不得其解：“這g隊長什麼鬼？他要找的人不是你嗎？”
“不是我。”
“那他乾嘛幫我們？”
“總而言之，他會幫我們。”阿橙說，“前提是，他要來見我們戰隊一個人。”
他們異口同聲：“誰？”
阿橙聳肩，表示不知道：“不知道哦！”
“那他什麼時候來？”
阿橙還沒開口回答，彼時，基地門口傳來門鈴響起的聲音。
安靜了數秒，阿橙揚眉：“現在？”
“……”
幾人麵麵相覷。
將人請進了屋裡，少年穿著一身休閒服，身上散發著乾淨陽光的氣息。
g的隊長看著特彆和善，他非常的熱情，對他們爽朗一笑：“初次見麵，你們好，我叫沈列祁。”
除了雲裴，四個人一一跟他互相自我介紹，沈列祁笑了笑。
雲裴冷冷淡淡，他對待陌生人總有種警惕性的距離感。
盛淩瞥他一眼，見他完全不打算開口，他歎了口氣：“他叫雲裴，是我們隊長。”
沈列祁點頭，朝他伸出手，他似乎特彆愛笑，笑起來也很好看：“你好。”
雲裴微微頷首，輕點一下頭，表示打了招呼，隨即，他轉身上了樓。
看著僵硬的場麵，盛淩出來打圓場，尷尬的笑了笑：“那個，你彆介意，他一直都是這樣，不怎麼跟人說話的。”
“沒關係。”沈列祁並不在意，他看向穆祺，“我今天隻是來找一個朋友的。”
聞言，林深挑眉，輕睨他：“你找誰？”
沈列祁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盯著穆祺。
四個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盛淩幾人看向穆祺，就連穆祺自己也因為沈列祁的視線，鬼使神差的低眸看自己。
“……”
林深幾人已經流露出了不可思議和意味深長的眼神。
穆祺察覺幾人異樣的目光，他皺眉，斜眼看沈列祁，指了指自己：“你找我？”
沈列祁笑著點點頭。
“你……找我乾什麼？”穆祺眼神裡透著防備，“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沈列祁沒答，反問他：“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穆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詢問他們的意見。
盛淩帶頭點了點頭。
得到許可，穆祺擡起眼皮子看他：“可以。”
沈列祁先走出了大門，他一走，秦楓就迫不及待的問：“怎麼回事啊你？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一個這麼牛逼的朋友？”
“……”
穆祺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他真的不認識他啊！
“我真的不認識他啊！”
盛淩和林深對視一眼，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盛淩撓了撓頭：“你還是先出去吧，看他找你乾嘛。”
穆祺應了一聲，擡腳走了出去。
沈列祁一直等在門外，他特彆有耐心，等穆祺走近了，他才轉身，笑看他：“好久不見。”
“我……”穆祺那句“不認識你”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了。
“我應該重新介紹一下。”
穆祺不明所以，眼睫顫了顫，淡淡望著他。
“高一十九班，沈列祁。”他微微含著笑，如沐暖陽，“很高興認識你，穆祺。”
話音剛落，穆祺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他記憶裡的那個聲音，與現在站在自己眼前少年的聲音漸漸重合。
“我是高一十九班的沈列祁，可以交朋友嗎？”
高中時期被塵封的回憶，忽然在這一瞬間，被重新拾起。
穆祺高中的時候，人緣很好，卻沒有一個朋友兄弟，他跟學校裡任何一個人，都隻是見麵了打個招呼，並無其他談心的關係。
大家對於穆祺，都是敬而遠之。
所有人都知道，他特彆努力的生活，僅憑自己優異的成績，不花一分錢，考入重點高中，幾乎每年都會拿獎學金抵消學費。
對於穆祺這號人，大家都出於羨慕，學校裡也有很多女生仰慕，找他問問題，其實都是想跟他搭句話。
他太沉穩了，長得也成熟，身上散發著屬於男人的氣息。
可惜，他對女生從來都是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導致大家都遠遠的看著他，不敢靠近了。
直到有一天，那個看著膽小的少年，站在他麵前，他什麼都沒有，看著不是來請教問題的。
穆祺問他：“有什麼事嗎？”
那個少年擡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我是高一十九班的沈列祁，可以交朋友嗎？”
一模一樣的話，卻不是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
但眼前的少年，卻是同一個人。
穆祺看著他與過去青澀的影子重合，他終於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嗯，好久不見。”
說到底，年少那年，如此不堪一擊的話，穆祺從來沒放在心上。
甚至那天過後，他也隻當聽了個玩笑。
而後的很多天，穆祺總會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那時候他皺著眉，以為有女孩子在追他。
不過到了今天，當初的烏合真相，也在此刻揭開了謎底。
“那時候就比較羨慕你。”沈列祁看著照在地麵的陽光，忽然說。
穆祺無法理解：“我有什麼吸引你嗎？”
沈列祁聞言，側過身，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可不止一點。”
“哦？”
“雖然說起來可能太玄乎，但我還是想說，”沈列祁看著他，眸子真誠熾熱，“我羨慕你有一雙可以無所不能的雙手。”
雖然沈列祁家境優越，但他從不為自己的家世驕傲。
他獨獨欣賞獨自打拚的少年。
他這話把穆祺逗笑了，他認認真真的說：“你說錯了，我不是無所不能，我隻是比較努力而已。”
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活著，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列祁笑了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你知道我為什麼想幫你們嗎？”
穆祺不語，饒有興趣的看他。
“說實話，”沈列祁說，“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這裡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