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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錯付,鏡花水月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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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老公在外麵有個三歲兒子那天,我在彆墅裡埋了炸藥,打算和他同歸於儘。

可那晚,我沒等到顧承野回家,卻第一次感覺到了胎動。

那一瞬間,我突然就不想死了。

我開走了車庫裡最貴的一輛車,在彆墅外引爆了炸彈。

火光中,我駛向機場。

從此,那個早已淪為全港城笑話的顧太太,徹底消聲滅跡。

直到五年後,我們在古城民宿相遇。

他看著禮貌遞上房卡的我,突然一陣恍惚。

“安若,你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我沒有回答,隻是微笑著祝他們一家三口入住愉快。

01

房卡懸在半空許久,顧承野卻遲遲未動。

手腕泛起酸意,我再次出聲提醒。

“顧先生,您的房卡。”

“給我吧。”

一道溫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打破凝滯的氣氛。

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陸瑤。

我目光掠過她無名指上晃眼的鴿子蛋,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漂亮,

卻曾讓我夜夜夢魘的眼。

“不是讓你在沙發上坐著等嗎?偏不聽話,讓我擔心。”

顧承野幾乎是本能地接過她臂彎的包,把她圈進懷中。

手背貼在她額頭,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還好,不燒了。

“累了吧?先帶兒子上樓休息,我去給你們買暖胃的粥。”

陸瑤依偎在他懷裡,含笑掃過我時,帶著審視:

“好,我等你。”

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我剛移開視線,就見閃送小哥扛著貓砂進來。

核對取件碼的功夫,顧承野已經彎腰搬了起來。

“我幫你,放哪裡?”

“不用麻煩。”

我伸手去接,刻意拉開和他的距離。

視線掃過他蹭上塵土的西裝,轉身往櫃台走,拿出兩張鈔票遞過去。

“乾洗費,我折現給你。”

“不用給,是我主動要幫忙的。”

顧承野伸手去攔,指尖快要碰到我手腕時,我往後縮了縮手。

他手僵在半空,聲音帶著不易察覺地澀意:

“真不用,我還有事。”

轉身時,他險些撞倒抱著糖炒栗子回來的店員小莉。

小莉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興奮地拽住我:

“安若姐,那不是港城顧氏的顧承野嗎?好帥啊!

“我看過他的采訪,白手起家,三句不離顧太太。

“有能力又深情,簡直是極品!”

旁邊幾位住客跟著附和:

“是啊!聽說他前妻是個瘋女人,持刀傷人本該坐牢。

“他心軟給了天價賠償金,忍無可忍才離婚的。”

再次聽到這些汙名,我平靜得如一潭死水。

隻有虎口的疤痕,隱隱作痛。

2.

指腹摩挲著虎口那條蜈蚣似的疤痕,往事不由湧上來。

顧承野從不是什麼白手起家的企業家,而是被霸淩孤立的貧窮生。

寒風中,他被一群富二代堵在牆角,額頭流著血,染紅了泛白的校服。

是我路過,抄起木棍衝上去救了他。

混亂中,我的虎口被玻璃劃傷,撕裂到露出指骨,縫了八針才止住血。

顧承野偷偷從醫院走掉,我追出去才知道,他兜裡連縫針的錢都沒有。

他家裡有個酗酒的爹,和精神失常的媽。

那之後,我總下意識護著他。

他依舊沉默,卻會在課後替我惡補數學題。

中考那年,他以全城第一的成績,被港城最好的高中錄取,卻因交不起學費沒去報道。

是我求著我爸資助他,一直到他大學兼職賺錢。

大四實習,初中那群富二代處處刁難他,是我爸破格把他領進我家公司,手把手教學。

顧承野很有做生意天賦,那些晦澀難懂的資料包表,他看一遍就能理解。

我總坐在他身邊,托著下巴看他認真的側臉,眼裡滿是崇拜。

我爸看穿我的心思,即便知道顧承野對我隻有感激,還是在畢業後,出資幫他成立公司。

沒出一年,顧承野就在港城站穩了腳。

後來我媽病重,我爸急於掙錢決策錯誤。

公司瀕臨破產之際,是顧承野力挽狂瀾。

我爸總說小顧是我家的恩人,說恩情兩消,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過生活。

可他卻跪在我爸麵前,神情專注地發誓:

“林叔,您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完,求您把安若交給我,我會照顧她一輩子,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虎口的舊傷口,此時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垂眸看著那道醜陋的疤痕,忽然很想笑。

原來人真的可以天真到,把感激錯當成愛。

那之後,我連個正式名分都沒有,就以顧太太身份自居。

頻繁在他的公司刷存在感,默默宣告所有權。

顧承野從沒反駁,甚至把選貼身助理的事交給我,特意囑咐:“選個機敏的男生就好。”

可麵試那天,我一眼就注意到了簡曆最普通的陸瑤。

不是因為她單離異無娃、丁克的簡曆有多吸睛。

而是她那雙眼,和顧承野已故母親的,一模一樣。

顧母清醒時,對顧承野很好,是他灰暗童年裡唯一的光。

所以,我沒多問,直接拍板錄用了陸瑤。

顧承野見到陸瑤那一刻,失態地紅了眼。

那天回到家,他抱著我哭得渾身顫抖,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我心疼他,時常邀請陸瑤來家裡做客,刻意給兩人製造相處的機會。

我以為我是在幫他,卻不知我已經親手把自己推進深淵。

3.

八卦的人群散了,我也收回思緒,習慣性拿起女兒的相框輕輕擦拭。

小莉吃著栗子湊過來,隨口問道:

“安若姐,糖炒栗子多好吃,你怎麼從來都不吃?”

擦拭的手猛地頓住,那些痛苦的回憶瞬間把我淹沒。

以前我和我媽都喜歡吃栗子。

每次我爸下班,都會拎著一袋熱氣騰騰的栗子回來。

媽媽會一顆顆剝開,吹涼了喂到我嘴邊。

可媽媽病重那年,迴光返照之際,唸叨著想吃栗子。

爸爸開車去買,半路卻接到媽媽病危的電話。

慌亂中,他超速撞上迎麵而來的大貨車,當場死亡。

那袋剛出爐的栗子,被爸爸的鮮血染紅,撒了一地。

那個飄著初雪的冬天,我同一天失去了最愛我的父母。

小莉聽得眼圈發紅,有些不知所措。

她把栗子放得離我遠了些,說話都帶上了小心翼翼:

“安若姐,彆難過,我和樂琪會永遠陪著你的。

“樂琪快放學了,不如晚上我們去古城逛逛……”

她話沒說完,突然盯著相框裡女兒的眼睛,震驚得張大了嘴。

“安若姐,樂琪那個消失的爸爸,不會就是……”

我點了點頭,表示預設。

小莉糾結很久,最終還是輕聲問道,眼裡帶著明晃晃的心疼:

“那,那些傳聞......安若姐,你以前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我一愣,鼻子竟因為這句關心有些發酸,但轉瞬即逝。

我笑了笑。

其實,我們也曾有過幾年甜蜜時光的。

我父母去世那天,顧承野向我求了婚。

他找律師公正,把他公司所有股份都無償贈送我。

單膝跪下發誓說,他會給我一個新的家,會照顧我一輩子,讓我彆再哭了,哭得他心都疼了。

甚至因我哭倒暈厥,我父母的葬禮都是顧承野一手操辦的。

等我緩過勁兒來,我們領了證。

雖然沒有婚禮,對戒還是大學時期的情侶素圈,我依然很知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顧承野身上。

我知道他忙於工作,所以從不曾過多要求。

他晚歸,我就點著燈在客廳等他。

他出差,我就收拾行囊隨行照顧。

而他也確實沒讓我失望。

前幾年,顧承野滿心滿眼都是我,他為我瘋魔的模樣豔羨了整座港城。

港城的報紙頭版、戶外大屏,全是他的告白。

“我愛林安若”,曾是他向全城公開的情書。

就在我沉溺在他的愛意中,徹底放下失去雙親的痛苦時,他出軌陸瑤的訊息,衝上了熱搜。

那個我視為閨蜜的女人,和他在旋轉餐廳的小花園裡擁抱、親吻。

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

我做了滿滿一桌顧承野愛吃的菜,穿著他送的小禮服,在家等了他一夜。

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他每一通他都會接,每次都會溫柔地安撫我:

“在應酬,乖一點,馬上就回家陪你。”

陸瑤更是用全部年終獎,送了我一套最時興的輕奢珠寶,附言:

“生日快樂,我最好的閨蜜。”

在那個充斥著幸福的夜晚,我以為我擁有了全世界。

卻不知,傷我最深的,是我最在意的兩人。

4.

看到熱搜的瞬間,我瘋了一樣開車衝出去。

眼淚糊了滿臉,模糊了視線,兩次險些追尾。

可我顧不上這些,隻想找兩人問個明白。

趕到旋轉餐廳時,正看到顧承野紳士地幫陸瑤開車門。

我開啟車門衝過去,顧承野下意識擋在陸瑤麵前,眼神冰冷,毫無愧疚地質問我:

“林安若,你鬨什麼?”

陸瑤從他身後露出頭,依舊甜笑著和我打招呼。

她細白脖頸上戴著我一直喜歡,卻捨不得買的紅寶石項鏈。

紅寶石旁的深紅色吻痕,深深刺痛我的眼睛。

我像個瘋子一樣衝上去撕扯她,落下的巴掌一下下加重。

質問她:“我對你這麼好,把你當成親姐妹一樣照顧,為什麼要背叛我?”

陸瑤哭得梨花帶雨,不停往顧承野懷裡縮,可眼睛裡全是挑釁的光。

顧承野用力甩開我,滿臉擔憂地檢查陸瑤,輕聲哄著不停啜泣的她。

我倒在地上,捂著陣痛的小腹,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心痛到窒息。

顧承野轉過身,怒氣衝衝想找我算賬時,卻看到我身下滲出大片鮮血。

我流產了。

我們第一個孩子,被顧承野親手殺死。

他送我去醫院,守在我床邊,那深情擔心的模樣和從前一樣,一遍遍和我道歉:

“安若,對不起,我錯了,我保證絕不會再讓你傷心。”

我給了他一巴掌,對他拳打腳踢,罵他是個混蛋,咒他不得好死。

顧承野默默承受者,紅著眼眶安撫我:

“彆激動,身體要緊。”

我不甘心,發了瘋地尖叫要讓陸瑤付出代價。

顧承野第一次對我發火,一巴掌甩在我臉上,聲音冰冷地警告:

“林安若,你敢動她試試,我讓你生不如死!”

看著他袒護小三的樣子,我心底的恨意瘋漲。

那天後,顧承野沒再來看過我,他開始和陸瑤成雙入對。

我的手機存滿了他們的床照,全是看好戲的匿名者,發來的侮辱。

我砸了婚房,撕碎了有關顧承野的一切,燒毀了我們的結婚相簿。

身體痊癒後,我托我爸生前的好友,在整個港城對陸瑤封殺。

還曝光了她出軌顧承野的全部過程。

一時間,陸瑤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顧承野也丟了好幾個大專案。

他瘋了一張報複我,把我囚在酒店幾個月,捆在床上對我用強,攝影機全程錄製。

把他的身形打碼,隻留下我失控的視訊,投放到全網。

陸瑤的輿論瞬間被壓下,而我成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那些曾圍著我恭維的人,一夜之間和我劃清了界限。

我爸本就瀕危的公司,更是因此失去了最後一個客戶,徹底破產。

我名聲爛透那天,顧承野解除了我的禁錮。

積攢的恨意徹底爆發,我提刀衝去了顧承野的公司。

我砍傷了陸瑤,劃傷了顧承野的胳膊。

在我癲狂尖叫的時候,顧承野當著我的麵,簽署了我爸公司股份的低價售賣協議。

我爸一輩子都心血,在那一刻毀於一旦。

我撕心裂肺地求他手下留情,不斷提起我爸曾對他的恩情,企圖喚起他殘存的良心。

可顧承野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裡滿是諷刺:

“林安若,你家那點恩情,早在我救你爸公司那天,就徹底還完了。

“你敢傷害瑤瑤,我救慢慢陪你玩。”

也在那一天,我親眼看到了他和陸瑤生的兒子,顧森。

我才知道,他們的關係,早在我錄用陸瑤的時候,就開始了。

我沒有婚禮,沒有鑽戒,隻是因為顧承野怕陸瑤受委屈。

甚至那些公開的情書,都是陸瑤親自為我投放的障眼法,隻是為了迷惑我,成全他們一家三口。

我就像個小醜,被兩人玩於鼓掌之中那麼多年。

心已經不會痛了,隻剩翻滾的濃濃恨意。

那晚,我在彆墅埋了炸彈,想和顧承野同歸於儘。

也在那晚,我得知自己再次懷孕。

希望的種子迅速劃開黑暗,我引爆炸彈,偽造死亡假象,徹底消失在港城。

小莉聽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替她擦掉眼淚,去門口接幼兒園放學的校車。

小莉跟在我身後,嗓子都哭啞了,痛罵顧承野是個的渣男。

可我剛牽起女兒的小手轉身,迎麵就撞進一道熟悉的目光裡。

顧承野手裡的粥摔在地上,瞳孔驟縮,死死盯著女兒:

“這孩子……是誰的?”

5.

我把樂琪護到身後,眼神冰冷:

“這是我的女兒,與顧先生無關。

“您的太太和兒子還在樓上等您,彆讓他們等久了。”

顧承野想靠近,小莉卻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衝上去,一把推開他,仰著腦袋大罵:

“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姐讓你滾遠點!

“我家民宿不歡迎你,趕緊領著你的人滾出去!”

小莉一臉怒氣,使勁兒拽著他的袖子往民宿外拖。

顧承野被拽得踉蹌,卻沒反抗,目光死死定在樂琪身上,灼熱不已。

“媽媽,快點走。”

樂琪牽住我的手,蹦蹦跳跳往前:“陳叔叔還在等我們吃披薩呢。”

樂琪口中的陳叔叔,是民宿的房東,也是默默守護我五年的追求者。

見到他時,他正安靜等在餐廳門口,眼底的笑意,溫柔得像冬天的暖陽。

我頓時放鬆下來,眼底噙著笑意,看著一大一小遊戲互動。

飯後,樂琪非要去兒童樂園,還悄悄朝我們眨眼睛。

看著女兒為了給我和陳易默製造獨處機會,而絞儘腦汁的靈動模樣,我忍笑點了點頭。

卻沒想到,會在兒童樂園再次遇到顧承野。

他站在樂園門口,目光直直定在女兒身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陳易預設出他,神經瞬間變得緊繃,把我們護在身後。

顧承野視線掃過他,落到我身上,目光帶著茫然和小心翼翼,啞聲開口。

“安若,我們談談。”

我攔住要發作的陳易默,走到顧承野麵前,冷漠道:

“跟我來。”

領著他走到僻靜的角落,我熟練點燃一支煙。

顧承野拘謹地站在我麵前,低聲開口:

“你不是很討厭煙味嗎,怎麼……”

“有事就說。”

我打斷他,目光冰冷。

顧承野頓了一下,聲音帶上了顫抖:

“我當年不知道你懷孕了……這些年你帶著孩子,過得好嗎?”

我看著他假意悔恨的眼神,突然笑出了聲。

過得好嗎?

當年我離開港城時,雖然引爆了彆墅,可憑他港城新貴的身份,不可能查不到我的去向。

孕前氣血兩虧,我多次險些流產,隻能靠最便宜的保胎藥硬撐。

更是因為滿網的大尺度視訊,不論我走到哪裡,都有人指著我鼻子罵“小三”“蕩婦”,甚至追著我打。

我百口莫辯,生活一度陷入黑暗,淪落到流落街頭的處境,差點凍死在那年的冬夜。

是陳易默救了我,他幫我安排住所,還動用關係幫我刪了網上那些視訊,還陪我一次次去看醫生。

我被確診重度抑鬱,無數個夜不能眠的夜晚,我壓抑到隻能用自殘的方式來緩解。

一閉眼,就能看到父母站在迷霧中看著我哭,還有顧承野出軌的一幕幕。

我反複崩潰,如果不是樂琪平安降生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的我,墳頭草應該已經兩丈高了。

還好,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6.

我撚滅煙頭,打斷他的惺惺作態。

“不重要了,女兒是我一個人的,與顧先生沒關係。

“你已經有了新的家庭,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打算轉身離開。

卻在錯身的瞬間,被顧承野再次拽住手腕。

我條件反射地甩開他,怒吼:“彆碰我!”

顧承野被我激動的情緒嚇到,連忙鬆開手,眼神裡全是無錯,小心地安撫:

“安若,我不碰你,不碰你,你彆走。”

他眼圈泛紅,有些無措地不停道歉。

我有些看不懂他,不知道他此時的歉意是因為剛剛的越界,還是因為其他什麼。

陳易默見我很久都沒回去,不放心找了出來。

他抿著唇把我從上都下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受傷,才拉著我的手腕離開。

“走吧,樂琪在找你。”

這一晚,氣氛一直很微妙。

到了該回家的時間,樂琪察覺到陳易默興致不高,說什麼都不走,又跑回兒童樂園,把獨處機會留給我們。

我無奈笑了笑,打算說些什麼。

“你……”

可我剛開口,陳易默就緊張問道:

“你會心軟回到他身邊嗎?你原諒他了,想讓樂琪認回爸爸是嗎?”

我一愣,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做了讓他產生這種錯覺的事。

我沒有心軟,更沒想讓女兒認回爸爸。

我隻是擔心顧承野的突然出現,會打亂我來之不易的平靜。

“我隻是急於和他劃清界限,僅此而已。”

陳易默在聽到我的回答後,終於露出了笑臉。

與此同時,我身後卻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回眸看去,顧承野臉色蒼白地站在我身後。

他腳邊是兩瓶摔碎的草莓奶昔,是我曾經最愛喝的味道。

奶昔濺了我一身,顧承野連連道歉,蹲下身慌亂地拿袖口去擦。

陳易默長出一口氣,猛地起身把他推開,語氣壓抑到低啞:

“顧先生,你有完沒完?你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安若,請你馬上離開。”

我有些煩躁,拽著陳易默和樂琪,打算離開。

卻又被顧承野拽住手腕,他垂著頭,一副做錯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道歉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突然想起你最愛喝草莓奶昔,又看到......”

“夠了。”

我甩開他,冷淡地下達通知。

“顧承野,你已經打擾到我的正常生活,麻煩你今晚就從我的民宿搬出去!”

7.

按照顧承野以往的性格,一再坐冷板凳,一定會狠狠報複回去。

所以我已經做好了搬離古城,再次流離失所的準備。

可那晚顧承野真的聽話地領著妻子離開了民宿,沒再出現。

生活繼續,我和陳易默的關係也漸漸走近。

就在我計劃和陳易默確定關係那天,樂琪學校的老師給我打了電話。

說有人自稱樂琪的爸爸來學校看她。

我匆忙趕去時,顧承野正站在梧桐樹下。

壓在心底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我用儘全力甩了他一巴掌。

“顧承野,你到底想乾什麼!你要是敢對我女兒有什麼壞心思,我一定和你同歸於儘!”

顧承野臉歪到一邊,手上粉色的禮物盒摔在地上,草莓蛋糕也碎了一地。

他慢慢轉過臉,眼底泛著烏青,眼眶通紅地看著我:

“我隻是,隻是想彌補。”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更不會收我的錢,所以才來了學校。

“安若,我真的隻是想彌補你和女兒。”

他眼眶裡多了淚水,聲音也變得哽咽,把一張卡塞進我手中。

補償?

在我最需要錢、最需要關心和撐腰的時候他在哪?

卻在我生活幸福時出現,想用輕飄飄一句補償,抹平我所有傷痛,來寬慰他那可笑的良心。

生下女兒那年,我沒錢養。

是陳易默,把古城的房子免費租給我,讓我能藉此生存。

他在居心不良顧客騷擾我時,挺身而出,胳膊劃破也不肯退讓。

在我被有心人嘲笑寡婦帶著拖油瓶時,狠狠教訓那些人,護我周全。

在女兒生病時,抱著女兒樓上樓下診室地跑,整夜照顧不敢閤眼。

甚至為了貓毛過敏的我,把他母親在世時送他的寵物貓,常年寄養在寵物店,從不和我多說一句。

更是在我壞情緒反撲時,做我最忠誠度聽眾,陪著我哭,陪著我笑。

樂琪在單親家庭長到四歲,依舊天真快樂,都是陳易默的功勞。

這幾年,租金我雖然早已還清。

但欠的人情,我這輩子都還不清。

想到陳易默,我臉上的冷硬變得柔和下來。

顧承野的眼睛裡也跟著亮起了光。

卻在靠近我時,被我扔飛的銀行卡擦傷了臉頰。

鮮血滲出,他頓住腳,顫抖著手摸向了臉頰。

眼底的難過如有實質,他艱難開口:

“若安,彆這麼抗拒我,我,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揮手打斷他:

“顧先生,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補償。

“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對當年的事感到抱歉的話,我希望你彆再出現,就是對我最好的歉意。”

“安若……”

他拉住我的手,聲音艱澀,帶著哀慼: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當年是我鬼迷心竅,才會那樣對你,害得你和女兒吃了那麼多苦。

“我愛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

“沒可能。”

我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看著他的眼淚一顆顆滾落,平靜拒絕:

“從我假死離開那一刻起,我們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顧承野,回你的陸遙身邊,彆再出現我麵前。”

“媽媽!”

鬆開顧承野最後一根手指時,樂琪從學校衝了出來,顧承野的目光驟然亮起。

8.

他緩慢地蹲下身,想同樂琪講話。

可樂琪卻護著我身前,揮舞著小拳頭對他拳打腳踢。

“你快滾啊!你欺負媽媽,是壞人!我最討厭你了!我纔不要認你做爸爸!”

這個常年泡在健身房的大塊頭,在這一刻卻被小小的人推到在地。

顧承野僵在那裡,再也講不出一句話,眼底的痛意迅速蔓延。

那絕望的模樣,我在熟悉不過,和五年前的我一模一樣。

顧承野艱難地吞嚥口水,張了張嘴,最後才艱澀道:

“對,我是壞人,我是壞人......”

樂琪警惕地看著他,小手緊緊拽著我衣角。

“我已經給陳叔叔打電話了,他馬上就要趕來保護我和媽媽了!你快走!”

話音剛落,陳易默急匆匆趕來,滿臉急色怎麼都藏不住。

“有沒有被欺負。”

我心頭一軟,伸手擦掉他額頭掛著的汗珠,第一這次主動牽起他的手。

“沒事,我們走吧。”

可剛走兩步,顧承野再次追了上來。

我猛地轉身,眼神寒冷:“顧承野,五年前你對陸瑤的保證我還沒忘!”

五年前,顧承野出軌事情敗露後,陸瑤便不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了。

我被囚禁的那幾個月裡,沒有衣服可穿,全身一直青一塊紫一塊。

為了不讓我自殘解脫,顧承野把房間裡所有尖銳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

而陸瑤卻時常穿著高定套裝,踩著恨天高,青春靚麗地來旅館“陪我解悶”。

她說顧承野對她的愛如何熱烈,對她的愧疚多深,甚至給了她多麼優厚的補償和誓言。

最讓我歇斯底裡的是,她說:

“林安若,這些年你一直沒懷上,是因為承野痛恨你挾恩圖報,他說要讓你這樣的人絕後,為社會做貢獻!

“這些年,你喝的湯藥,吃的維生素,全被承野換成了避孕藥。”

我發了瘋地尖叫,歇斯底裡地哭,讓她閉嘴,讓她滾,可陸瑤卻笑得更開心了。

“就連你上次掉的孩子,也是因為我和承野冷戰,他拿你當充氣娃娃撒氣才會懷上。

“你以為承野送你去醫院是多愛你,那是見你在大庭廣眾為難我,替我解圍罷了。”

我已經哭到快要背過氣去,陸瑤卻笑著蹲在我床邊。

“林安若,聽說你一直想要個血脈相連的孩子,可惜啊,這麼多年的避孕藥外加意外流產,你再也不能懷孕了。”

陸瑤說這段話的時候,顧承野就倚在門外抽煙。

那一刻,我恨得幾乎咬碎了牙。

可不過五年。

他竟然大言不慚地說他愛的人是我,說要補償我的女兒。

真是天大的笑話。

顧承野渾身一震,身形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

“我,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出現。”

我離開那刻,身後傳來顧承野蹲壓抑到哭聲,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可那又怎樣?

遲來的深情,讓人惡心。

9.

那天回家後,我和陳易默終於確定了關係。

最開心的莫過於一直給我們牽線搭橋的樂琪,其次是小莉。

這段時間,經過我的不懈努力,已經徹底貓毛脫敏。

我把一樓向陽的客房改造成貓貓房,把陳易默的小貓接了回來,想給他個驚喜。

可我剛把一切準備好,卻再次接到幼兒園老師的緊急電話。

“樂琪被一個校外的小男孩推下校車,額頭磕破了,已經送去醫院了。”

我趕到醫院時,臉色慘白,全身都在抖。

女兒額頭貼著紗布,蔫蔫倒在老師懷裡,看見我撇撇嘴哭了:

“媽媽,好痛啊。”

我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砸。

從老師斷斷續續地敘述中,我知道了罪魁禍首是顧承野的兒子顧森森。

那一刻,怒氣恨意占據我所有理智。

我衝向停車場,給顧承野打了電話。

他秒接,語氣帶著慌亂,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立刻給了我顧森森如今的落腳到。

我飆車趕過去,陸瑤正拉著行李要逃。

我衝上去,用儘全身力氣給了她一巴掌:

“你教的好兒子敢傷我女兒!”

陸瑤捂著臉尖叫:

“林安若,你敢打我?承野當初能為了我毀了你,現在就能讓你在國內待不下去!”

顧森森衝過來,揮著拳頭要打我。

可他拳頭還沒落下,顧承野就匆匆趕來,一腳將他踹飛。

顧承野赤紅著眼,聲音冰冷刺骨:

“你個孽種!竟敢傷我女兒!”

“承野,你怎麼能打森森!”

陸瑤哭著撲上去,卻被顧承野一巴掌扇飛:

“賤人!我真後悔認識你!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被你迷惑!”

眼前的鬨劇,絲毫不能解我心頭恨意,我盯著顧承野:

“我一定會讓他們母子為我女兒付出代價!”

他點了點頭,目光定在我身上,卻隻關心我有沒有受傷。

那天,顧承野當著我的麵,把顧森森送去了少管所,不關夠五年不準出來。

陸瑤幾次哭到暈厥,醒了又跪在我麵前不停磕頭,求我幫她求情。

那悲痛欲絕的樣子,和五年前的我如出一轍。

我隻覺痛快。

後來聽說,顧承野甩了陸瑤,她淨身出戶,接連受刺激成了神經病。

這輩子隻能在精神病醫院度過。

顧承野曾多次來民宿看樂琪,可每次都被小莉打走。

後來他不再露麵,而是在沒人注意時,往櫃台裡放了一張卡,底下壓著卡片,寫著對不起。

我收了起來,打算等女兒成年給她處置。

一年後,我和陳易默辦了婚禮,婚禮雖然不盛大,但很溫馨,有我一直嚮往的幸福味道。

那天我的卡裡莫名多了一筆千萬轉賬,備注是對不起。

我知道是誰的手筆,沒退回,而是把這筆錢捐給了慈善機構,給樂琪攢福報。

兩年後,我再次懷孕生了二胎。

而同一天,我看到了港城新聞。

港城顧氏總裁顧承野戶外冒險失事,享年35。

他死在了曾答應我,卻又失約的雪山之行。

從此,天高海闊,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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