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妄想_同義詞 ☆、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
趙佑庭回國,高楷並沒有多少驚訝,見到人的時候,才發現對方似乎是一下飛機直接趕過來的,臉上還帶著尚未收拾起來的悲傷。
“好久不見。”高楷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趙佑庭點了下頭,“抱歉,我想先看看他。”
高楷點了點頭,親自帶著人進去,靈堂出奇的冷清,一色的素白顏色。路遙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正站在裡麵,其他人都離得有些遠。
路遙看到有人進來,迎上前鞠了個躬。
趙佑庭在靈堂前麵鞠了三個躬,才走到前麵瞻仰遺容,他隻看了一眼,就閉了閉眼,轉過身來。
路遙看他臉上的難過不是假的,一時也有些疑惑,想不出來麵前這個人究竟是誰,路遙的朋友他見過的不多。
似乎是看出來路遙的想法,趙佑庭苦笑了一聲,解釋道:“我是趙佑庭,很多年在國外,你大概都不認識我了吧?”
路遙頓時想起來這個人了,這人和路黎認識很多年了,,以前關係挺好,他常常去路家看望路黎,但是後來路黎出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也不知道他出國的事情。
現在想來,路黎確實沒什麼朋友,趙佑庭算一個。而且過了這麼多年,還能把路黎放在心裡,是很不容易的了。
路遙連忙點頭說:“你變了不少,我一下子沒認出來。謝謝你過來送我哥最後一程。”
趙佑庭勉強笑了下,“上次回國的時候他也在住院,他這麼多年一直這樣,我都麻木了。但聽到他去世,還真是一時沒辦法接受。”他搖了搖頭,“生命真是脆弱呢……”
路遙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低著頭聽著。高楷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
這天難得的風和日麗,骨灰送到墓園的時候,路遙看了看路黎墓碑另一邊的路振華的墓碑,心情壓抑得難過。就好像連這種悲劇都加倍了。
短短一年的時間,世界上就隻剩他一個人了似的。什麼都變了,過去和未來就像隔著一座分水嶺,全然成了兩個互不相乾的存在。
現在想起從前的日子,能回憶的東西如此珍貴而且稀少,也許十年二十年,他也必須咀嚼著這些來告誡自己懂得珍惜自己此刻擁有的。
以路黎的性格,這樣平靜的葬禮或許更得他的心。因為他一直不是一個喜歡喧鬨的人。
因此,從始到終,路遙一句話也沒有說。
葬禮結束的時候,趙佑庭將一張老式的唱片放在了路黎的墓前。
路遙不知道這張老式唱片有什麼特彆的、隻屬於趙佑庭和路黎之間的故事,但是他可以從趙佑庭的臉上味道淡淡的憂傷的味道。
因此,趙佑庭走的時候,路遙鬼使神差問了句:“你很難過吧?”
趙佑庭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於是隻是低頭禮貌的笑了笑,說:“如果你哥還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們,一定不希望我們為他太難過。我會永遠記得他,這就夠了。”
路遙心裡微微震顫,深深覺得,這世界上最瞭解路黎的,說不定就是麵前這個人了。“謝謝你。”
趙佑庭笑了笑,轉身走了。路遙覺得這個性情溫和的男人,背影竟然帶著一股子治癒的味道。
一個人的死亡悄無聲息,所以葬禮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隻是活人的安慰。
因此路遙從葬禮回來,心情平靜了不少。大部分事情都是高楷在料理,沒讓路遙操一點心,和當初路振華去世的時候一樣。
路遙的手慢慢恢複,沒什麼大礙,就是心理上過不去,一看著手腕上的大口子就覺得自責,連著心裡難過。
高楷這些日子一直這麼陪著,也不知道丟下了多少事情,路遙也沒問過他,隻自己悄悄做著今後的打算。
他自己是真喜歡攝影,現在有機會能學,是件好事。雖然他手裡有路黎留給他的錢,但他確實沒打算用。
因此,這麼決定了之後,路遙就沒打算再耽擱。尤其是現在,他一閒下來就愛胡思亂想。
高楷回來發現他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愣了一愣,竟然沒說什麼,而是讓張立權給路遙準備準備。
這還是路遙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高楷妥協。
路遙看著張立權準備的一大堆東西的時候,自嘲的想,這世界上大概還真沒有高楷放不下的東西。
而高楷這時候的心情和路遙完全相反。
高楷這麼容易妥協,主要還是兩個原因。
首先,路遙這段時間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了,逼得他太緊反倒不好,反倒做一點他自己喜歡的事情,肯定是能緩解一下兩個人現在的情緒和關係的;其次,他自己心裡也一團亂,尤其是現在,一看到路遙露出那種默然表情的時候,還真是有點冷靜不下來。
因此,路遙這麼正大光明當著高楷的麵離開,還是第一次。路遙從那棟彆墅出來,彷彿有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了。
路遙上車之前,看著高楷站在車邊,轉頭對他說:“高楷,謝謝你。”
“謝我什麼?”高楷挑了挑眉。
“我也不知道。”路遙笑了下,轉身鑽進車裡。
張立權對高楷點了下頭,就開車走了。
開學幾天了,路遙去晚了幾天,因為插班,進寢室的時候,還真挺不習慣。尤其送他去的人還是張立權。
權哥就是權哥,站在寢室皺著眉頭的樣子,寢室其他三個人都說不出話來,萬分不自在。
當然,最不自在的還是路遙。
“我還沒住過校呢,當然,那也得我當年有出息能考得上大學才行。沒想到這麼窄,哎,這些東西哪裡放得下啊?”張立權一邊去開空出來的衣櫃,一邊問。
路遙也傻乎乎站在一邊,轉頭不好意思的看看身邊的三個室友,心說,他又沒來看過,從來沒住過校,還真是搞不清楚。
“權哥,要不……這些你就先拿回去吧?我看……好像也用不到似的。”
路遙轉頭看著床前放著的幾個大購物袋兒。
張立權嘖了一聲,轉頭說:“放屁,我拿回去那不是找罵?得了,要不我讓人給你再弄個衣櫃過來。”說著,轉身看著靠門的一塊兒地,“這裡還能放吧?”
路遙連忙說:“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說著就把張立權往門外推,“你不是忙嗎?回去吧回去吧!”
張立權歎了口氣,掏出車鑰匙的同時,拿出一疊現金給路遙,“聽說學校食堂飯菜什麼都吃的出來,你自己注意點,彆太懶,去外麵吃。”
路遙撇了撇嘴,“我不要錢,你快走吧,求你了。”
張立權把錢塞進他口袋裡,“你不是叫我哥嗎?也不是白叫的。”說完,又笑著對寢室傻站著的三個人說,“我弟有點兒二,你們照顧著點兒。”
路遙看到室友們得反應,心裡覺得怎麼看怎麼好笑,隻好推著張立權走,送他到樓下。
路遙上樓,正看到寢室三個人圍著他的行李大眼瞪小眼。
路遙看了看不大的寢室差不多都是他的行李,頓時也覺得頭疼。
“不好意思,我馬上收拾。”
“剛才那個……是你哥啊?”
路遙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點了下頭。
這次路遙是對自己發了誓的一定要好好學學怎麼過校園生活的,尤其是跟人打好關係這事兒。
但是張立權剛才一沒留神那話,估計身邊這幾位也得不高興。
於是,路遙心裡鬥爭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裡收拾著的東西,猶豫著說,“剛才我哥說那些話沒什麼彆的意思,你們彆放在心上。”
那三個也愣了愣。三個人目光各自對上,然後其中一個站出來說:“沒,你哥挺豪放。”
“是啊,跟黑色會似的。”
“是黑社會,麻煩你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看著這三個跟自己差不離的大男孩兒有說有笑,還真是沒在意,路遙也跟著愣了好一會兒。
他們寢室是個混合寢室,一個法學係的,一個藝術係的,一個計科係的。路遙一來,就多了一個藝術係的。
第一個站出來說話那位是藝術係的,叫江一淼,外號水貨;舌頭捋不直的那位江浙人是計科係的,叫姚關偉,外號尾巴;最後那個喜歡吐槽江浙口音的是法學係的,叫張正。
“剛才你哥說什麼了你怕我們多想?”張正坐在路遙剛鋪好的床上問。
路遙說:“就是食堂那個。”
“哦,你哥是明白人,咱們學校食堂確實是什麼都能吃出來。”江一淼笑眯眯說,另外兩個人也笑了起來。
路遙不明所以,這時候江一淼才說,“蟑螂耗子那已經不是新鮮事兒了,吃出套子那才叫絕。”
路遙眨了眨眼,一下子沒動“套子”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就是避孕套。”張正推了推眼鏡,一臉正經的說。
路遙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不管怎麼說,這第一天還算是個不錯的開始,畢竟都是年輕人,比路遙心裡想的似乎要容易許多。
最後,路遙把張立權準備的那些吃的全貢獻充公了,四個人開了一晚上茶話會。
第二天,路遙跟著上了一天的課,大課也去了,江一淼看到他,兩個人坐一塊兒。
中午路遙請寢室四個吃飯,在校外,幾個人還喝了點啤酒。
最令路遙沒想到的是,晚上回寢室,輔導員竟然來了。過慣了不知道輔導員是乾什麼的路遙有點奇怪。
但指導員一開口,路遙就大致明白了。
路遙是插班生,又晚來了幾天,高楷肯定是讓人拜托關照自己了,要不然這輔導員哪能這麼“認真負責”,還專門過來看看他。
這輔導員是個女的,關心了一通,還貼心的讓他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去找她,還給他填了通訊錄,給了路遙他自己的手機號碼。
路遙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之前總想著在學校,自己的事情就和高楷沒多大關係了。但是就這麼點小事,就讓路遙有了一種被關注的不習慣。
以前從來沒有過。他去不去學校,上沒上課,都沒人在乎。也沒人對他說“有什麼事情隻管來找我。”
這許多的第一次,讓路遙有點不習慣,但感覺還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