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妄想_同義詞 ☆、番外之高靖遠
☆、番外之高靖遠
高楷歎了口氣,看著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人,隨手將毛毯蓋在他的肚子上,轉頭拿起空調遙控,將溫度調高。
路遙這一覺睡到吃晚飯才醒過來,整個人都好像活過來一樣。他賴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就發現肚子上蓋著的毯子,就知道高楷肯定是回來了。
爬起來穿上拖鞋,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卻沒見到高楷的人,路遙有些疑惑,但他現在亟不可待一定要洗個澡。
洗了個澡整個人清爽了許多,他一邊擦頭發一邊往樓下走,正看到高楷將買回來的晚餐擺上桌。
路遙睡了一覺饑腸轆轆,扔了毛巾就到桌邊拿筷子,笑眯眯問:“你回來怎麼不叫醒我?”
高楷一邊倒了一杯冰鎮可樂遞給路遙,一邊說:“看你睡得香,就沒吵醒你。”
路遙埋頭苦吃,吃了五分飽才分出心神來看高楷。高楷沒什麼食慾,端著一罐啤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看路遙終於從晚餐裡擡起頭來,便笑了笑,很安靜。
“你最近怎麼好像瘦了?”路遙歪著腦袋看著高楷。
“天氣熱了,瘦了也是正常。”他看著路遙,兩年來,他身上少年的氣息都漸漸隱去,多了些年輕人特有的意誌力,看起來也成熟了些。
路遙回國以後,工作也還順利,最主要的是他熱愛自己的事業,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雖然他知道高楷心裡並不讚成他當地理雜誌的攝影記者。
他們偶爾一個月都見不到麵,電話和網路也是有許多侷限性,尤其是路遙常常觸控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那裡可能沒有辦法與外界取得聯係。
但路遙非常樂在其中,常常對高楷款款而談,高楷總是笑著聽他講得繪聲繪色,所見所聞都是他親身經曆。
高楷看著路遙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健康活力,和他的人一樣。心裡忽然生出一絲無奈,誰說擁有一個年輕愛人沒有煩惱呢?
他總覺得兩個人的話題太過侷限,他不瞭解路遙擅長的那個領域,隻能淺嘗輒止聽過就罷,路遙也並不清楚他每天麵對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然而就是這樣完全無法產生交集的兩個人,現在都滿足於現狀。
路遙吃飽之後,主動收拾杯盞食餘,高楷正準備說什麼,路遙已經進了廚房。
一進廚房,路遙就愣住了。
高楷不怎麼下廚,這是有目共睹的。雖然曾經不止一次熬過粥,但除此之外並沒有表露過廚藝。
但是此刻廚房裡明顯的油煙味和焦糊味都表明廚房被人糟蹋過。路遙忍不住湊過去開啟鍋蓋,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是得換鍋子了。
但是他很好奇高楷究竟做出了什麼東西,於是他開啟冰箱看了看,沒發現目標,又轉頭去翻廚房裡的垃圾袋。
廚房裡傳來笑聲,高楷站在廚房門口,低咳了一聲,“我偶爾也會有一兩件做不好的事情,這很正常。”
路遙笑得前仰後合,尤其看到高楷現在的表情,還有這麼義正詞嚴的表情。“你創造出了什麼不明物質?還望賜教!”
“……”
高楷臉黑了黑,沒回答。
路遙忍著笑,指著一邊的鍋子,“看來咱們家要換一口鍋了。”
“是。這口鍋質量太差。我已經驗證過了。”
“哦……原來你隻是為了驗證這口鍋的質量?”路遙笑眯眯的湊過去,一臉的揶揄。
高楷歎了口氣,順勢攔住路遙的腰身,臉色柔和下來,“這次能休息多久?”
“一個星期吧,這要看情況。要是稿子拖得太久那就在定奪。”
高楷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路曦很想你。”
“對了,他的夏令營什麼時候結束?”
“月底。”
“這麼小的孩子玩兒什麼夏令營……”
“他需要增長見識,多認識一些同齡人,而不是在家玩電腦遊戲。”
說到這事,路遙有點理虧。他平時不常在家,但是隻要在家,就偷偷帶著路曦玩遊戲。他隻是覺得小孩子沒必要太大壓力,高楷平時太嚴肅。
“好了好了,下次他要是還參加繪畫比賽我一定去加油!”
“那必須是在你休息的前提下。”
路遙撇了撇嘴,“你就不能體諒我?”
高楷笑了笑,搖頭道:“要是不體諒你,你現在早就該辭職在家了。”
話題已經到了警戒線邊沿了,路遙連忙打住,轉移話題,“你怎麼忽然想要做飯?”
高楷隻是看著他,並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有沒有想過改變一下現在的生活?”
路遙一愣,“什麼意思?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高楷笑了笑,“沒有。”
“我覺得挺好,我現在還年輕,可以四處走走。你有你的事業,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高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將近大半個月沒有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極有默契的打住。
路遙心裡有些忐忑,他直覺高楷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高楷不說,興許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路遙看著浴室的門,高楷進去半小時了。
正心不在焉抱著手提電腦發呆,浴室的門開了,高楷圍著一條浴巾走過來,精壯的生半身掛著晶瑩的水珠,發尾濡濕得曖昧。
路遙嚥了口口水,還真有些羨慕高楷的好身材。他這段時間也曆練出了一些肌肉,但是腹部還是軟趴趴的。
高楷一雙手撐在床邊,嘴唇靠近路遙的嘴唇。路遙乾脆將電腦放在床頭櫃上,脫了t恤躺下。
高楷好笑的看著他手臂上一節黑一節白,伸手摸上路遙緊實的小腹,低頭吻上路遙湊過來的唇。
和之前相比,路遙的身體變化很明顯。蛻變得更有年輕男人的性感,細枝末節處都彰顯出力量。這就需要在每一次結合的時候花費更多的精力去體驗雙方的極致,試探對方的極限。
高楷很享受和路遙上床的過程,尤其是像現在這樣,渴望的時間有些久了。
路遙感覺到高楷的手觸控在肉體上的力量帶著一股急切,心裡隱隱有些愉悅的情愫滋生。
兩個人的前戲並沒有太久,都有些耐不住性子。所以當高楷進入的時候,兩個人的身體都微微顫栗著。
高楷一隻手撫摸著路遙的腳踝,一隻手扣著路遙的腰,看著路遙通紅的脖頸和氤氳的眼神,心裡無限滿足。
然而期待的徹夜纏綿並沒有如願達成。激情在路遙呼呼大睡之下就此夭折。
高楷雖說有點失望,但是看到路遙酣然入睡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軟。
第二天一早,路遙就因為生物鐘還沒調整過來,起了個大早。然後一整天躲在書房裡整理照片和稿子。
高楷交代他自己午餐叫外賣之後就出門了。
他最近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其中一件就讓他心煩意亂。
路黎臨死前給高楷的提示太重要了,以至於高楷一直沒敢讓路遙知道,他做很多事情的契機竟然如此瘋狂。回過頭來看,似乎都有些為自己覺得駭然。
然而高靖遠的行蹤浮出水麵,他會恍惚之間開始後悔當初不管不顧的決絕。
如果哪怕隻是當初有一個人給他一點希望,也許他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無法抽身,而且日夜擔驚受怕。
當他既然一身的時候,他可以無所畏懼,然而現在,他有一個懂事聽話得兒子,還有年輕相愛的愛人,事情就偏離了原有的軌道,朝著既然相反的方向發展。
他害怕路遙出事,所以路遙長期奔波在中國和世界的各個地方,他們偶爾相聚,他也接受這樣的現狀。他害怕路曦被人綁架,所以讓他參加夏令營,甚至請了三個不同的家教將一個正應該遊玩的孩子困在室內。
很多事情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當初一腔熱血跑去當兵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有時候憤怒能改變一個人,高楷到現在還是覺得他的一輩子都是一個笑話,事到如今甚至不能說自己後悔。
高靖遠當初在他心目中太過高大,也許許多男孩子幼時崇拜的都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很少有高楷這樣的。又或許是他失去得太快。
所以當高靖遠背上背叛的罪名從一名鐵骨錚錚的軍人成為人人唾棄的懦夫的時候,最難以接受的人其實是高楷。
高楷用了很多關係想要找到高靖遠當年任務時被擊斃的資料,都沒有結果。但他從來不認為他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他不會為了錢而被判。
有些事情是從內裡開始腐壞變質的,高楷在少年時就看清了這一點。所以他選擇了一條和高靖遠全然相反的道路,到了今天。
他做了很多彆人不敢做的事情,那些曾經的知情人一個個消失,也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然而十幾二十年過去,就像一場夢,男孩兒早已成了男人,男孩兒的父親恍如當年,穿著一身軍裝,如同一座豐碑重新站在了他的麵前。
高靖遠其實蒼老了,隻是脊背挺直,依稀還是當年鐵骨錚錚的樣子。
高楷開啟車門,看著他的背影,頓了好一會兒,才狠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湖邊楊柳依依,和軍人的氣質竟然也相得益彰。
高靖遠轉過身來,深深守著眉頭,靜靜打量了他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你來了?”
高楷不知不覺氣勢弱了,低頭沒說話。他在一瞬間彷彿回到了八歲以前,這讓他不禁胸口發燙。
“你沒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嗎?”
高楷猛然擡起頭,問:“爸,你後悔嗎?花了一輩子時間,隻為做這一件事?”
高靖遠搖了搖頭,“如果我後悔,就不會重新再穿上這身軍裝。”
“這些都值得嗎?放棄我媽,放棄我,放棄一切。”
高靖遠皺眉看著他,聲音堅定,“我不想放棄你們,但有些東西不能容你想太多。我很抱歉,對你的母親,對你。好在她現在過得好,興許比和我在一起要幸福。但是你,讓我很失望。”
高楷深吸一口氣,“你沒有資格失望!”他咬了咬牙,眼睛血紅,“我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你。我以為你死了,我每年都給你掃墓,把跟你的死有關的人都踐踏了一遍,可是你卻活生生站在這裡,把我們所有人都耍的團團轉!我現在的身份甚至都沒必要驕傲我有一個英雄的父親!”
“啪”的一聲,高楷的臉側向一邊,臉頰上重重捱了一耳光,耳朵嗡嗡作響。
高靖遠冷然道:“懦夫!你一直是我的驕傲。我教導過你屬於我的榮譽,我以為你明白。你知道當我幾次奄奄一息差點死了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嗎?我想要或者到你麵前告訴你你老子我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高楷冷笑了一聲,“你做到了。可惜你的兒子成了黑道老大。嗬嗬!是不是很可笑?”
高靖遠頓住,臉色很差。兩個人的性情竟然出奇的相像。
“還是你打算保全你‘頂天立地’的傳統,搞垮我?”高楷笑得很諷刺,不光是對高靖遠,也是對自己。
高靖遠臉色頓時蒼白。
“不過可能沒那麼容易。你知道現在的情況,我背後要是沒有一點手段和路子,是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就是現實,與你二十年的委曲求全相比,我是不是得到的太容易?”
“高楷,你何必要這樣來刺傷我。我老了,隻是想看看你。我已經做不了什麼了。”高靖遠難得的服軟,口吻卻依舊相當堅定果斷,“我比你還要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但我從來沒想過妥協。”
說完這一句,高靖遠正了正軍帽,立正了身體,認真的對高楷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說:“我隻能用這個表示我對你的歉意,彆的,我可能做不了什麼了。”然他轉身毅然決然的走了。
高楷默默看著遠去的身影,胸口疼得麻木。他靠在柳樹邊,哭得像個孩子。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興許高靖遠真的打敗了他。
他現在急迫想要看到路遙,來填補心口空缺的那一大塊。他從未想過依戀一個人並且相伴一生,但是路遙像是一縷新鮮的空氣注入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