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未融春已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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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凜獨自走進電影院附近的一家酒吧,裡麵光線昏暗,震耳的音樂蓋過了所有聲響。
他走到吧檯前,“砰”地一聲將手機拍在桌上,對調酒師說:
“給我來最烈的酒,越多越好。”
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空了,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可心裡的疼痛卻絲毫冇有減退。
酒精漸漸上頭,眼前開始模糊。
那些和遲溪有關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他想起高一第一次見遲溪的場景。
那天她作為反方的辯手在台上發言,就在她的對麵,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陽光落在她身上,連頭髮絲都泛著光。
她說話條理清晰,眼神明亮,思辨敏捷,並不咄咄逼人,但是卻意氣風發至極。
他看著看著,心臟就不受控製地狂跳。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一見鐘情。
從那天起,他開始瘋狂地追她。
知道她生理期不舒服,他翻牆逃課,騎著自行車跑遍三條街買紅糖,再揣著保溫杯偷偷溜進她的教室送給她。
知道她喜歡星空,他熬夜三天,親手打磨零件,做了一個星空投影儀,在她生日那天,把她的房間變成了一片星海。
知道她家要移民,他堵在教學樓後,紅著眼眶抱著她,說“溪溪,你要是走,我就從教學樓跳下去”。
他當時那麼害怕,怕這個讓他心動到無法抑製的女孩,從此從他的世界裡消失。
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這一切都變了。
他開始忘了遲溪帶給他的那些心動,在各個地方和秦思思無恥地纏綿。
可他明明曾那麼愛她,費了那麼多力氣才追到了她。
他還記得,有一次放學,他看到幾個混混堵住遲溪,扯她的書包,嘴裡說著汙言穢語。
他想都冇想就衝了上去,哪怕被打得胳膊青一塊紫一塊,也死死把遲溪護在身後。
是從那天之後,遲溪看他的眼神才變了,不再是之前的禮貌疏離,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心跳不已,慶幸終於和她有了一點可能,開始找各種藉口接近她。
陪她自習,幫她占圖書館的位置,在她遇到難題時,哪怕自己熬到半夜,也要把解題步驟寫得清清楚楚給她。
遲溪是慢熱的人,可一旦動心,就格外長情。
她會在他打球受傷時,揹著醫藥箱跑遍整個操場找他,會在他考試失利時,默默遞上一杯熱牛奶,陪他在教室待到很晚。
會把他送的每一件小禮物都珍藏起來,連他隨手畫的塗鴉,都夾在課本的第一頁。
那時的他,篤定遲溪是愛他的,篤定她永遠不會離開他。
他以為,他們會像約定的那樣,一起上大學,一起畢業,從校服到婚紗,永遠在一起。
可現在,那些曾經清晰的回憶,現在卻像一把把刀子,反覆紮著他的心。
他趴在吧檯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指甲陷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可後來,是他先脫了軌。
第一次,秦思思說皮膚饑渴症犯了,他心軟縱容她牽自己的手。
散場的人潮中,他看著遲溪被人群踩踏,卻因為秦思思的哀求,轉身去和她激吻。
遲溪過敏暈倒,他卻在她父母的房間裡和秦思思糾纏,車子衝進江裡,他卻轉身遊向秦思思時。
他還記得當時遲溪在水裡掙紮的樣子,她的眼神裡滿是絕望。
一件又一件,像電影片段一樣在他腦海裡閃過。
他曾經以為自己對遲溪的好,足夠抵消所有的忽視和傷害,可他錯了。
“再來一杯……”他抬起頭,聲音沙啞地對調酒師說。
不知喝了多少,他的胃開始隱隱作痛,越來越劇烈。
他蜷縮在吧檯前,額頭冒冷汗。
旁邊的路人看他情況不對,撥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呼嘯而至,他還在喃喃自語:“溪溪,彆走……我錯了……”
醫院的燈光刺眼,醫生給他做檢查時,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突然想起,以前他打球受傷,遲溪也是這樣守在他身邊。
眼睛紅紅的,一遍遍問他“疼不疼”。
可現在,他躺在醫院裡,身邊空無一人。
胃裡的疼痛越來越厲害,他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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