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時難彆亦難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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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安走了。
他離開的時候,背影蕭索,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後來我聽說,林薇薇因為縱火罪,加上孕期情緒激動,在獄中早產,孩子生下來身體很不好。顧家不肯認這個孩子,顧淮安也一次都沒有去看過。
而顧淮安,他似乎也遇到了事業上的瓶頸。有小道訊息說,他最新的研究專案陷入了僵局,很久沒有出成果,曾經環繞在他身邊的光環,正在一點點黯淡。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用火災的賠償款,加上這些年攢下的一點積蓄,在另一條街上,重新開了一家“晚來香”。
店麵比以前大了,也更亮堂了。小月成了我的合夥人。
開業那天,陽光很好。店裡人來人往,熱氣騰騰的包子香氣,混著人間煙火味,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傍晚打烊後,我一個人坐在店裡,看著窗外車水馬龍。
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晚晚,我今天路過你的新店了,很漂亮。對不起,還有……我後悔了。”
我知道是顧淮安。
我看著那條簡訊,很久很久。
然後,我平靜地刪掉了它,拉黑了那個號碼。
後悔嗎?
這世界上最無用的,就是遲來的深情和懺悔。
顧淮安曾是我仰望的少年星辰,他照亮過我整個青春。可也是他,親手將我的世界,拖入了無邊黑暗。
如今,我終於靠自己,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我不再需要他的星光了。
因為,我自己,就是太陽。
【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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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新店的生意很好,我和小月忙得腳不沾地,生活充實而又疲憊。
我再也沒有見過顧淮安。
隻是偶爾會從小月刷到的濱城財經新聞上,看到他一閃而過的身影。
他好像更瘦了,眉宇間的清冷變成了化不開的鬱結。
新聞說他的科研團隊出了問題,似乎還捲入了一場學術紛爭。
那個曾經光芒萬丈的天才,好像正在從雲端,一點點墜落。
有一次,小月指著手機螢幕,小聲對我說:“晚姐,你看,他好像過得……也不怎麼樣。”
我正在揉麵,頭也沒抬,隻是淡淡地說:“彆人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麵快發好了,準備上籠吧。”
小月看著我,然後笑了:“說得對!”
我的人生,就像這盆正在發酵的麵團,曾經被狠狠地摔打、揉捏,疼得快要散架。
但隻要給它一點時間和溫暖,它就能重新膨脹起來,變得柔軟而有力量,最終被塑造成我想要的模樣。
那天,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教授,顫顫巍巍地走進我的店裡,點了一籠肉包。
吃完後,他叫住我,歎了口氣:“姑娘,你是蘇晚吧?”
我點點頭。
他是顧淮安的博士生導師,王教授。當年,他也曾以為我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淮安那孩子……可惜了。”王教授搖著頭說,“他是個天才,可他的心,被東西矇住了。這些年,他一篇像樣的論文都寫不出來,整天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上次我去看他,他桌上擺著一張照片,是你小時候,紮著兩個小辮子,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
我的心,輕輕地刺痛了一下。
不是為他,是為那個再也回不來的,紮著小辮子的姑娘。
“王教授,”我遞給他一杯熱茶,微笑著說,“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無論是愛,是恨,是那些撕心裂肺的疼,還是那些咬牙切齒的怨,都隨著時間,被揉進了我一個又一個的包子裡,蒸熟,然後嚥下,變成了我身體裡的一部分。
它們讓我變得更強大,也讓我更懂得珍惜眼前的平靜和溫暖。
送走王教授,我站在店門口,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夕陽的餘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看到街角的花店,新進了一批向日葵,開得金黃燦爛。
我走過去,買了一大束。
抱著那束溫暖的向日葵回家時,我想,明天,店裡的窗台上,又會多一抹亮色了。
至於那些曾經的黑暗和星辰,就讓它們,永遠留在過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