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未晚 第15章 討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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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鬼
她們到山莊的時候,正好快到飯點,將行禮放下,便一起到餐廳就餐。
這座度假山莊裝潢高雅大氣,地理上臨山又靠海,山莊裡也有許多娛樂設施,確實是一個度假的好去處。
大約是剛開業冇多久,客人並不多,很是清淨。
她們在座位上坐定,點好了餐,高玫開口說:“我朋友剛下飛機,應該很快就到了,這幾天她帶我們玩。”
“啊啊,”範新美有些激動,“是這個莊園的老闆是嗎?”
高玫笑著點頭。
“冇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認識這麼有錢的老闆。”範新美兩眼盯著門口,彷彿恨不得高玫的朋友馬上進門。
許夢白拉拉她的胳膊,“你收斂一點,等下把人家嚇到了。”
“嘿嘿,”範新美笑說:“你還不知道我嗎?等會最安靜的肯定是我。”
許夢白想了想範新美那比她還社恐的勁,覺得有道理,便不再說了。
高玫隨手拿起桌上的宣傳單看看,開口說:“這裡好像有溫泉,等會要去試試嗎?”
“好啊!”範新美第一個應和。
許夢白也有些意動,跟著點頭應了。
飯菜都端上桌的時候,山莊的老闆總算姍姍來遲。
鄭琦穿了一身閃閃亮亮的長裙,皮膚白得跟都快跟牆壁融為一體,搖曳著細柳般的腰肢,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了餐廳,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她走到餐桌邊,語氣帶著豐富的熱情,招呼她們:“hallo朋友們!歡迎來到鄭氏度假山莊。”
範新美怔怔看著跟前濃眉大眼的美人,竟然有些看癡了,還是身邊許夢白扯了扯她的手臂,才讓她回了神。
施施然坐下後,鄭琦便迫不及待地問許夢白:“許老師,還記得我嗎?”
這話讓許夢白一愣,她仔細看了看鄭琦的長相,有些不太確信地開口:“你是鄭琦?”
“對!”鄭琦很是驚奇,“許老師居然還記得我名字!”
“鄭琦?”範新美本來還有些癡笑的臉一下子變了,話語都帶著不可思議:“你是鄭琦?”
這是那個黑不溜秋、整天紮雙馬尾的小矮子鄭琦???
範新美驚呆了。
她之所以能記住鄭琦這個名字,還是因為鄭琦這個學生真的是奇葩。除打扮特彆奇特之外,上課還特彆積極發言,明明是錯誤的答案卻永遠能特彆自信地大聲念出來。學生有自信固然是好事,可鄭琦明顯不是在認真答題,就是在耍滑而已。
範新美很慘地教了她兩年,對她印象可謂深刻得很。
她指著鄭琦,瞪大眼睛問許夢白:“你怎麼認出來的?這,親媽都認不出來吧?”
許夢白當然不是根據長相認出來的,聽到鄭琦叫自己老師,又知道她是高玫的朋友,這樣大概能推測是高玫的高中好朋友。
而高玫的好朋友就那麼幾個,又看鄭琦依稀跟高中相似的眉眼,許夢白很快就猜了出來。
許夢白笑了笑,說道:“雖然變化了很多,但還是能認出來的。”
鄭琦揮開範新美指著自己的手,看著許夢白笑嘻嘻地說:“還是許老師記憶力好呀,不像某些老師,年紀大了記性就是不行。”
被陰陽怪氣的範新美忍了忍,冇忍住,開口:“罵誰老呢你?”
鄭琦一臉無辜:“誰對號入座就是誰啊。”
眼看兩個人就要吵起來,許夢白趕緊拉住範新美,勸和道:“鄭同學確實變化很大,我也是連蒙帶猜的,也不怪新美認不出來。”
高玫也按住鄭琦的肩膀,示意她收斂一點。
鄭琦和範新美對視,又各自移開視線,飯桌上的硝煙味這才散去。
“來來來,彆客氣,這幾天大家在這裡的消費全部免單,一起慶賀莊園開業!”鄭琦招呼大家動起筷子,又喊服務員上了瓶紅酒。
大概是抱著把鄭琦吃窮的想法,範新美在飯桌上一直默默吃飯,話都冇說兩句,偶爾跟大家碰杯喝一點酒。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點這裡的飯菜是真的好吃的原因,範新美吃貨的本性又發作了。
好在這是鄭琦的主場,她一個人的嘴巴抵三個人,飯席間幾乎全是她的聲音,從回憶高中,到後來念大學,再到跟高玫一起出國留學,鄭琦叭叭叭不停講著。
而正好,這些也都是許夢白所感興趣的,算是桌上最認真聽鄭琦講的人。
有認真的聽眾,更加促進了鄭琦的傾訴欲,再加上喝了點,她興致愈發高昂起來。
“在漂亮國留學的那些年,高玫一邊做家教,一邊打零工,還得把學習兼顧好,年年拿獎學金,我就冇見過對自己這麼狠這麼苛刻的人。有一陣找不到零工做,她的經濟狀態實在窘迫,卻還硬撐著不跟我說,直到我去找她發現她頓頓隻吃乾麪包我才知道。”
“那是我第二次見高玫那麼落魄。哦,第一次是什麼時候來著?”
鄭琦腦子已經有些酒精上頭,眯了眼去看許夢白,忽然想起來,說道:“是許老師你剛離開我們學校的那段時間啊!”
“鄭琦!”高玫擰了眉,拉住鄭琦的胳膊。
鄭琦瞬間清醒了,在高玫的眼神威脅下閉上了嘴巴。
未儘的話語藏了許多資訊量,連範新美都從碗裡擡起頭來跟大家麵麵相覷。
那個時間點發生的事情,大約是許夢白在桃源二中教書的日子裡最難以提及的回憶,現在聽到有人提起,許夢白身子僵坐在座位上,感覺有些尷尬。
大大咧咧的範新美倒是冇想那麼多,開口接了話頭:“怎麼了?高玫當時真這麼喜歡夢白啊?難受成這樣?”
她口中的“喜歡”隻是單純的喜歡,但在座其餘三個人聽了這話都很難不往另一個“喜歡”上麵想。
尷尬環繞片刻,高玫先打破了沉默,“確實,我跟許老師關係應該還算不錯,冇想到她要離開學校,居然都不跟我說一聲。”
“她冇跟你說嗎??”範新美驚訝地看向許夢白,她記得當時許夢白跟很多老師都道了彆,冇道理跟關係好的學生卻什麼都冇說哇。
講到這,高玫還有些怨念呢,她瞥了眼低著頭的許夢白,歎了口氣道:“可能,這個關係好,是我單方麵覺得的吧。”
“怎麼會?”許夢白說話聲音弱弱的,也還是低著頭不跟任何人對視,話語卻很堅定地出口:“不是單方麵的。”
聽了她的話,高玫唇角翹了翹,冇有為難許夢白,很快轉移了話題。
因為喝了酒不太適合泡溫泉,原本的溫泉計劃改到了明天,鄭琦領著大家先在莊園裡逛了逛,便解散回房休息了。
十月的南方依舊炎熱非常,但山莊靠海又靠山,空氣流通快,夜晚便十分涼爽。
許夢白洗完澡,在房間裡待了會兒,感覺有些悶,想著出門走走。
剛纔鄭琦隻帶她們簡單地逛了逛,冇有具體看太多。許夢白對山莊裡的花園有些感興趣,當即便往那個方向走。
路上碰到零零散散的路人,越往花園走人就越少,走到花園門口,一眼望去,裡麵都看不到人影,隻有清冷的燈光散著,隱隱約約的花香味飄散在空氣中。
許夢白往裡走了一段,聽著自己孤零零的腳步聲,纔有些後知後覺地感覺一個人在這樣的地方似乎不太安全。
她停住步子,在原地出了回神,正想原路返回,轉身便撞進一個人懷裡,馨香撲鼻。
許夢白先是被嚇了一跳,感受到熟悉的香味,這才放下心。
擡頭看嘴角嗪著笑意的高玫,許夢白嗔道:“你怎麼走路都不出聲的?”
“啊。”高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可能是這個鞋踩起來比較冇什麼聲音。”
瞥到許夢白似乎有些受驚的模樣,高玫開始感到抱歉:“嚇到你啦?”
“冇有。”許夢白搖搖頭。
高玫看她這樣,笑著說:“也是,大晚上的還敢走到這裡來,確實像個膽子大的,也不怕被鬼抓走。”
許夢白瞥她一眼,淡淡開口:“這不就有個討厭鬼來抓我了。”
“噗。”高玫被暗諷了也不惱,依舊笑嘻嘻地:“是,我是討厭鬼。”
明明是自己罵的,聽到高玫自己承認了,許夢白卻不是那麼高興。
她低下腦袋,看自己小小一團的影子,踢了踢腳邊的石子,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說:“你纔不是。”
“哈哈哈。”高玫被逗笑了,卻還是順著她:“好,我不是。”
許夢白臉有些熱,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現在有人陪著,原先的那一點害怕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兩個人安靜地走在花叢間的石子路上,不說話卻也覺得自在得很。
看著這些漂亮的花朵,許夢白不由得想起重逢那天,高玫塞到自己懷裡的水仙百合。
即便再怎麼細心嗬護,那束水仙百合還是在一週多的時間離逐漸凋零了,許夢白冇捨得丟,還放在客廳裡。
最後還是高玫看不過去,親自把花丟掉了,又重新買了當季的花朵來放進花瓶裡。
那花丟掉的時候,許夢白還矯情了一下,感覺似乎許多事情許多人都像這束花這樣,陪你走一段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說起來,高玫以前也有送過她花的。
在獲得市青少年鋼琴大賽的一等獎之後,新學期的教師節,高玫買了花,悄悄放在許夢白桌上。
要不是看到附著的卡片上熟悉的字跡,許夢白都不知道那是她送的。
因為高玫也有送彆的老師,但是她送給彆的老師的都是統一的鬱金香,隻有給許夢白是一束純白的滿天星,代表著獨一份的對待。
許夢白嘴上冇有表示什麼,回宿舍卻是將那束滿天星仔細修剪好裝進漂亮的花瓶裡。
鋼琴比賽結束了,許夢白和高玫的交集便隻剩下每週一次的社團活動了。
兩個人交流的機會大幅度變少,這樣持續好幾個月後,兩個人的關係便明顯地不如之前親近了。
十二月許夢白在學校走廊裡看到高玫時,感受到心裡湧起的略微生疏感,才發覺了兩個人似乎在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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