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在初夏 離開
離開
飯桌上，程老跟很關心季野的近況，畢竟這快一個多月都沒有見到過季野。
而且受人之托，總得忠人之事。更何況程老看著季野這孩子也是可憐。
隻不過關於這方麵的事情季野有點難以啟齒，總不能當著人的麵說是因為害怕他們。
林奶奶倒是很細心的觀察到季野的難堪，對著程老就陰陽到：“吃飯的時候少說話，小心噎死！”
程老倒是很怕林奶奶的樣子，也不爭一時口頭之快，悄咪咪翻了個白眼就乖乖扒拉碗裡的飯。
林奶奶則滿臉慈祥的對著季野說到：“小季啊，以後每天就來奶奶家吃飯，你爸媽都不在家的，姐姐平時也要上學，你一個人在家多不方便啊。”
“林奶奶，我……”季野沒想到會扯到這個話題上來，一時還沒有想到該怎麼搪塞過去。
平時在自己家裡還好，隔著門把人拒絕了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就這麼當著人的麵，還是長輩，季野反而不敢直接開口拒絕了。
“你這孩子啊，就彆拒絕奶奶我了，這事就這麼敲定了啊！以後不許再把自己關家裡躲著我們了！”林奶奶見季野好像有拒絕的意思，直接開口命令道。
這可把季野又給嚇到了，有些怯弱的低下了頭。
“你也彆怪奶奶我多管閒事，你父母也真的是，你還這麼小，就把你跟你姐給扔家裡，擱誰誰能放心的了啊？你這孩子也是，奶奶看得出來你比同齡人都要懂事很多，可你天天把自己鎖家裡不見人，萬一出個啥事可咋辦？你家裡人托我們照顧你，其實就算不囑托我們，我們也不忍心看你一個小娃娃自己一個人孤單單的。你要是覺得不自在，你就每天吃飯的時候到奶奶家來吃個飯，其他時間你想待自己家還是彆的地方都隨你，至少讓我們倆老人能看見你每天都健健康康的，我們也能放心些。你也不要有心裡負擔什麼的，平時吃個飯就是多雙碗筷的事。而且你來了還能陪小嘉玩，你們倆年紀相仿，也能玩到一起去。”林奶奶非常耐心的說服的季野。
旁邊正大快朵頤的程嘉突然聽到自己被提及，也連忙附和道：“對啊對啊！我天天一個人可無聊了，季野，你每天就來嘛！拜托拜托！”
“我……”季野此刻非常糾結，一方麵自己真的很不想麻煩程嘉的爺爺奶奶，可另一方麵，自己天天一個人其實也蠻無聊的……
季野看了看兩位老人，又看了看眼睛快冒出光來的程嘉，最終還是勉勉強強答應了下來。
吃完飯後程嘉就又拉著季野到自己房間裡玩去了，不過沒過多久程嘉就開始犯困了起來，一頭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季野見狀也是悄悄退出了房間，出於禮貌找到程老告知了一聲就跑回自己家裡待著了。
晚上季燦放學回來後，季野又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一遍。季野說的吞吞吐吐，好在季燦已經習慣了，大概的過程也全都聽明白了。
等季野交代完全部的事情，季燦也是調整好了心態，轉身出門去敲響了隔壁的門。
季野沒有跟著季燦一起，隻是站在門後悄悄偷看著。
過了十幾秒，林奶奶來開了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季燦，“孩子，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隻見季燦沒說什麼，隻是恭恭敬敬的給林奶奶鞠了個躬，林奶奶見狀也是連忙把季燦扶了起來，“孩子你這是乾嘛啊？”
“林奶奶，非常感謝您和程爺爺照顧我弟弟，我平時要上學，對照顧我弟弟的精力實在有限，我今天聽她說您讓他平時到你們家去吃飯，我平時其實也挺他的夥食問題，可奈何我中午沒辦法回來，他自己雖然會倒騰點東西吃，可營養總會不夠，林奶奶，這些錢您拿著，就當我給我弟在您這兒交個夥食費了，平時我弟弟中午就麻煩您了！”說罷季燦就從兜裡拿出幾張百元大鈔恭恭敬敬遞給林奶奶。
“哎呦，你這孩子，收起來，快收起來，管飯這事本來就是我提出來的，哪有讓你付錢的道理？奶奶知道你家也不容易，父母都在外打工，就為了多掙點錢養活你們倆，錢你自己收好，平時想買點啥就買點啥，你弟弟就交給我們倆老人照顧，他一個小孩子，能吃多少東西也是？”林奶奶邊說邊把季燦拿出來的錢塞回兜裡去。
“他平時其實吃的挺多的……”季燦小聲嘀咕了一句。
“是嗎？可我今中午看他沒吃多少啊？”林奶奶回想著中午的場景說道。
季燦也是毫不留情的拆穿道：“那是他覺得不自在，在客氣呢。”
林奶奶聽完也是笑了起來，“哈哈，沒事，能吃是好能吃是福，不過你回去可得勸勸那孩子以後來這兒吃飯可就彆那麼客氣了，該吃就吃！”
“好，我回去會好好說教他的，那林奶奶，這錢……你還是收下吧！”季燦又重新掏出錢準備直接往林奶奶兜裡塞進去。
林奶奶又趕忙拽住季燦的手，“都說了不用了，你這孩子咋也這麼倔呢？趕快把錢收起來，你要再這樣，那我可就不幫你照看你弟了啊！”
不得不說林奶奶是會拿捏人的，三兩句話就能拿捏彆人，讓對方沒什麼可以拒絕的餘地。
季燦最終也是無奈的收回了錢，又再一次向林奶奶恭敬的鞠了個躬，然後道彆回了自己家裡。
季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過趁季燦進門前就跑開回到自己房間，裝作不知情的模樣。
季燦也是直接來到季野的房間，準備和他談一談，而談話的內容，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無非就是季燦讓季野去程嘉家裡待著，這樣自己也能省心一二。可季野每次麵對這件事，都是拒絕的態度，非常抗拒去一個不熟的人家裡，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待著自在。
讓季燦沒想到的是，這次剛把話說出來，季野就同意了。這讓季燦非常懷疑麵前這人真的是自己平日裡麵對的那個倔強的弟弟嗎？
季野出乎意料的回答倒讓季燦原本準備好的說辭此刻都沒有了用武之地，總不能是因為他中午已經答應了林奶奶，所以此刻也才答應的如此爽快？不對，這根本不像他，這種事情就算是答應了，那肯定也是敷衍過去，根本沒有當真的。季燦此刻實在摸不著頭腦，一時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季野突然出聲，纔打斷了季燦的思緒，“姐，我困了，想睡覺。”
“噢噢，行，那你快睡，我先出去了。”
其實季燦猜到沒錯，哪怕自己中午答應過林奶奶，但隻要自己賴在家裡不出去，對方也會拿自己沒轍。可知道季燦晚上和林奶奶的對話後，季野就開始反思自己，自己的任性是不是給自己姐姐帶來了許多困擾……
就像季燦擔心季野一樣，季野也不希望給自己姐姐造成麻煩。可是他自己還太小，能做的事情幾乎沒有，隻有乖乖聽自己姐姐的話這一條。
季野對兩位老人的敬畏感還沒有完全消散，不過對程嘉已經完完全全沒有了任何的防備。
再後來的一年裡，程嘉就經常拉著季野到處玩，到點了就回程嘉家裡吃飯，季野也慢慢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對程嘉的好感也來到了高峰。
……
“那段時間我也經常會帶你來這所學校，就院子裡的那一棵很大的梧桐樹，每到夏天，我們就會在樹下玩耍。那會兒的我，帶著我一起爬樹、捉蟲子。有一次，我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嚇得大哭。你急忙跑過來，安慰我，還幫我包紮傷口。從那以後，我就覺得你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程嘉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彷彿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去河邊捉魚。你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跳進河裡，不一會兒就捉了好多魚。我在岸邊看著你，羨慕極了。你把魚分給我，還教我怎麼捉魚。我們玩得特彆開心，直到天黑了纔回家。回家後，我們被我爺爺狠狠地罵了一頓，可我卻一點也不後悔。”程嘉的眼神中充滿了溫暖，那些美好的回憶如同一幅幅畫卷在他眼前展開。
“記得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你的雪球總是扔得特彆準，每次都能打中我。我不服氣，拚命地反擊，結果卻弄得自己一身雪。最後，我們都累了，就躺在雪地上，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那一刻，我覺得世界是那麼的美好。”程嘉的聲音漸漸低沉。
聽著程嘉的描述，季野模糊的記憶也逐漸清晰起來。
……
再後來，程嘉就要去上學了。而季野比程嘉小兩歲，還沒有到能夠上學的年紀，因此季野平日裡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好在程嘉也隻是剛上小學，談不上學業緊張，每天一放學，就總會興衝衝的找到季野，和他分享學校裡發生的新鮮事，學到的知識。
季野在一旁也總是聽著興致勃勃，那段時間，聽程嘉分享他的日常就成為了季野每天最幸福的時光。
後來又過了兩年，季野也準備要上學了，本來以為從此就可以跟程嘉一起每天上下學，在學校裡玩耍，可還沒有等季野入學，程嘉的爺爺就突發疾病去世了。
上午還好端端的人，下午卻就不在了。
而林奶奶也因為接受不了程老突然去世的事實變得鬱鬱寡歡，等程嘉回到家發現時，也隻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段時間，季野經常陪在程嘉身邊，可年幼的季野從未經曆過生離死彆，根本不知道兩位老人的離開意味著什麼，他隻知道程嘉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笑過了。
而為了能讓程嘉開心一點，季野能做的就是每天默默陪在他身邊，每天學著他奶奶的模樣給程嘉做好吃的，每天送他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可是一直到林奶奶的葬禮辦完，程嘉的父母帶著程嘉搬離這裡，季野都沒能夠讓程嘉再笑一次。明明記憶中的程嘉，是那樣的活潑愛笑……
程嘉一家走的很突然，什麼都沒有留下，原本生氣勃勃的小院，也變得死氣沉沉。一開始季野還沒有意識到程嘉的爺爺奶奶去世後意味著什麼，就連程嘉被他父母帶走，季野都還天真的以為他還會回來。
季野每天都蹲在院子口等著程嘉能夠回來，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現實告訴季野，程嘉不會再回來了，他真的走了。
……
命運讓我們再次重逢。
“當陳阿姨聯係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之間的緣分還沒有結束。”程嘉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季野。
季野靜靜地聽著程嘉的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程嘉看著默不作聲的季野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沒關係，隻要我們還在一起，就好。”
季野很想告訴程嘉自己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不知不覺兩人就這麼躺在這裡睡著了，等季野再次醒來已經是後半夜了，被一陣陣涼風凍醒了。
季野看著身邊還在熟睡的程嘉，小心翼翼的往程嘉的身邊靠了靠，在幾乎快要貼到程嘉的時候停了下來，蜷縮在他的身旁又睡了過去。
等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季野發現自己正緊緊抱著程嘉，一條腿也架在程嘉的身上，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從程嘉身上離開站起身來。
而程嘉也是早就醒了的，看著季野這副慌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那麼慌張乾嘛？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睡了呢？”程嘉不懷好意的說著，隨後又饒有興味的走向季野，雙手搭在季野的肩膀上，把目光對向昨晚兩人睡覺的地方說，“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講，好像確實睡過了。”
這話聽的季野更加羞愧，甩開程嘉的手，丟下一句，“回家！”就低著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