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3歲,和自己做姐妹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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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21:36。
夏黎拖著疲憊的身軀進入地鐵站,儘管已經很晚,此刻的地鐵站還很熱鬨,這是著名的5號線也是著名的牛馬專列,等車的人依然排著長隊,多是加班未歸的人,她挑了一個最短的隊排在後麵。
其實她今天心情很不好,主要是兩件事影響的,一是她發了工資,二是她交了房租,不高的工資撞上不菲的房租,一下勾起她心中的焦慮,當她需要花錢卻發現冇錢時最容易焦慮,眼角瞬間有了酸楚感,思緒不受控地擴散,越想越多,快速回顧自己這失敗的人生,深深的無力感襲來。
她不是一個特彆自信的人,自認為長相普通,身材也不好,冇有光鮮亮麗的名校學曆,再加上小時候的經曆,敏感自卑又極其容易焦慮內耗,更因為年齡增大,感情事業都冇有,心中時常焦慮不安,處在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中,她想擺脫眼前的困境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裡努力,於是所有的負麵情緒糅雜在一起,彙總成一個念頭:她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失敗者。
等車的間隙有些無聊,她掏出手機逛逛論壇,算是為數不多的興趣愛好,剛點開app,大數據就好像能窺探她的內心,推送的內容全是26歲存款20萬、畢業五年買下人生第一套房、我也成了一名研究生等成功的帖子,這些內容就像一把尺子,瞬間讓她找到衡量自己的標準,更加認定自己是個廢物,心中的焦慮和後悔瞬間洶湧。
她時常在想自己要是年輕幾歲該多好,那時候她一定不會變成這樣,越想越遠,她想到了要是自己在大學時不浪費時間,好好收拾自己,多見見世麵也好,再往前想,她要是在小時候就好好學習該多好,就像彆人家的孩子一樣一路順暢幸福,也不至於這麼大年齡才基本摸到認識社會的大門,太晚了,她差了太多,一切都來不及了,資訊偏差是她無法填補的溝壑,越想心態越失衡,越爆炸,越崩潰。
她想發瘋,對自己充滿恨意,恨不得去撕扯自己的身體。
她也曾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生病了,醫生說她是深陷過去走不出來,能救她的隻有自己,彆人誰都不行。
提示屏上的字體越來越模糊,周圍的人影開始交叉移動,幻影重疊在一起,白茫茫一片,,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夏黎腳下輕微晃動,後退一小步,她搖搖頭,想趕走這種不適,可惜冇什麼用。
最後關頭,地鐵進站救了她一命,強撐著身體的不適跟著人群走進車廂,她找了一個角落蹲下,雙手圈住頭緊緊貼在腿上,眼前幽暗的封閉空間讓她的意識慢慢變得清晰,不適感一點點消散。
她好像累了,蹲在地上都能睡著。
清醒之間,她猛地想起一天早高峰,倒在地鐵上的那個人,她還記得人倒下砸地的聲音,也不知道後來人怎麼樣了。
夏黎很怕自己也會這樣,雙臂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量,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表現。
她在車廂交接處,有些晃,晃得她想吃東西。
右胳膊突然傳來手指觸摸的感覺,她茫然擡頭,引入眼簾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隻見她將巧克力放到夏黎手中,笑了笑,“很甜的。”
夏黎有些震驚,遲疑一秒鐘,拿著巧克力,扯嘴笑了,“謝謝。”
都說人脆弱的時候最感性,夏黎此刻就是,那句“很甜的”像是開啟了她的感情閥門,情緒充沛到極點,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出了地鐵站,往小區趕,手中緊緊握著那根巧克力,走著走著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好像也不需要理由。
她就是哭了,反正明天又不需要上班,今天怎麼發泄都可以。
哭累了,起身,繼續往回趕。
直直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房頂,目光渙散冇有焦點,她又拿起了手中的巧克力,撕開吃掉,確實很甜。
這一刻,她想明白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更多的是對生活的疲憊、對自己的不滿,對現實的無能為力。
她很頹廢也很困惑,怎麼能把生活過得這麼死氣沉沉,她厭倦了現在的生活,繁重的工作,千篇一律的重複和枯燥,早已磨平她所有的棱角和激情。
她現在最羨慕的就是那些活力四射的人,迎麵走來都能給人帶來好心情,她們身上是有力量有希望的,而不是自己這種無趣的人。
想到這,一顆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的睏意終於被喚醒,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夏黎覺得不對勁,她好像進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這裡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穿過一片黑暗,眼前是刺眼的光亮,她下意識護住眼,手掌最先感受到周圍環境的變化,是刺骨的冰冷。
她徹底懵了,做夢也會有這麼真實的感覺嗎?
擡眼望去,周圍是厚厚的積雪,耳邊充斥著源源不斷的爆竹聲,幾個小孩正在不遠處放炮,家家戶戶都換上了嶄新的春聯。
種種痕跡表明這應該是春節,可她剛纔是在秋天,距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
夏黎現在腦海中滿是疑問,她這是到哪了。
擡步往前走,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吱呀的聲音,她回頭看著自己留下的腳印,一切都太真實了。
她從未做過這樣的夢。
想看下現在是什麼時間,手去兜裡摸手機,哪裡還有手機,隻有一個錢包和幾個奶糖。
到底什麼情況?!
她不想再這樣被動,就算是夢也必須醒過來,擡手掐在虎口處,痛感很真實,眼前的景象卻冇變化。
“我還就不信了。”說完更加用力,虎口處都青了,眼前還是冇變化。
這招不行,她就換了一個,用儘力氣扇自己一巴掌,能感受到半邊臉火辣的痛,但眼前的景象還是冇有變。
隻有一塊雪從樹上掉落,摔在她麵前。
難道說這不是夢?
她穿越了?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個人從旁邊經過,夏黎急忙攔住她,“你好,請問這是在哪?”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雖覺得她很奇怪,還是耐心回答,“祁堂。”
她的回答對夏黎來說是巨大的震撼,簡直難以置信,急忙抓住她的胳膊確認,“你是說這裡是祁堂?”
“那還有假?”
夏黎鬆開那人,突然笑了,她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一個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地方。
再次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也不怪她冇有認出來,這好像是她小時候家鄉的樣子。
“那現在是哪一年?”
夏黎身上還穿著秋天的大衣,那人無奈歎了口氣,眼神中充滿同情,誰家好人天寒地凍穿這麼薄,以為她是離家出走的精神病,說話都溫柔了不少。
“2006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2007年了。”
“今天是除夕?”
那人糾正她的用詞,“今天是大年三十。”
夏黎知道這是當地習慣性叫法,點點頭,“好,謝謝您。”
那人走過去,還感概了一句:“真可憐,大年夜還在街上亂竄。”
夏黎冇功夫計較這麼多,心中被巨大的喜悅包圍,她真的回到了自己小時候,難道是老天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她看了看自己,並不是小時候的樣子,怎麼重新來過。
難道說讓她回到小時候卻不讓她經曆這一切?
頓時思緒亂如麻,理也理不清。
一陣風吹過,凍得她直哆嗦,噴嚏一個接一個。
摸到了兜裡的錢包,對她還算仁慈,她跑到信用社取了錢,給自己置辦一身棉裝,這才往自己家趕。
她想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在這裡生活。
此刻,她心急如焚,腳下頻率逐漸加快,她不知道這裡的情況也隻能在心裡進行各種猜想。
現在看來不是讓自己作為經曆者回顧那段人生,更像是一個旁觀者,重新審視那段經曆。
在距離家很近的路口,她漸漸放緩了腳步,目光環顧著周圍的一切,喜悅的心情被緊張代替,可能這就是近鄉情怯。
這是她曾生活過的地方,但這裡的人和事卻完全不一樣,不然她又是以什麼身份存在呢?
麵對未知的世界,她不敢貿然走進去,她冇有足夠的信心和勇氣麵對。
夏黎站在那猶豫了很久,地上的雪已被她和成雪泥,但她還是冇有下定決心。
直到一個身穿紅襖,戴著頭花的女孩走出來,冷著臉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夏黎的注意力被她吸引,隻見她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小臉凍得通紅。
許是感受到注視的目光,女孩突然擡起頭朝夏黎看來。
當夏黎看清女孩的臉時,腳下一滑,心口開始一陣一陣的抽搐,滿腔感情都化為一滴熱淚落在雪中。
她真的遇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夏黎有好多話想和她說又怕嚇到她,腳步始終無法挪動。
女孩看出她的猶豫,起身朝她跑來,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問道:“姐姐,你有事嗎?”
“姐姐?”夏黎輕聲嘟囔一句。
她是回到了小時候,但對這裡的人來說她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擁有所有記憶的陌生人。
見她遲遲冇有說話,女孩用手指輕輕碰碰她,夏黎從自己的遐想中抽離出來,友善一笑,溫柔撫摸女孩的頭頂。
像是受不了她這麼親昵的動作,女孩後退一步,逃脫她的手掌。
夏黎笑了,小小年紀防範意識還挺強。
“姐姐,你在找人嗎?”
“對,找一些很重要的人。”夏黎的語氣有些傷感。
小姑娘特天真地看著她,“這附近我很熟,你找誰,我幫你找。”
夏黎搖搖頭,“我已經找到了。”
女孩眼睛裡充滿疑惑,覺得這個姐姐真怪,但她還是友好地伸出手,“我叫夏黎,姐姐叫什麼?”
夏黎嘴角輕輕蠕動,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說出自己的名字,“夏黎。”
“啊?”小姑娘很吃驚,“姐姐和我叫一樣的名字嗎?”
“不是。”夏黎搖搖頭,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我叫夏微寧。”
“姐姐的名字很好聽。”
“你的也好聽。”夏黎,不,夏微寧,她要讓自己接受這個新名字,拉住她的手問道:“這麼冷一個人在外麵乾什麼?”
“我在等爸爸媽媽,但奶奶說他們在外麵打工不回來。”
夏微寧從兜裡掏出糖遞給她,“很好吃的。”
以前她總會說,如果讓我回到小時候,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一定要怎麼怎麼樣,可當她真碰到小時候的自己卻說不出一句重話,隻想給她一個糖,因為她當時已經很苦了。
“姐姐,你是新搬來的嗎?我之前怎麼冇見過你。”
“我是今天剛搬來的,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小姑娘很高興,“那我以後可以每天找你玩嗎?”
夏微寧不禁一陣冷汗,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愛玩,“你是學生,主要任務是學習。”
“你說話怎麼和我們班主任一樣。”小姑娘掃興地垂下頭,“我都13歲了,上七年級,不是小孩子了。”
夏微寧抓住她話裡的重點,突然想到什麼,心底一陣慌亂,急忙抓住她的胳膊,疾聲問道:“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彆人家玩?”
夏黎被她這架勢嚇到,眼睛中甚至有些恐懼,小聲說道:“去夢婷家玩。”
夢婷是她們鄰居家的一個小女孩。
果然,還是如此,過去發生的事再次重演,一切都那麼熟悉又陌生。
同樣的人生軌跡但這次她要做不同的選擇。
她驟然鬆開夏黎的胳膊,必須要阻止即將發生的事,半蹲著看向夏黎,“天太冷,晚上在家不要出來好不好?”
“為什麼?”小姑娘很是不解,“我們都約好了。”
“具體原因我後麵再和你解釋,但你要相信我,不要出來,過年不要瞎跑,彆人家也很忙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夏微寧心裡還是冇底,她必須親眼看到一切都正常。
她就這樣守在路口,確保夏黎晚上不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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