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3:東北趕山狩獵年代 第12章 雪林尋蹤覓熊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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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北風颳得人臉生疼,像無數細小的刀片在皮膚上劃拉。
曹雲飛踩著齊膝深的積雪前行,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特意穿了雙新做的烏拉鞋,裡麵絮了三層烏拉草,既防滑又保暖。
黑雲在前麵開路,鼻子緊貼著雪麵,噴出的白氣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洞。
追風則跟在靳從起身旁,時不時抖落身上的雪粒子。
飛哥,咱都轉悠兩天了。靳從起搓著凍得通紅的耳朵,皮帽子上結了一層白霜,連根熊毛都冇見著,腳趾頭都要凍掉了。
曹雲飛冇答話,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麵前的老椴樹。
突然,他蹲下身,摘掉右手手套,用指尖輕輕撫過樹乾上幾道深深的爪痕——那是黑瞎子蹭癢留下的,樹皮剝落處滲出的樹脂已經凝固發黑,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
看這個。他扒開樹根處的積雪,露出幾個乾癟的野果核,拾起來在掌心搓了搓,啃得這麼乾淨,邊緣還有細密的齒痕,是熊的牙印。
他站起身,指向東南方一片混交林,往那邊找,黑瞎子喜歡在背風的陽坡找樹倉子。
靳從起哈著白氣,從懷裡掏出個凍得硬邦邦的玉米餅啃了一口:你說這熊瞎子,咋就知道找那麼準的樹洞?
靠這個。曹雲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熊的鼻子比狗還靈,能聞出樹乾裡的腐朽氣味。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林子深處走去。
曹雲飛時不時停下檢查樹乾和地麵,像讀一本無形的書。
在一處倒木旁,他發現了一坨半凍住的糞便,用樹枝撥開看了看:漿果、鬆子、螞蟻卵...這畜生夥食不錯。
正午時分,他們來到一片背風的山坳。
這裡的雪明顯薄了許多,露出下麵枯黃的草叢。
曹雲飛眼前一亮——幾株被連根拔起的灌木旁,散落著幾團棕黑色的毛髮和幾坨乾癟的糞便。
新鮮的。他戴上手套,捏起一團糞便撚開,裡麵還有未消化的鬆子和齧齒類動物的骨頭碎片,不超過三天,這熊還冇進倉子。
黑雲突然壓低身子,喉嚨裡發出的警告聲。
過了良久。
曹雲飛收起獵槍:這不是我們要找的。他指了指黑瞎子腳印的方向,它是一個走駝子,還在找冬眠的地方,冇進倉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回吧,明天往老黑山找。
回屯路上,兩人都冇怎麼說話。
路過劉家地頭時,看見劉老漢正在修補被野豬拱壞的籬笆。
老人佝僂著腰,手上的凍瘡裂了幾道口子。
曹小子!劉老漢招手,聲音嘶啞,聽說你打著麅子了?
曹雲飛點點頭。
劉老漢搓著手,凍裂的手掌在皮毛上蹭了蹭:好小子!改天來家喝酒!他壓低聲音,聽說你們在找黑瞎子?老黑山北坡有棵空心椴,樹乾要三人合抱,去年就住過熊。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曹雲飛摸著懷裡的樺樹皮地圖,在上麵添了幾道新標記。
明天,真正的狩獵纔要開始。
晨霜把老黑山的枯草染成銀白色,踩上去發出細碎的聲。
曹雲飛和靳從起天不亮就出發,到北坡時太陽纔剛露頭。
黑雲走在最前麵,鼻子貼著地麵,時不時抬頭張望。
就那棵!靳從起指著遠處一棵歪脖子椴樹,聲音壓得極低。
樹乾中段有個明顯的裂口,離地約三米高,洞口邊緣掛著幾縷棕黑色的毛髮。
曹雲飛示意靳從起留在原地,自己踩著齊膝深的積雪慢慢靠近。
離樹二十步時,他停下腳步,仔細觀察:樹洞邊緣有新鮮的抓痕,洞口下方的樹皮被磨得發亮——這是黑瞎子進出時蹭的。
最關鍵的證據是洞口結著的冰淩,內側有層薄薄的水汽——活熊呼吸凝結的。
找到了!曹雲飛退回靳從起身邊,聲音壓得極低,是頭公的,估摸三百來斤,已經進倉子一段時間了。
兩人立即按計劃開始準備。
首先清理出一片直徑十米的空地,把積雪踩實踩平——這是逃命用的。
然後在樹洞下風處五米外生起一堆火,鬆枝燃燒的聲和煙氣能震懾黑瞎子。
最後選了棵兩人合抱的柞樹,把周圍的雪也踩實——萬一失手,可以繞著樹周旋。
記住,曹雲飛一邊檢查獵槍一邊叮囑,千萬不能上樹,熊爬樹比人快。要是它追你,就繞著這棵柞樹跑。
他拍了拍腰間的鞭炮,實在不行就點火。
靳從起嚥了口唾沫,臉色發白:要不...還是你來叫倉子吧?
曹雲飛搖搖頭:你打槍?不行!算了,我叫就我叫吧,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了彆出聲,看著點,打槍還是算了,你槍法冇我準。
其實,曹雲飛是不想讓靳從起留下心理陰影。
按昨晚練的來,我先喊倉子,你看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
曹雲飛拿起一根三米長的白樺木杆,頂端綁著塊紅布。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有節奏地敲打樹乾:咚!咚!咚!
樹洞裡立刻傳出沉悶的呼嚕聲。
敲到第七下時,洞裡突然傳來哢嚓哢嚓的抓撓聲,整棵椴樹都跟著顫動。
黑雲和追風都在遠處的樹前,不安地低吠著。
再來!曹雲飛加重了力道。
吼——樹洞裡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一隻碩大的熊掌突然穿透洞口,鋒利的爪子閃著寒光。
遠處的靳從起嚇得後退兩步。
穩住!看好了曹雲飛扔掉木杆,飛快躲到就近的樹後,一邊跑一邊從背後撈過來槍,它要出來了!
黑瞎子的腦袋終於探出洞口,小眼睛裡泛著凶光。
它瘋狂撕扯著洞口的樹皮,木屑四濺。
曹雲飛剛跑過去,把槍一舉——
現在!
曹雲飛手中的槍響了。
子彈擦著黑瞎子的耳朵飛過,打在樹乾上濺起一片木屑。
黑瞎子徹底被激怒,大半個身子擠出樹洞,跳了下來,前掌一揮就把身前帶紅布的木杆拍成兩截。
媽的,去死吧!!!曹雲飛舉起雙管獵槍。
兩聲槍響幾乎連在一起。第二發獨頭彈從黑瞎子右眼貫入,朝後打碎了它的腦袋。
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幾下,軟綿綿地掛在洞口,鮮血順著樹乾往下淌,在雪地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紅。
靳從起癱坐在雪地上,臉色慘白如紙。
說實話,曹雲飛的雙腿也有些發軟——剛纔那一幕實在太險了。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搓了搓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處、處理吧...靳從起聲音發抖,指了指還在滴血的熊屍。
曹雲飛點點頭,從背囊取出準備好的工具。
首先在熊脖子上補了一刀放血,然後小心翼翼地剖開腹部。
取熊膽是最關鍵的步驟——他先用細繩紮緊膽管,然後像捧著一顆易碎的寶石般,將墨綠色的膽囊完整取出。
草膽。曹雲飛對著陽光看了看,能賣三百多。雖然有些失望不是銅膽,但已經比預想的好多了。
剝皮是個力氣活。
兩人合力將熊屍從樹洞旁邊拖過來,曹雲飛用獵刀沿著腹部中線劃開,手法嫻熟得像在解一件衣服。
熊皮要儘量完整,背部不能有槍眼,否則會影響價格。四隻熊掌要齊腕割下,用鹽醃好...
這爪子真大!靳從起漸漸緩過勁來,捧著一隻前掌比劃,比我臉還寬!
曹雲飛把取出的熊膽掛在背陰處的樹枝上,用細樹枝撐開膽管:得照水兩三次,陰乾五天才能賣。
說著掏出水壺,小心地往膽管裡灌了點清水,讓膽汁稀釋流出,這樣處理過的膽,藥販子搶著要。
回屯路上,兩人用樹枝做了個拖架。
四百多斤的黑瞎子分成幾部分,在雪地上拖出深深的溝痕。
路過劉家地頭時,曹雲飛特意留了塊帶油多的熊肉給劉老漢。
真讓你們逮著了?劉老漢捧著熊肉的手直哆嗦,凍瘡裂口滲出血絲,這、這也太貴重了...
曹雲飛說:劉叔,這是新鮮熊油,治您的老寒腿最好使。他記得前世劉老漢因為腿疾,冇能熬過千禧年的那個冬天。
夕陽西下,兩人拖著獵物進屯時,全屯子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鬨。
管彤彤擠在人群最前麵,紅棉襖在雪地裡格外顯眼。
看見曹雲飛安然無恙,她的眼圈頓時紅了。
你...你...她衝上來就是一拳,力道卻輕得像撓癢癢,知不知道多危險!
曹雲飛傻笑著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給你留的,熊瞎子身上最好的一塊。展開是塊晶瑩剔透的熊板油,抹手最好,不開裂。
管彤彤的眼淚掉在熊脂上。
她突然拽住曹雲飛的耳朵:以後獵熊必須叫我!聽見冇?我要親眼看著!
曹有才站在院門口,看著兒子和未來兒媳,又看了看地上的熊皮,難得地露出笑容:進屋吃飯。
轉身時,曹雲飛分明聽見父親小聲嘀咕:小子有種...
得!
有了這頭黑瞎子打到家,以後估計不會再捱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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