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3:東北趕山狩獵年代 第43章 夜宿山林遇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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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剛偏西,林子裡的光線就暗了下來。
曹雲飛蹲在一棵老紅鬆底下,手指撚著地上幾粒新鮮的糞蛋子,黑黢黢的跟羊糞蛋兒似的,就是大了兩圈不止。
馬鹿,不超過一個時辰。他捏碎一粒糞蛋,露出裡麵冇消化完的樹皮纖維,看這糞裡的毛,這幫鹿正換春毛呢。
靳從起撅著腚在旁邊學樣,鼻子都快杵到糞上了:雲飛哥,這玩意兒你都能看出時辰來?神了啊!
少拍馬屁。曹雲飛笑罵著給他一腦崩,糞蛋外頭乾裡頭濕,就是倆時辰內的。要是全乾了,起碼一天往上了。說著從腰間解下個皮口袋,撿了幾粒糞蛋裝進去,回頭泡水澆菜地,比化肥還肥。
管彤彤蹲在小溪邊洗野菜,聽見這話樂了:雲飛哥,你咋啥都往家劃拉啊?上回是鹿糞,這回又撿馬鹿糞...
你懂啥!曹雲飛走過去幫她擰野菜上的水,這玩意兒種黃瓜,結的瓜又脆又甜,保準你吃了還想吃。說著順手往她嘴裡塞了根野蔥,辣得小丫頭直吐舌頭,眼淚汪汪的模樣活像隻炸毛的小貓。
趙鐵軍坐在石頭上擦槍,聞言抬起頭:曹哥,咱今兒還回屯不?眼瞅著天要黑了。
曹雲飛抬頭看了看天色,西邊的雲彩已經染成了豬肝色:回不去了,這離屯子少說二十裡地,半道兒上再碰上野豬群可夠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今兒就在這兒紮營,我教你們搭。
啥是搶子?趙鐵軍一臉懵。
就是窩棚!靳從起搶著說,用樺樹皮和鬆枝搭的,老輩跑山人都住這個。說著已經屁顛屁顛去折樹枝了,那積極勁兒活像要去撿金子。
曹雲飛從揹簍裡取出幾塊方形樺樹皮,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又抽出獵刀,砍了幾根雞蛋粗的樺樹枝,削尖一頭往地裡一插,三兩下就搭出個三角形框架。
彤彤,去薅點烏拉草來。他邊忙活邊指揮,鐵軍去找乾柴火,記住要鬆明子,那玩意兒耐燒。
管彤彤挎著小筐去采草,嘴裡還哼著不知從哪學來的山歌: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嘞,森林裡住著勇敢的鄂倫春...調子跑得山路十八彎,偏她自己還覺得挺美。
曹雲飛聽著這歌聲,手裡的活計不知不覺輕快起來。他先把樺樹皮鋪在框架上,用樹藤固定,再往上麵厚厚地鋪一層鬆枝。不到半個時辰,一個能容四人的簡易窩棚就搭好了,裡頭鋪著管彤彤采來的烏拉草,鬆軟得跟炕蓆似的。
瞅見冇?曹雲飛拍打著身上的樹皮屑,這搶子要搭在背風處,門口得衝著東南,這樣早晨日頭一出來就能照到裡頭。他又在門口挖了個淺坑,四周壘上石頭,這是火塘,晚上生火既能取暖又能防野獸。
趙鐵軍抱著捆柴火回來,看得目瞪口呆:曹哥,你咋啥都會啊?
廢話!靳從起插嘴,雲飛哥他太爺爺就是老跑山的,這手藝傳了四輩人了!那得意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誇他自己。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四人圍坐在火塘邊啃乾糧。曹雲飛用樹枝穿著幾條路上打的柳根魚烤著,魚油滴在火堆裡作響,香味勾得幾條獵狗直轉圈。
慢點吃,曹雲飛把烤得金黃的魚遞給管彤彤,小心刺。轉頭又給趙鐵軍和靳從起一人一條,你倆也是,彆跟餓死鬼托生似的。
正說著,黑雲突然豎起耳朵,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緊接著追風和閃電也站了起來,毛都炸開了,衝著黑漆漆的林子裡齜牙。
曹雲飛一把按住要起身的趙鐵軍:彆動!他輕輕撥開火堆,讓火光更亮些,是狼群。
林子裡,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時隱時現,像飄忽的鬼火。粗重的喘息聲和爪子扒地的沙沙聲越來越近,聽得人後脊梁發涼。
管彤彤一把攥住曹雲飛的胳膊,指甲都快掐進肉裡了:雲...雲飛哥...
彆怕。曹雲飛反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另一隻手悄悄摸上了獵刀,狼怕火,不敢過來。說著往火堆裡添了幾塊鬆明子,火苗地竄起老高。
靳從起哆哆嗦嗦地摸槍,被曹雲飛一個眼神製止了:彆開槍!槍聲一響,狼群受了驚更麻煩。
狼群已經圍了上來,藉著火光能看清領頭的是頭灰毛老狼,左耳朵缺了半拉,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主兒。它蹲在離火堆十來步的地方,歪著頭打量這幾個人類,眼神冷得像冰。
曹雲飛慢慢從懷裡掏出個骨質的哨子,對三人低聲道:捂上耳朵。
嗚——嗷——
那哨聲竟跟狼嚎一模一樣,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更絕的是,曹雲飛還變換著調子,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活像是在跟狼群對話。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頭老狼竟然也跟著仰脖子嚎了一嗓子,然後慢慢往後退去。其他狼見狀,也紛紛退入黑暗中,綠眼睛一個接一個消失。
我滴媽呀!趙鐵軍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濕透了,曹哥,你剛纔那是...
狼哨,曹雲飛把哨子收好,我太爺爺傳下來的。老輩跑山人都懂幾句,剛纔我是在告訴它們,這地盤是我們的,井水不犯河水。
管彤彤崇拜地看著他,眼睛亮得像星星:雲飛哥,你咋啥都會啊!
那是!靳從起與有榮焉地挺起胸膛,要不咋是我大哥呢!
曹雲飛笑著往火堆裡又添了幾塊柴:都睡吧,我守上半夜,從起守下半夜。說著從揹簍裡取出個小布包,往火堆四周撒了些粉末,這是硫磺粉,防蛇蟲的。
窩棚裡,管彤彤蜷縮在最裡麵,身上蓋著曹雲飛的棉襖。趙鐵軍和靳從起很快打起了呼嚕,一個比一個響,跟比賽似的。
曹雲飛坐在火堆旁,時不時添根柴。月光透過樹梢灑下來,在林間鋪了一層銀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狼嚎,但已經離得很遠了。
後半夜靳從起起來換班時,發現曹雲飛還在守夜。雲飛哥,你咋不叫我?他揉著眼睛嘟囔。
噓——曹雲飛指了指窩棚,讓他們多睡會兒。說著從火堆裡扒拉出幾個烤得焦香的土豆,吃點,守夜容易餓。
靳從起接過土豆,燙得在兩手間倒來倒去:雲飛哥,你剛纔吹的那個調調...能教我不?
想學?曹雲飛往他身邊挪了挪,得先學會用肚子運氣,不能光靠嗓子。說著抓起靳從起的手按在自己腹部,感受這兒,得用丹田勁兒。
倆人頭碰頭地練了半宿,到天亮時靳從起已經能吹出個大概了。就是那動靜吧,一會兒像老牛叫,一會兒像貓發情,逗得剛醒的管彤彤笑出了眼淚。
收拾營地時,曹雲飛特意把火塘用土埋好,又往窩棚裡撒了把鹽:老規矩,借了山神的地兒,得留點謝禮。
回屯的路上,趙鐵軍一個勁兒追問狼群的事,非要曹雲飛教他狼哨。曹雲飛被他纏得冇法,隻好答應下次專門教。
不過得先說好,他板著臉嚇唬趙鐵軍,學狼哨得先吃生肉,跟狼一樣。你能行?
趙鐵軍信以為真,臉都綠了:生...生肉?
哈哈哈!靳從起笑得直拍大腿,你個二傻子,雲飛哥逗你玩呢!
管彤彤也抿著嘴樂,小手悄悄勾住曹雲飛的手指頭。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下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快出林子時,他們碰上了來尋人的曹有才。老爺子穿著四個兜的乾部服,手裡卻還拎著杆老獵槍,那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曹雲飛趕緊迎上去,您咋來了?
還不都怨你!曹有才吹鬍子瞪眼,一宿不回家,你娘急得直轉磨磨,非逼著我出來找!說著卻偷偷打量兒子,確認冇少胳膊少腿才鬆了口氣。
管彤彤乖巧地上前問好:叔,我們打著馬鹿了,鹿鞭給您留著泡酒呢!
這一句話就把曹有才哄樂了,老爺子笑嗬嗬地領著他們往屯裡走,邊走邊顯擺:今兒林場發工資,我這個月漲了十二塊八毛!回頭給你娘扯塊燈芯絨...
曹雲飛看著父親挺直的背影,心裡暖暖的。上輩子父親到死都是個臨時工,哪有過這麼揚眉吐氣的時候?
屯口的老榆樹下,李鳳英和曹雲霞早就等著了。見他們回來,李鳳英一把揪住曹雲飛的耳朵:小兔崽子!野哪去了?罵歸罵,手上卻利索地拍打著他身上的草屑。
曹雲霞則拉著管彤彤的手嘰嘰喳喳:彤彤姐,昨晚怕不怕?聽說老林子裡有狼...
怕啥!管彤彤挺起小胸脯,有雲飛哥在呢!那驕傲勁兒,活像隻炫耀自家崽子的母雞。
黑雲和追風早就竄回家報信去了,這會兒正蹲在門口啃骨頭。隻有閃電那條半大狗崽子不爭氣,見了李鳳英就躺地上露肚皮,諂媚得冇眼看。
院子裡飄著燉肉的香氣,曹有才從兜裡掏出個小酒壺:今兒高興,都喝兩盅!說著突然壓低聲音,對了,那批木頭的事兒...
曹雲飛使個眼色:進屋說。
陽光正好,照得新房的木框架閃閃發亮。再過兩個月,這裡就是他和管彤彤的新家了。想到這兒,曹雲飛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耳朵被老孃揪得生疼都覺得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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