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我當丞相的那幾年 初次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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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還有一事要向您稟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恐有賊人渾水摸魚,下官特意將您的下榻處定在了寒舍,望您不要嫌棄。
”程立昱堆著笑。
“好,既驛站空著,就讓災民們去住。
”莊清蘩頷首應了,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住在程府一定比驛站能打聽到更多有用的訊息。
聽著莊清蘩立即提出兩方皆便宜的法子,遲疑的表情在程立昱臉上一閃而過。
他雖早聽聞莊清蘩愛民如子,但冇想到自己不過提一件小事,她就能立馬順勢想到災民,真不像是裝出來的惺惺作態。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位仁愛萬物的丞相,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這群流民又不住到程府,又不需要他親自去驛站鋪床疊被,更不吃他府裡的一粒米。
程立昱隻低頭忙稱讚莊清蘩仁民愛物,並連忙保證一定會安排好此事。
莊清蘩派了侍從跟著府衙的皂隸去驛站一同行事,就當是防著一些陽奉陰違的小人。
還有一樁不能忘的事便是進城時遇見的那個叫苦不迭的老嫗。
適才街上的難民太多了,若拿出乾糧,難民必將一鬨而上。
若是控製不住局麵,便會適得其反,莊清蘩並不想以動刀劍的結果收場。
程立昱這邊說完公事,十分有眼色地躬身告退,並貼心地派家中的管家帶著莊清蘩去程府。
一回到內院,黃敏就奉上平日裡程立昱慣用的茶水,同時還不忘使喚侍女送水淨手擦汗。
魚貫而入的婢女晃在程立昱眼前,讓本就摸不清莊清蘩心思的程立昱更加煩躁。
麵對妻子詢問是否用飯等話,程立昱隻是搖頭拒絕,還將侍女們通通趕了出去,隻留夫婦二人在房間內。
“官人,莊清蘩可為難您了?”黃敏看出程立昱的心情不佳,主動走到程立昱身後,為他捏肩按背。
“冇有,她閉口不提河堤一事。
”程立昱雖未回頭,但熟練地握上妻子搭在肩膀上的手,讓她坐在旁邊的鼓凳上。
黃敏嬌俏一笑,她私以為這是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默契。
程立昱不捨得自己親自伺候他,總認為這種事讓下人來就行了。
程立昱掛著臉,罕見地冇關注夫人的小心思,他心中奇怪得很。
事情傳入京城後,程立昱也猜測過上頭派的欽差大臣會是誰,但他唯獨冇想到來的人是莊清蘩。
整個南秦都讚莊清蘩是一個鐵麵無私的人,最肖其師。
王崇明快馬加鞭傳信告訴他時,程立昱心中也生了幾分怕意。
若是莊清蘩正常問責自己還算正常,可她偏偏一副什麼都冇有發生的樣子才令程立昱後怕。
這麼與眾不同的行事流程,是要秋後算賬?還是暗藏殺機?不過幸好自己也並非毫無準備,你莊清蘩有張良計,我程立昱自有過牆梯,且看鹿死誰手。
“難道是上麵打點好了這邊?”黃夫人不禁小聲猜測,她也想為丈夫的事業出一份力。
程立昱聽著妻子簡單但又不著邊際的猜想,隻是搖搖頭:“彆多想了,一定能過去的。
”黃敏點點頭,她自是相信程立昱的,轉身將熟睡的兒子抱到丈夫麵前,動作再輕細不過。
程立昱笑著接過,最近忙著迎接莊清蘩的事,他也許久冇和孩子親近了。
程立昱抱著覺得兒子又胖了一點。
繈褓裡的孩子睡得正香,程立昱伸手輕輕戳了戳孩子的臉窩。
黃敏也被兒子睡夢中的香甜笑容感染,不自覺靠上丈夫的肩頭。
程立昱看著佳妻稚兒,也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黃敏見程立昱不似之前般憂愁,又溫聲勸他進一點午膳。
程立昱將孩子放回搖籃,和黃敏攜手用膳,二人好不親近甜蜜。
莊清蘩冇有立即回到客房歇腳,而是隨便挑了一個年紀看著較小的女孩,給了一把銅錢,讓她跟著遊園介紹一番。
女婢自是喜不自勝,莊清蘩和她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問了小婢的姓名。
小桃拿了意外之財,又不用乾雜活,隻跟著貴人逛園子,最是喜不自勝,她儘心儘力地為莊清蘩介紹這佈局構造,恨不得連一草一木都不肯放過。
那重巒疊嶂的假山怪石間並未引活水相伴,隻覆有大片苔草,遠望過去便是灰夾綠的模樣,像是那被同伴捉弄而來不及躲過梅雨,卻在臉上長出綠黴點點的烏雲。
泣淚秋海棠粉白色栽在盆中、堆簇在一塊,如碗大的木芙蓉學美人垂麵,南天竺紅果、紅葉,逼得人。
她輕輕鬆鬆能查出來的,有心之人無需費心力也能知道。
那些暗處盯著的人最有劣根性,喜歡看彩雲逝、琉璃碎的場景。
莊清蘩想要瞭解的都已經知道了,也不想多聊什麼。
偏偏小女婢不是一個察言觀色的妙人,拉著莊清蘩東扯西扯閒話,朝她介紹齊安這些年來的變化。
瞧著她興致高漲,越講越上頭,莊清蘩婉言稱自己有些累了。
女婢心滿意足地顛顛手裡的銅錢,心裡卻有種戛然而止的失落感,帶著幾分遺憾的模樣朝莊清蘩行禮告退。
莊清蘩獨自回到程立昱為自己準備好的客房,推開門發現懷枝也已經回來了。
她讓懷枝去查查賑災糧的大致去向,以及齊安的糧倉內到底還剩多少糧食,倒冇想到懷枝行動如此迅速。
懷枝喊了一聲娘子,卻不說話,還朝莊清蘩煞有介事地眨眨眼。
程立昱在莊清蘩的房間附近安排了許多暗衛,懷枝最是警覺不過,甫一靠近便發覺了這些臟東西。
若不是初來乍到,不好輕舉妄動,她必直接將他們的脖子都扭斷了。
莊清蘩嗯了一聲,會意轉身拿了紙筆給她,以防隔牆有耳。
懷枝一手字雖不美觀,但寫字的速度卻是十分快的。
莊清蘩就站在她身側,靜靜瞧著。
和程立昱的說法無二,糧倉內的糧食隻夠三四日。
那向前何妤已送到齊安的千餘石糧食去哪裡了?難道程立昱將賑災糧都藏起來了?可他此舉意欲為何呢?莊清蘩將懷枝的兩行話圈起,在旁批註了一句:“可靠?”懷枝深深點頭。
她派人查了每一個糧倉,絕無錯漏。
懷枝將信紙翻麵,如是寫道。
諸多疑問湧上心頭,莊清蘩一時也不知從何處理清其中的聯絡了。
隻一點,她明白古怪的程立昱是斷然一點都靠不住的了。
好在離開洛昌前,她還從齊明等人那買了糧食,最晚明日也能運到了,也算是天時庇佑,這些雖不算多,也能撐一兩日。
大宗的隻能再催何妤快馬加鞭了。
懷枝卻並未如往常一般雷厲風行地出去安排,而是略帶猶豫地又落下一行字。
莊清蘩定睛一看,迅速落筆:“她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懷枝複又迅速寫下:“含璃走漏風聲,江生去驛站堵我”含璃是負責一路護送江生的暗衛,她武藝高強但心思至純至簡,是個容易被套話的。
莊清蘩想明白了來龍去脈,不惱反而釋然一笑,將筆放下。
江生能迅速得知自己的身份,說明她確實聰慧過人。
莊清蘩本就惜才,如今更有一種雛鳳清聲的自豪感。
懷枝不明所以地看著莊清蘩,將下巴抬高,用下頜隔空指指桌上的紙,想讓她寫出來。
莊清蘩冇解釋,隻是將素帕拋給懷枝,讓她擦擦手上沾到的墨漬。
用完午膳後,程立昱將管家叫到書房密談。
“莊清蘩可有異常舉動?”程立昱整個脊背塌在圈椅的背板之上,歪著一顆頭顱,手上斜拿著一根旱菸杆。
“她隻在後花園閒逛,並無異事。
”章千站在繚繞煙霧中,咳嗽了兩下,而後畢恭畢敬地回話。
程立昱親上玉菸嘴,吐出一團白霧,將莊清蘩今天的反應不漏一二,全都告訴了章千,問他有何見解。
章千覺得形勢不容樂觀,將其中利害一一分析出來。
程立昱隻仰頭繼續吞雲吐霧,對著天花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無妨,死人是不能開口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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