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嫁奸臣後一心想和離 第107章 墨書(10) 關入刑房
墨書(10)
關入刑房
前?廳內的氣氛有些古怪,
連周叔也沉著臉。蘇雲青乾站在一旁,觀察片刻,蕭敘為她拉開旁邊的座椅,
揚唇問?:“夫人怎麼不坐?”
“李淮起?兵謀反,
刑部大亂,
金衛台這些天,
因是忙得找不著北纔是。”蘇雲青神色自若坐下,“不知顧公子因何事拜訪侯府?”
顧帆:“何事?”
蘇雲青心跳極快,五指泛白惴惴不安攥緊衣裙,
強裝鎮定看向顧帆,
心中已對?他來訪的目的,有了大致猜測。
顧帆挑眉,
“侯夫人,您還不喝湯嗎?湯要涼了。”
他的話?音剛落,蘇雲青就知,今日是逃不過這事了。
顧帆有意與?蕭敘交好,必然會拿出?誠意,
用她開刀,說白了,便是為蕭敘斬除要害。
蘇雲青拿起?湯勺,
攪動濃湯,勺起?小口,
即將喂入嘴中時,
蕭敘摁住她的手腕,目光森冷。
周叔心領神會,取出?銀針,放入蕭敘湯碗中,
銀針沒有變化。
但這時,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她麵前?那碗湯中。
不用再測,都已心中明瞭。
顧帆低笑,“不如去查查侯夫人常去之處?”
周叔等待蕭敘的指使,看向她的眼神極具複雜,握緊蘇雲青房中的鑰匙,並未動半步,也並未直接測她麵前?那碗辛苦燉出?來的湯。
蕭敘半縮眸子盯住蘇雲青,“去查我的床。”
顧帆著實沒想到得來這個答案,神情微怔,“枕邊人,心懷鬼胎,侯爺還是得留個心眼纔是。”
蕭敘眼神似刀,直直紮向顧帆,“顧公子若是閒舌頭多餘,本侯不介意幫你一把,割了它?。”
顧帆適時啞聲,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走。
在京調查侯府多月。蘇大小姐是李澈安排進侯府的眼線,蕭敘在外與?這個夫人恩愛有加,但實際對?她多是冷淡,不夜坊蕭敘與?花魁海棠摟抱飲酒證實他的猜想,怎麼如今戲還演到同床共枕了?
沒一會兒,周叔查出?蠱毒,兩隻小金瓶明晃晃擺在眾人麵前?。蘇雲青神情淡然,事實擺在麵前?,她沒什麼好解釋的。
況且,蕭敘隻需稍加分析,就能推測出?她的目的,以及獲得蠱毒的時間。
他漆黑的眸子,冰冷又不見底,從望著她的眼睛移向那兩瓶下給他的毒,其中一瓶已經見底。
捏住她手腕的力?逐漸加大,近乎捏斷她的手腕,他眉骨抽搐,望回麵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她那身?刺眼的紅裙惹人暴躁。他深吸一口氣,終是忍耐著未在外人麵前?爆發。
“周叔,把夫人帶下去,鎖起?來。”蕭敘磨著後槽牙,瞪著她,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語調,“這筆賬,我們日後再算,好好想想你的措辭,和要付出?的代價。”
“將軍……”蘇雲青被周叔拖走,蕭敘現如今,一句話?都不想聽她解釋。
周叔將她關入冰冷潮濕的刑房,“委屈夫人暫時待在刑房。”
他臨走前?掃了一眼,蕭敘掛在牆上的自罰刑具,那條帶有倒刺的皮鞭,最後將刑房上鎖走出?去。
蘇雲青垂頭平靜坐在刑板上,思?索顧帆帶來的證據究竟是什麼。
他這時,應該將那些東西交給了蕭敘。是故意支開她?
刑房陰冷昏暗,一日無人問?津,不吃不喝。她揉搓雙臂,靠在僵硬的刑板上睡了過去。
一股焚燒的味道飄入她的鼻腔,蘇雲青頓時驚醒,恰巧此時周叔心有不忍,給她帶來飯菜。
蘇雲青顧不上饑餓,猛地衝出?門口,朝焚燒處跑去。
“夫人!”周叔驚呼一聲,完全沒反應過來,等他放下東西,追上去時已經晚了。
蕭敘陰沉的身?影立於燃燒的那盆燃燒的炭火前?,修長的影子在搖曳的火苗中浮動,他的手裡抓著一遝證據。
是她一月來辛苦收集的證據,是能弄死蘇家唯一的證據!
“蕭敘!你在做什麼!”蘇雲青眉心一跳,撲上去卻被下人攔住。
蕭敘渾身?散發死寂之氣,他默然良久,冰冷的視線挪向她,火焰在他深邃的半張麵容上跳躍,他僅僅是淡淡掃過一眼隨後繼續轉頭,焚燒手裡的證據。
“蕭敘!”蘇雲青擺動雙臂,妄圖掙脫束縛,她繃直雙手卻夠不到他,“你答應過的!你那晚答應過的話?,不算數嗎!”
蕭敘充耳不聞,手裡的證據太多,她查的太全。她其實並不知道,這些證據交上去,足夠蘇家身?敗名裂,足夠他們永無翻身?之日,也無人告訴她。
她想要萬無一失之策,想要利用他,利用李淮,將蘇家捆綁,十道理由也沒迴旋餘地。
要在蘇家取得李澈信任前?,擊垮他們。
蘇雲青頭一回失態崩潰,淚水從臉龐滑落,那晚她主動獻上自己談成的交易,在此時浮現,屈辱爬滿脊背。
她與?那些不夜坊為套取資訊和金錢出賣自己身體的花女,有什麼區彆。
她甚至在吻上他的那一刻說服了自己?,隻要能弄垮蘇家,她可以妥協,可以委身?於他,可以依偎他,將自己?永遠困足於一方宅院中,為他生兒育女。
糾結猶豫,嚮往的自由,從重生那日起想要的解脫,到與?他經曆的種?種?,在她內心相互鬥爭,她逐漸認為他或許對她是不一樣的,隻要蘇家敗亡,她會給他解毒,會銷毀蠱毒,會讓所有人察覺不到這件事。
“蕭宴山!”蘇雲青兩行眼淚滑落,“蠱毒的事……”
“閉嘴!”蕭敘驟然回頭,怒吼一聲,殺氣外溢,狠戾盯著她,一把將手裡所有的證據丟進火裡。
刺眼的紅裙與?火焰在他餘光叫囂。
蘇雲青霎時愣住,他走到她麵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頸,把人甩地上,她重重摔在地,掌心瞬間被鋒利的石子割出?鮮血,淩亂的發落到麵前?,那滴滾燙的淚濺濕石頭。
她幾乎顧不上蕭敘,在離開束縛的刹那,朝火盆撲去,妄想伸手把沒燒完的證據從火裡撈出?來。
蘇家必須死,蘇家必須死!!!蘇濟必須付出?代價!!!
她雙眼通紅,手已然伸進大火之中。蕭敘瞳孔一震,連忙上前?把人拉開,一怒之下,暴戾湧上頭,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啪——!”
一道脆響,蘇雲青臉被打偏過去,發絲淩亂糊在通紅的臉頰,耳朵一陣嗡鳴。
蕭敘打完後,整個人僵住了,劇烈跳動的心臟近乎從嗓子眼蹦出?來,他下意識捂住她的側臉,滾燙的溫度傳入他的掌心。
蘇雲青緩緩轉過頭,映著火焰的眸子惡狠狠注視麵前?高大的人。
她似不服輸,在他發怔之際,用儘全身?力?氣,擡手還了他一巴掌。
“是我下毒下的太輕!是我妄圖相信你!才將我拚死奪得的證據交到你這樣的人手裡!!!”
蕭敘咬緊牙,捂住她臉的手,變成掐住她的脖子,“我這樣的人?!我什麼樣的人?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
蘇雲青倔強傲起?頭,滿是鮮血的手,攥住他的手腕。
“把夫人熬的湯給我拿來!”蕭敘餘光睨過周圍的下人,他克製著自己?,掐住她的脖頸把人拖回刑房,一掌掀飛周叔給她送來的飯菜,把人丟到肮臟的地上。
“你看錯我?是誰瞎了眼,看錯了誰!”
“真是沒想到,夫人日日給我燉的湯,是我的催命符!”
“少主,湯送來了。”下人端來已涼透,浮油結塊的湯。
蕭敘接過,讓所有人退下,蹲下身?,掐住她的下顎,掰開她的嘴,把湯全部灌入她的口中,咬牙切齒道:“說!一整瓶蠱毒,除了給我下,還用在誰身?上!”
餿冷的湯,泛著酸味,油膩膩的湯水從她嘴角流下,弄臟他的手指,衝刷手指上她的血跡。
他半眯起?眼,陰鷙之氣從眼中射出?,嗤笑道:“那天東碼頭的抵達船,送來的就是這兩瓶藥?是不是!”
蘇雲青瞪著圓眼,眼淚早已止住,眼底隻剩對?他的恨意,胃裡翻騰倒海,泛著惡心,她諷笑一聲,並未答他的話?,他越想知道的話?,她越不答,那是她的籌碼。
“蘇雲青!你可真是厲害,真叫你逃過去,把蠱毒帶到身?邊!”
蘇雲青嚥下那陣惡味,忽然瘋笑出?來。
“笑什麼?”蕭敘手中發狠,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止住嘲笑。
蘇雲青揚起?眉眼,指尖在他手背撓出?血痕,麵色發白,仍不服輸。
她的麵色越來越發白,蕭敘忍著股氣,擡手把人甩到桌案上,怒火焚身?,力?道過大,桌案頓時被她的身?子砸成兩半。
蘇雲青脊背一陣刺痛,悶哼一聲,蜷縮在地抽搐兩下,緩了口氣,濕泥沾在發絲,弄臟她白皙的臉。
笑聲並未停止,她的視線順眼前?那雙黑靴上移,望向居高臨下盯著她的人,攙扶刑板站起?身?,漂亮的紅裙破碎,笑容沾染血汙。
“蕭宴山,整個大靖,除了我,沒有人能解蠱毒!你不是想知道,我那一瓶毒,下到了誰的身?上?”
“隻要蘇家奪不到禮部之位,身?敗名裂之時,我自會告知你!”
蕭敘陰沉著臉,“蘇家,還死不得。”
“我隻要他們死,你辦不到,我自己?也能辦到!”
蘇雲青說罷要往外走,才邁步,蕭敘掐住她的後頸把人拉回來,“你不說,我有得是辦法,烏餘的蠱毒疼起?來可是要命的,仿製蠱毒尚且如此,不知夫人手裡的真毒,是什麼感覺?”
他將人丟在陰暗的刑房,派人上鎖,不再理?會她。
冷卻的湯刺激她的腸胃,血猩味衝鼻,她胸口頂起?一股氣,趴到一旁難受的嘔吐。
湯內的蠱毒量數不多,一時感受不到異樣,但渾身?的痠痛足夠她蜷縮在一旁,無法動彈。
賀三七聞聲趕到侯府時,就聽來這麼一出?大事。蘇雲青居然在每日不間斷的給蕭敘下毒,她是想掌握他的命脈?
“為什麼沒殺掉她?”
“殺了她?”蕭敘轉眸詢問?封言,“顧帆所言,是真是假?”
封言點?點?頭。
蘇家背後有人,並非李淮,而是另一個勢力?,一個從未露麵的勢力?,在利用蘇濟逐漸侵蝕朝廷。
賀三七著急坐下,“蘇大小姐要留到何時?我明日去衣鋪把賬薄改了,剩下的賬可以利用這次出?征掩蓋過去,她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是時候該處理?掉了。”
蕭敘兩瓶蠱毒放在桌上,回想起?那日他徹查東碼頭,遇到的抵達船,那隻船怕是她的勢力?,輕易走私蠱毒,躲過他的搜查,唯一沒查的地方……是她懷裡?入車時,她撞到胸口,便一路借捂著胸口的理?由,藏匿蠱毒帶進侯府。
“一瓶蠱毒用儘,你知道她下給了誰?殺了她?難不成讓張遠達從土裡爬起?來?!”
賀三七噤聲,轉言問?:“那現在如何辦。”
“讓她交出?解藥。”蕭敘五指收緊小金瓶的紋路刻在掌心,他對?封言道:“盯緊蘇家。”
蘇雲青渾渾噩噩縮在刑房的角落裡,手上的汙穢已乾,粘得她五指難以伸展,冷油刺激她的胃,一陣一陣抽痛,她蜷縮在地,小心呼吸才能得到緩解。
昏暗無光的刑房,血味揮之不去,地上餿掉的飯菜彌漫酸臭,幾個味道重疊,熏得她頭疼。
迷迷糊糊間,也就隻要周叔為她送飯時,才能看到片刻的光跡。
“周叔……顧帆他送來的是什麼東西?”蘇雲青捂住抽痛的胃,白著唇,虛弱詢問?,“能不能告訴我。”
周叔不語,隻是將今日寡淡的白粥和一碗熱乎的湯放置在她麵前?。
蘇雲青盯著那碗湯,臉色煞白。
周叔:“夫人,兩日未進食,吃些吧。”
蘇雲青被關在刑房,足足七日,房外的訊息她一概不知,每餐隻有一碗白粥和燉湯,若是不吃,下頓便連裹腹的白粥和湯也沒了。
她的身?子日漸消瘦,早沒多餘的力?氣,靠在一旁吊著一口氣艱難喘息。
“夫人……”周叔推開門時,並未如往常一樣,儘管知道他不能多言,還是執著來詢問?他事情的人。他緊忙放下食籃,點?起?火燭,瞧見陰影角落裡縮成一團的身?影。
糟了!
周叔跛著腿,著急忙慌去尋人,“去喚大夫!”
他話?音剛落,一抹黑影從府門閃入,徑直往刑房去。刑房陰濕刺骨,微弱的火光難以照清她的身?影,他快步上前?,抱起?她,觸及到她的刹那,差點?被她滾燙的肌膚灼傷。他心中一悸,緊忙帶人回到主臥,為她沐浴更衣,洗去渾身?汙穢,又讓大夫前?來醫治。
蕭敘多日沒有回府,今日剛回,便來了這麼一出?。
他坐在床榻邊,握起?她的手,石頭在她掌心劃出?的血痕早已癒合結痂,炭火灼燒隻剩餘下紅痕,小心翼翼的包紮於事無補顯得多此一舉,他指腹沾取藥膏塗抹在她的手心,無用功的繃帶纏繞數圈。
蘇雲青睡夢裡也不願看見他,平靜的麵容歪向裡側,右側臉頰紅印未褪,他輕輕把掌心覆蓋上去低垂著頭沉默良久。
“侯爺,大夫開的藥熬好了,給夫人灌下嗎?”芳蘭多日總算見到了蘇雲青,她的骨骼突顯比以往更瘦了些。
蕭敘並未多言,算是默許,走出?房門詢問?周叔,“這幾日可有按時給她送補湯?”
周叔:“一日三次,一次未少。”
“盯著她喝完了?”
“是。”
“明日她該去春花閣,不用攔,讓她去,暗中跟緊。”
“是。”
……
蘇雲青清醒時,發現自己?回到了蕭敘房中,床頭擺放著兩碗湯水,一碗苦藥一碗湯。
她眼神幽暗,沉默片刻後,起?身?換衣,觀察府裡動向溜出?府外。
七日不間斷的湯。以蕭敘的手段,他會把藥下在她的湯中,逼迫她交出?解藥。這幾日她精神恍惚,身?體痠痛,不知是染了風寒,還是蠱毒發作。
她未去春花閣調製解藥,而是轉道去往衣鋪處理?賬薄之事,然而纔到衣鋪就見一位等候多時的人。
吳梁負手而立,挑選著最新?上架的衣裳,“夫人,許久未見,訊息也是不太靈通了?”
蘇雲青靜默,迫不得已,隨他從後門出?去。
“陛下喚你即刻入宮。”吳梁為她撩開車簾,請她入內。
宮中,李澈等候多時,訕笑喚她平身?,“侯夫人,京中出?了那麼多事,朕這是一道訊息未先收到,夫人傳信是不是慢了些?”
蘇雲青伏身?道:“京中之事,臣婦所知訊息較少,等北軒王有造反之意時,才知近況……”
“嗬?是嗎?”李澈突然咳了兩聲,引起?蘇雲青的注意,他的狀態似乎比數月前?見的孱弱,像是染了病,無法根治,要靠藥物維持。
她餘光在書殿中觀察,書架角落的瓷碗露出?一角,而他身?上確有一股淡藥味。
這股藥味有些熟悉,像是……烏餘蠱毒的續命之藥!
莫非,張遠達掌控萬草堂多年,在無形中給李澈下藥?!
他並未將蠱毒解藥方案教授給萬草堂弟子,正?是怕李澈往堂中塞人,破解此法。如今整個大靖,真如蘇雲青所言,隻有她一人能解此毒。
她對?李澈的病症默不作聲。
“朕倒是聽說,蕭敘和李淮走得近。”
蘇雲青:“將軍助陛下持掌江山多年,又豈會容旁人奪去。”
李澈嗤笑道:“侯夫人,邊關痛失的五座城池,不過十日便拿了回來,怎麼朕收到的情報是一月?!而你!回京多月,並未向朕彙報此事,軍餉成箱往邊關送,你鋪子裡的那筆烏餘賬本真以為朕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蘇雲青心慌漏了一拍,以李澈的腦子不可能知道這些隱瞞的事情,除非有人向他遞上情報。
李澈:“黑甲軍是賀家軍,朕認為你是個聰明人,此事到底是賀家詭密,還是侯府?你應當有數。”
蘇雲青:“臣婦愚笨……不、不知……”
“賀仲良帶兵出?征多日,城池不見收回,反倒連失數城。朕看壓根不是難收複,而是與?李淮同流合汙,是要奪朕的天下!!!”李澈一時激動,猛然咳嗽,他拾起?帕子捂嘴,竟咳出?一絲血來。
“陛下當心龍體。”
“翻過年就是朕的壽宴,壽苑因為這次軍餉,失了大半!連兩座殿都建不起?來!你讓那些屬國賤婢來看朕的笑話?嗎?!”